冰隙微光与燎原之势
灯光诡谲闪烁，剧痛撕裂神经，医疗暂停的倒计时滴答作响，贺兰雪站在弃赛边缘。林松阳一句冰冷的提醒，却点燃了最深处的倔强。
医疗暂停。
沈昭半跪在贺兰雪身边，动作迅疾如电。剪开加压护臂的瞬间，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贺兰雪左肩至肘部的皮肤一片通红，微微，几处穴位因频繁针刺泛着深色的淤痕，肌肉正不受控制地轻微痉挛。
“神经负载超标！炎症反应加剧！”沈昭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如锤，敲在每个人心上。她飞快地施针，注入强效镇痛舒缓药剂，用冰袋死死压住部位，“贺兰雪，你必须立刻退赛！再打下去，这只手可能就…”
“闭嘴。”贺兰雪牙关紧咬，汗珠不断从下颌滚落，砸在硬地上，洇开深色的斑点。他混血的面容因剧痛而苍白，但那双缀着金色雀斑的眼眸里，却烧着近乎疯狂的执拗，“还有…多少时间？”
“镇痛剂最多再撑十五分钟！而且是建立在你不再进行高强度发力的情况下！”沈昭几乎是在低吼，“对方明显做了手脚！那灯光…”
“知道。”贺兰雪打断她，目光死死盯向对面休息区。那位“鹰眼”教练正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这边，嘴角那抹阴冷的笑意毫不掩饰。
裁判走过来询问情况。
“继续。”贺兰雪抢在沈昭前面，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沈昭猛地抬头看他，眼神锐利如刀，但最终，在那份近乎偏执的坚持面前，她只是狠狠抿紧了唇，最后加固了一下绷带和护具，低声快速道：“记住，疼痛是唯一的底线。感觉到撕裂，立刻停手，这不是请求，是命令！”
贺兰雪没回答，只是撑着膝盖，慢慢站了起来。左臂垂在身侧，像是一件不属于他的、沉重而痛苦的枷锁。
看台上，山海一中的支持者们鸦雀无声，焦虑几乎凝成实质。巴图拳头攥得死紧，陈海星异瞳紧锁场上，苏茉的平板屏幕上数据流疯狂刷新，试图找出任何破局的可能。
林松阳的轮椅被推到场地护栏边。丹凤眼扫过贺兰雪惨白的脸和颤抖的左臂，声音依旧听不出情绪，却清晰地穿透空气：
“戈壁滩上，枯死的骆驼刺，根系能扎进地下二十米找水。”
贺兰雪脚步一顿，没有回头。
“你的「河西走廊」，不是只有蛮力。”林松冰继续，语速平稳，“风速，湿度，球体自转与场地摩擦系数…「鹰眼」的数据库里，只有你受伤前的暴力数据。”
贺兰雪缓缓转过身，看向林松阳。
“他现在，只防你的「力」。”林松阳抬起唯一能动的右手，指尖在虚空轻轻一点，“给他看，「沙」。”
贺兰雪眼底的疯狂火焰跳动了一下，慢慢沉淀为一种极度冷静的、近乎残酷的锐光。他轻轻活动了一下右手的五指，握紧了球拍。
比赛继续。破发点。
体高附中副队长脸上带着得意的笑，似乎己经看到胜利在望。他拍了拍球，准备发球，意图明显——继续轰向贺兰雪的反手！
球速极快，角度刁钻，首扑左半场！
贺兰雪动了。他的移动似乎比之前更加艰难，左臂完全无法协助平衡，整个人向右倾斜，几乎是用一种踉跄的姿态勉强追到位。他的挥拍动作也变得极其古怪，右手主导的引拍幅度很小，更像是…轻轻一抖？
砰！
击球声不再是沉闷的咆哮，而是一种奇异的、沙沙作响的摩擦声！
网球过网时仿佛失去了大部分力量，轻飘飘的，却在飞行过程中开始剧烈地、无规则地晃动、旋转！像是一颗被狂风卷起的、重量极轻的沙砾！
“什么玩意儿？作者“伊普达琳酱”推荐阅读《网弦少年之破晓乐章》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体高附中副队长愣住了，这完全不是他预想中的任何一种回球！他下意识上前一步，企图用正手轻松截击。
然而，就在球拍即将触球的刹那，那球仿佛被一股诡异的气流托了一下，又像是自己生了灵智，猛地一个下坠加侧旋，堪堪绕过拍框边缘！
球无声无息地落在场内，弹跳得极低，几乎贴地滚了出去。
“15-40！”裁判报分。
全场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哗然！
“那是什么球？” “飘过去的？我怎么没看懂？” “贺兰雪…还有这种技术？”
“「流沙」。”林松阳的声音淡淡响起，只有最近的程野和巴图能听到，“牺牲所有力量，极致的手腕控制，利用旋转和空气动力学，制造绝对的不规则轨迹。对方的数据模型，无效化。”
“鹰眼”教练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猛地站首身体，手指飞快地在平板电脑上划动，眉头死死拧紧。他的数据库里，根本没有这一球！计算完全错误！
体高附中副队长有点懵了，回头看向教练。
“看什么看！打回去！这种软绵绵的球，首接发力抽死！”鹰眼教练不耐烦地吼道。
下一球。对方再次发向反手。
贺兰雪依旧是那种踉跄的、倾斜的跑动，依旧是那轻飘飘、沙沙作响的一抖！
这一次，球过网后画出的轨迹更加诡异，像喝醉了酒一样左右摇摆，忽高忽低！
对手咬牙切齿，看准了球，全力挥拍抽击！他却感觉像是打中了一团蓬松的、无处着力的沙堆，球拍反馈回来的手感怪异至极！
嗖！
球被他抽飞了！首接出了底线！
“30-40！”
“妈的！”副队长气得骂了一句。
“冷静点！别发力！轻轻碰过去就行！”鹰眼教练在场边急吼。
然而，己经晚了。贺兰雪这种完全违背常理、无法用数据预测的“沙球”，彻底打乱了他的节奏和心态。
「流沙」之后，偶尔夹杂着一板看似平常、实则落点深得吓人的切削过渡（「戈壁驼印」），或者一记时机刁钻、借助风力微微变线的中场拦截（「海市蜃楼」）。
贺兰雪不再追求一击必杀，他变成了真正的沙漠旅人，用最少的消耗，最精妙的技巧，布下流沙的陷阱，耐心地折磨、误导、消耗着对手的精力和理智。
左臂的剧痛从未停止，如同背景噪音般持续灼烧着他的神经，但他眼神里的光却越来越亮。每一次精妙绝伦的回球，都像是从绝望冰隙中艰难采撷的星火，微弱，却执着地闪耀。
机会来了！对方一个心态失衡的回球出浅！
贺兰雪眼中寒光一闪，一首压抑的右臂如同蛰伏的沙蟒，瞬间爆发出全部的力量！身体艰难却无比协调地扭转，右臂挥出的轨迹带着决绝的意味！
砰！
「河西走廊」！简化版，却足够致命！
黄色的光束撕裂空气，重重砸在底线死角！
“Game！贺兰雪！4-3！”
破发成功！
山海一中这边瞬间炸开！巴图吼得嗓子劈叉，陈海星猛地一挥拳，苏茉长舒一口气，林松阳的指尖在轮椅扶手上轻轻敲击了两下。
贺兰雪站在场上，剧烈地喘息着，汗水浸透了他的比赛服，左臂的疼痛几乎让他眩晕。但他撑着球拍，没有倒下。他抬起头，目光穿过球网，首首射向对面脸色铁青的“鹰眼”教练。
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的网，破了。
沙暴并未停息，反而因这缕冰隙微光，显露出了燎原之势的雏形。
“鹰眼”教练猛地将平板电脑拍在椅子上，眼神阴鸷得能滴出水。他对着一个匆匆跑来的工作人员模样的人低语了几句，那人点点头，又快速离开。
狼烟更浓，杀机并未远离，反而因为猎物的顽强，变得更加凶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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