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
当这两个字从陈九安口中轻轻吐出时,整个奢华的大厅,仿佛都被一层无形的寒意所笼罩。
它不像“天斩煞”那样充满了形而上的压迫感,却比任何凶煞的名称都更令人心头发冷。因为它所牵引的,是更为幽深、更为玄妙,也更为令人敬畏的命运法则。
钱大海呆呆地看着陈九安,喉结上下滚动,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因果?大师……这……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这件东西,来路不正。”
陈九安的目光,如同一把锋利的解剖刀,首首地刺向钱大海的内心深处,“钱老板,你是个生意人,应该明白一个最基本的道理——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任何一件远低于其价值的‘便宜’,背后都必然藏着你看不到的‘代价’。”
他缓缓走向那只静静躺在多宝阁里的青铜爵杯,却没有伸手去碰。
“寻常的传世古董,经过历代主人的把玩、欣赏,其上附着的,是人的‘念’,是岁月的‘气’,所以宝光内敛,气息沉静。可此物……”
陈九安微微摇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厌恶:“此物之上,怨气冲天,凶光外露。它就像一块吸满了负面能量的海绵,将千百年来积攒的怨念、杀伐、病死之气尽数吸纳其中。你们肉眼凡胎看不见,但在我看来,它比世上任何一种毒药都毒,比道上所说的任何一只厉鬼都凶!”
这番话,让钱大海听得头皮发麻。他不可思议地看着那只怎么看都平平无奇的铜杯,怎么也无法将它和“剧毒”、“厉鬼”这些恐怖的词语联系起来。
陈九安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语气陡然变得锐利起来,如同审案的法官。
“钱老板,你刚才说,这东西是你从一个‘倒腾旧货’的朋友手里收来的?”
“是……是的。”钱大海下意识地点头。
“朋友?”陈九安冷笑一声,“那我问你,这位‘朋友’,是不是经常跟你吹嘘,他又从哪个荒山野岭里‘淘’到了什么绝世孤品?”
钱大海的脸色微微一变。
“他卖你这只爵杯的时候,是不是神神秘秘,专挑夜里交易,只收现金,还特地嘱咐你,这东西来路‘干净’,但最好不要声张,免得惹来麻烦?”
钱大海的额头上,己经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陈九安步步紧逼,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你再好好想想,你见到他的时候,他的印堂是不是发黑,眼白是不是浑浊,身上是不是带着一股……怎么洗都洗不掉的土腥味?”
轰!
这最后一句话,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钱大海所有的伪装和侥幸!
他再也撑不住了,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双腿一软,竟是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两步,靠在了沙发上。
“我……我说……我全都说!”
在陈九安那洞彻一切的目光逼视下,钱大海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他像是竹筒倒豆子一般,将所有隐情和盘托出。
原来,那个所谓的“朋友”,根本不是什么古董商,而是一个圈内小有名气的盗墓贼,外号“土耗子”。
一个月前,“土耗子”神秘兮兮地联系上钱大海,说自己前阵子在豫南那边掏了个大洞,摸出来一件“硬通货”,据他判断,很可能是商周时期的祭祀礼器,价值连城。因为急着出手跑路,他愿意用二十万的“白菜价”卖给钱大海。
钱大海本身就酷爱收藏,一听是商周礼器,又是如此低廉的价格,顿时被贪念蒙住了心。他明知道这东西来路不正,甚至可能是刚刚从古墓里挖出来的,但终究没能抵挡住“捡大漏”的诱惑。
双方在一个雨夜,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钱大海至今还记得,“土耗子”当时的样子确实如陈九安所说,脸色黑得像锅底,精神萎靡,身上那股混杂着泥土和腐败气息的味道,隔着三米远都能闻到。
“交易之后,我就再也联系不上他了,电话不接,人也消失了……”钱大海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大师,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一时糊涂,一时财迷心窍啊!”
“糊涂?财迷心窍?”
陈九安冷哼一声,打断了他的哭诉。
“这就对了。”他的语气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此物,非传世之宝,乃出土之凶器!它不是被历代藏家呵护、流传下来的,而是从阴暗的古墓里,带着墓主人死前的无尽怨念和不甘,被你那个‘朋友’用洛阳铲,硬生生从棺材板里刨出来的!”
“你以为你捡的是漏,殊不知,是引火烧身!你贪图这点小便宜,却等于亲手把一个催命的祖宗请回了家!”
陈九安转身,目光如电,扫过大厅里每一个人惊恐的脸。
他抬手指着窗外,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洪钟大吕,震得众人耳膜嗡嗡作响。
“外有天斩煞,如利斧当头,日夜劈砍宅运!”
他的手指,又猛地指向那只青铜爵杯。
“内有阴煞爵,如附骨之疽,时刻吞噬生气!”
“此为内外夹攻,龙虎交食之大凶格局!别说是你儿子一个八岁的孩童,就是身强力壮的年轻人住进来,不出半年,也得被活活耗死!”
“到了今天这一步,你还觉得,自己是无辜的吗?!”
这一声声的喝问,如同重锤,狠狠地砸在钱大海的心上,砸得他面如死灰,羞愧难当,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是啊,若不是自己一时贪念,怎会招来这等横祸?说到底,儿子遭的这份罪,根源全在自己身上!
“大师……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钱大海涕泗横流,悔恨交加,“求求您,救救我儿子,救救我们一家……只要您能出手,我钱大海下半辈子给您做牛做马,都心甘情愿!”
看着他这副模样,陈九安眼中的冰冷才稍稍褪去。
他叹了口气。天地有大道,万事有因果。钱大海虽有贪念之过,却也有舐犊之情,罪不至死。
“罢了。”
陈九安摆了摆手,神情重新恢复了那种超然的平静。
“现在想救你儿子的命,只有一个法子。”
他的目光,重新凝聚在那只看似静默,实则凶煞滔天的古爵之上,眼神中,第一次,燃起了一丝凛冽的战意。
“先处理掉这个‘内鬼’。”
“准备香案,清空客厅。我要开坛做法,会一会这千年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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