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南方的列车,正平稳地行驶在广袤的江淮平原之上。
窗外,是大片大片被分割得整整齐齐的金色稻田,与一个个在视野中飞速倒退的、炊烟袅袅的宁静村庄。
王胖子睡着了,睡得很沉。昨晚那场惊心动魄的“决战”,与之后那同样令人心力交瘁的“坦白局”,早己将他作为一个凡人的所有精力都彻底榨干。此刻,他那颗紧绷了数十个小时的神经,终于在火车规律的“哐当”声中,彻底地、毫无防备地放松了下来。他的脑袋歪在座椅靠背上,嘴巴微微张着,甚至还流出了一丝晶莹的口水,像个疲惫至极的孩子。
陈九安没有睡,他也睡不着。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窗边,看着窗外那片对他来说充满了陌生的南国风光。他的手里,正无意识地盘着那枚从黑衣执事车钥匙上取下来的、通体漆黑的“堂主令”。
令牌很冷,像一块永远也捂不热的玄冰。那股充满了死寂与不祥的、属于“逆命宗”的独特气息,虽然己比最初淡了许多,但依旧像一根肉眼不可见的毒刺,缓慢地刺激着陈九安的皮肤,提醒着他这份“礼物”的险恶。
“金陵。听雨楼。”
那个名叫“人间”的逆命宗少主,他那优雅而傲慢的声音,仿佛还回响在耳边。
王胖子把这当成是一个不加任何掩饰的阳谋陷阱。陈九安知道,王胖子说得没错。那的确是一个陷阱,一个挖好了坑,甚至连旁边的墓碑都替你刻好了字的死亡陷阱。
但陈九安更知道,那不仅仅是一个陷阱,更是一种充满了绝对自信的羞辱,与一种猫戏老鼠般的“恩赐”。
“人间”是在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告诉他:
“看,我知道你的软肋是什么,也知道你想知道什么。现在,我就把线索给你。我就站在那陷阱的尽头,微笑着看着你,看着你明知道前方是死路,却又不得不一步步地走过来。因为,你没得选。”
陈九安缓缓握紧了手中的令牌,那冰冷的触感让他因一夜未眠而有些混沌的大脑,重新恢复了一片冰冷的冷静。
真的没得选吗?
不。
陈九安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其锐利的寒光。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按照别人所制定的“游戏规则”去玩游戏的人。无论是在天桥之上,还是在青石巷里,亦或是那百米高空的天台之上,他都只信奉一套规则——那就是他爷爷传给他,早己被他刻烟吸肺般融入灵魂深处的“规矩”。
“‘人间’给我的,是敌人的线索。”他在心底轻声对自己说,“而我要找的,是我爷爷留给我的线索。”
陈九安缓缓将那枚冰冷的“堂主令”重新收入怀中,然后,他又从那个与他形影不离的帆布包里,取出了另一件东西。
那本封皮早己被岁月磨得有些发亮、边角都起了毛边的《地师手记》。
王胖子说得对,那个所谓的“听雨楼”,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但“人间”也说对了一件事,那就是他的爷爷陈玄墨,当年一定与那个地方有着某种极其深刻的渊源!而以爷爷那凡事皆要谋定而后动的谨慎性格,他绝不可能不在自己的手记里,留下任何相关的蛛丝马迹!
只是……
陈九安缓缓闭上了眼睛。他那堪比超级计算机的大脑开始疯狂运转,将整本《地师手记》的内容,从第一个字到最后一个标点,都在自己的记忆宫殿里重新过滤了一遍。
没有。他可以百分之百地确定,在整本手记的所有明面上的文字里,都绝没有出现过“听雨楼”这三个字。
那么……线索会藏在哪里?
陈九安缓缓睁开眼睛,那双清澈的眸子里闪烁着属于“逻辑鬼才”的智慧之光。
既然不在“明处”,那么,就一定在“暗处”!
爷爷一定是用了某种极其隐秘的、只有得到了他真传的自己才能看懂的“暗语”,来记录那段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愿再提及的往事!
陈九安不再犹豫。他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心神彻底地、完全地沉浸到了那本充满了岁月气息的手记之中。
他开始寻找。
从第一页开始,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一个词一个词地分析。他看的不再是那些文字本身所代表的“风水”、“相术”或“符箓”的意义,而是那些文字背后,所可能隐藏的——
异常。
是某个不该出现的错别字?是某段突然改变的行文风格?还是某一个在不合时宜的篇章里,被反复提及的、看似无关紧要的词汇?
这才是爷爷会留给他的,真正的线索。
这才是他自己的,破局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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