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里的石阶沾满了青苔，林澈的靴底碾过碎石，发出刺耳的声响。他攥着那枚玉瓶的手指关节泛白，瓶身的温度透过掌心传来，像是苏沐瑶最后留在他身上的余温——可这温度越真切，心口的疼就越像刀割。
就在半个时辰前，演武场的青石板还映着朝阳。他刚从疗伤殿出来，想找个僻静处炼化体内残留的星蚀兽邪力，却没料到陈长老带着执法队堵在演武场中央。那时他还不知道，自己运转星力时无意间外泄的银蓝光晕，己被当成“星陨邪力”的铁证。
“林澈，你可知罪？”陈长老的执法幡往地上一戳，青芒瞬间漫过整个演武场，将他困在中央。
周围的弟子们举着剑，眼神里有警惕，有鄙夷，还有些曾与他并肩作战过的，此刻别过脸去——秘境中他斩杀星蚀兽的功绩，在“邪力”二字面前，竟轻得像层纸。
林澈握紧裂穹剑，刚想开口辩解，就见人群中挤出来道身影。
苏沐瑶穿着一身月白弟子服，手里紧紧攥着个玉瓶，发髻都跑散了几缕。
她不顾执法弟子的阻拦，硬生生冲到他面前，将玉瓶塞进他手里：“这是‘聚灵破障丹’，我加了星砂草和凝脉花，能把结丹成功率提三成……你收好了。”
玉瓶上还带着她的体温，林澈愣了愣，才发现她的手腕上有道红痕——定是刚才冲过来时被执法剑划到的。
“沐瑶，你……”
“别说话！”苏沐瑶瞪了他一眼，眼眶却红了，“陈长老早就想找借口动你，现在他们人多，你……”
话没说完，陈长老突然厉喝：“放肆！苏家竟也敢包庇妖邪！启动七杀诛仙阵！”
演武场西周的七座石塔骤然亮起灰光，地脉中的诛仙煞力顺着符文涌出来，在地面织成灰黑色的网。
林澈体内的星尘之力像是被烫到般剧烈收缩，他才惊觉这阵法比传闻中更可怕——连空气中的灵气都被煞力污染，每一次呼吸都像吞进刀片。
“走！”苏沐瑶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往西侧拽，“后山禁地有密道，是我小时候发现的……”
她的话被第九道诛仙剑气打断。那道剑气裹着诛仙石的碎屑，带着吞噬一切的威势，首扑林澈后心。
苏沐瑶反应比他还快，猛地转身将他推开，自己却迎了上去。
“沐瑶！”
林澈眼睁睁看着她祭出丹火，金色的火焰在她身前凝成莲花状的盾。
那是苏家的护族秘术“莲心火”，不到生死关头绝不会动用——他曾在古籍上见过，这火焰燃尽时，会连施术者的神魂一起烧成光点。
“轰隆！”
灰黑色的剑气撞在莲火上，金色的花瓣一片片碎裂。苏沐瑶的身子晃了晃，嘴角涌出的血滴在衣襟上，像绽开的红梅。
她回头看了林澈一眼，眼神里有太多话，最终却只化作一句：“记得结丹……”
莲火彻底炸开的瞬间，林澈被气浪掀飞出去。他在空中看见苏沐瑶的身影被强光吞噬，那柄她总爱擦拭的流萤剑断成两截，剑穗上的玉坠滚到他脚边——那是去年他用秘境星砂打磨的，她一首戴在身上。
“啊——！”
林澈的嘶吼被爆炸声吞没。
体内的星尘之力突然失控，银蓝色的光芒冲破诛仙阵的压制，在灰黑色的天幕上撕开道裂缝。
他抓起流萤剑的断刃，踩着星力凝成的碎片冲向西侧，身后传来陈长老的怒吼：“追！他带了聚灵破障丹，定是要去投靠星陨老怪！”
密道里的空气又湿又冷，林澈的伤口在煞力侵蚀下隐隐作痛，可他不敢停。掌心的玉瓶被血浸透，他能想象出苏沐瑶炼丹时的样子——为了这枚能提高三成结丹成功率的药，她定是在丹房里守了无数个日夜，指尖被炉火烫出的水泡还没好全。
“傻子……”林澈的声音哽咽，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砸在断刃上，“我结丹给谁看啊……”
密道尽头的光亮越来越近，隐约能听到外面追杀的脚步声。林澈抹了把脸，将玉瓶和断刃塞进怀里，加快了脚步。
逃出青云山边界的那一刻，他回头望了眼被晨雾笼罩的山门。那里曾有他想守护的人，有他以为的归宿，如今却只剩一片冰冷的灰光。
林澈深吸一口气，转身冲进了茫茫林海。聚灵破障丹在怀里沉甸甸的，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口发疼。
他知道，从苏沐瑶挡在他身前的那一刻起，他的星尘之路，就再也回不去了。往后的每一步，都要带着她的那份，一起走下去。
“再见…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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