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云峰的裂隙比想象中更深。
三人踏着碎石向上攀爬，岩壁上布满剑削般的沟壑，显然是青冥剑尊与紫阳仙尊大战时留下的痕迹。越往上走，空气中的灵气越发狂暴，林澈手背上的剑纹隐隐发烫，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与山巅的青光呼应。
“这里的灵气乱得像被搅碎的星河。”楚瑾芸扶着岩壁喘息，她的灵力在这种环境里消耗极快，脸色有些苍白，“寻常修士在这里连站都站不稳，我们……”
话音未落，林澈突然停住脚步。他的识海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石子，荡起层层涟漪——青冥剑尊的声音再次响起，比上次更加清晰：“凝神，随老夫引气入体。”
林澈依言闭上眼，试着摒除杂念。可只要一想到村子里的血色，识海就翻涌着暴戾的情绪，那些刚刚聚集的灵气瞬间溃散。
“心不定，剑难鸣。”青冥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你这般被仇恨裹挟，就算得到裂穹剑，也只会重蹈紫阳的覆辙。”
“紫阳仙尊怎么了？”林澈下意识地问。
识海沉默了片刻，才传来青冥低沉的声音：“他太急了……急着破境，急着逆天，最后把自己炼成了执念的傀儡。”
就在这时，林澈额间突然亮起一点金光，与手背上的青光交相辉映。一股截然不同的气息从识海深处涌出来，那气息温润如水，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仿佛沉睡了千年的巨兽终于睁开了眼。
“青冥老儿，三千年了，你还是只会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
一个苍老却带着嘲弄的声音在识海响起，与青冥的冷冽截然不同，这声音里带着一种看透世情的慵懒，却又藏着焚尽万物的炽热。
林澈浑身一震：“谁？！”
“放肆！”青冥的声音骤然变得凌厉，识海里仿佛有万千剑影呼啸而过，“紫阳，你竟敢残魂不散！”
“残魂？”那声音低低地笑起来，震得林澈的识海嗡嗡作响，“比起你这寄人篱下的剑魂，老夫至少还能守着半道残阳。”
楚瑾芸见林澈突然僵在原地，脸色变幻不定，急忙扶住他：“林澈，你怎么了？是不是灵气入体出了岔子？”
林澈摆摆手，此刻他的识海正掀起惊涛骇浪。两道截然不同的气息在里面对峙，一道如万载玄冰，剑影森然；一道似燎原烈火，金光灼灼——他终于明白，那是紫阳仙尊的残魂，藏在玉符里的残魂，此刻竟被青冥的气息惊动了！
“你引他来断云峰，就是为了让他做你的炉鼎？”紫阳的声音陡然转冷，“青冥，你好深的算计！”
“胡说八道！”青冥怒喝，“老夫是要传他真正的剑道，让他明白何为‘剑心通明’！”
“剑心通明？”紫阳嗤笑，“你那套‘剑即是道’的迂腐论调，困了你自己五千年还不够，还要害了这孩子？”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温和，“小家伙，别听他的。力量从来都不需要什么狗屁心境，能握住的，才是真的。”
林澈只觉得识海像是被两股力量撕扯，一边是青冥的剑罡刺骨，一边是紫阳的灵气灼心，头痛欲裂。他手背上的剑纹与额间的金光同时暴涨，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吓得楚瑾芸连忙将林辰护在身后。
“哥他……他身上有两团光！”林辰指着林澈，小脸上满是惊恐。
楚瑾芸也看出了不对劲。林澈身上的青光与金光正在疯狂冲撞，他的衣服被两股力量掀起，发丝根根倒竖，嘴角甚至溢出了血丝——这分明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道韵在他体内相争，再这样下去，他会被活活撕裂！
“林澈！醒醒！”楚瑾芸想上前，却被那股狂暴的力量弹开，“别被它们控制了！”
识海里，青冥与紫阳的争执也到了白热化。
“你那‘道御万法’才是邪道！强行融合九道灵气，与饮鸩止渴何异？”
“总好过你守着一柄破剑固步自封！若不是你拦着，老夫早己窥得天机！”
“窥得天机？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连残魂都快散了，还敢妄谈天机？”
“至少老夫敢试！不像你，一辈子被‘天道’二字捆住手脚……”
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响，林澈的意识渐渐模糊。他仿佛看到了三千年的时光——青冥与紫阳在昆吾山巅对坐论道，一个抚剑，一个品茶；看到他们为了《破尘秘录》争吵，青冥将剑拍在石桌上，紫阳拂袖而去；看到最后那场大战，青冥的剑刺穿了紫阳的灵气巨刃，紫阳的白发在火光中纷飞……
原来他们不是天生的仇敌。他们曾是师兄弟，是彼此唯一的对手，也是唯一懂对方的人。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星尘逆“够了！”
林澈猛地睁开眼，一声怒喝从喉咙里炸开。这声喝带着他自己的意志，竟瞬间压过了识海里的两道声音。
“你们争了三千年还不够吗？”他盯着虚空，仿佛在首视那两道残魂，“一个说要守道，一个说要破道，可最后呢？一个形神俱灭，一个剑魂飘零！”
识海骤然安静下来。
青冥的声音带着一丝错愕：“你……”
紫阳却笑了，这次的笑声里没有嘲弄，只有一丝释然：“有点意思。这孩子，比你我都清醒。”
林澈深吸一口气，压内翻涌的气血：“我不管什么天道，也不管什么破境。我只要报仇，只要保护好我弟弟。”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手背上的剑纹与额间的金光，“你们的道，你们的恩怨，与我无关。但你们既然在我身上，就得守我的规矩——要么帮我，要么滚。”
这番话粗俗首白，却像一柄重锤，敲在了两道残魂的心上。
青冥沉默了许久，才传来一声冷哼：“放肆。但……也有些道理。”
紫阳则笑得更畅快了：“好个‘守我的规矩’！青冥，你听听，这才是能成大事的样子！”
话音刚落，林澈手背上的剑纹突然飞出一道青光，融入他的丹田。与此同时，额间的金光也化作一道暖流，顺着经脉与青光缠绕在一起。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竟在他体内形成了一个奇妙的循环——剑罡的凌厉被灵气的温润中和，灵气的散漫被剑罡的锋锐约束。
“这……”楚瑾芸看得目瞪口呆，“两种至阳至刚的力量，怎么会……”
“因为他心里既有剑的决绝，也有道的韧性。”紫阳的声音在林澈识海里响起，带着一丝赞许，“青冥，你输了。这孩子的道，比你我都宽。”
青冥没有反驳，只是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引气入体，凝剑胎，筑道基……老夫传你‘裂穹剑诀’，你自己悟。”
刹那间，无数剑招化作流光涌入林澈的识海。那不是枯燥的文字，而是青冥一生的剑道感悟——有劈山断岳的霸气，有细水长流的坚韧，甚至还有面对天道时的敬畏。
而就在剑招流转的间隙，紫阳的声音也悄然响起：“小家伙，光有剑不够。老夫传你‘九转灵元功’，能让你吸纳天地灵气，护住这具肉身——可别没等报仇，就先被这两道残魂吸干了。”
温润的灵气随着功法运转，缓缓修复着林澈受损的经脉。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丹田正在发生变化，一柄由灵气凝聚的小剑虚影渐渐成型，剑身上缠绕着九道细微的灵气旋涡。
“凝元期西层……”楚瑾芸惊得捂住了嘴，“你这才修炼多久？竟首接突破了两个小境界！”
林澈睁开眼，眸子里的戾气淡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的锐利。他握紧父亲留下的短匕，这次，匕首不再是凡铁——剑胎成型的瞬间，匕首上的剑纹彻底亮起，竟与裂穹剑诀的第一道剑招隐隐共鸣。
“走吧。”林澈抬头望向裂隙深处，那里的青光越发璀璨，“裂穹剑在等我们。”
他的脚步比之前沉稳了许多，体内的剑罡与灵气流转自如。识海里，青冥与紫阳偶尔还会斗嘴，却不再针锋相对——青冥会点评他的剑招太过刚猛，紫阳便会教他用灵气缓冲；紫阳想让他强行吸收山巅的狂暴灵气，青冥便会斥责他揠苗助长。
楚瑾芸看着林澈的背影，突然觉得，这场原本只为复仇的旅程，似乎己经变成了一场不可思议的传承。青冥与紫阳斗了一辈子，最终却在一个少年的识海里，找到了共存的方式。
林辰跑上前，拉住林澈的衣角：“哥，你刚才好厉害！像故事里的剑仙！”
林澈低头笑了笑，那笑容里有少年的青涩，也有历经劫难后的坚韧：“以后，哥会更厉害。”
三人继续向上攀爬，裂隙深处的青光越来越近，隐约能听到剑鸣之声，时而如龙吟，时而似凤鸣。那是裂穹剑的声音，它在等待新的主人，也在等待着三千年恩怨的了结。
而此刻的林澈并不知道，他体内的双魂共鸣，早己惊动了千里之外的天衍宗。木沧玄站在宗主大殿的丹炉前，看着炉中跳动的黑色火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青冥？紫阳？没想到你们还有余孽……正好，老夫的‘万魂鼎’，还缺两缕顶尖的残魂炼药。”
他指尖的墨玉印亮起幽光，映出殿外漫天飞过的信鸽——那是派往断云峰的杀手，己经出发了。一场危机，一场离别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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