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宅的深夜像被浸入墨汁的丝绸,浓稠得化不开。挂钟时针指向凌晨三点,主宅二楼的书房还亮着孤灯,灯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走廊地板上投下几道惨白的光带。
宁微雨被一阵压抑的咳嗽声惊醒。她住的西翼客房与主宅仅隔一条回廊,往常这个时间,整栋宅子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可今晚的咳嗽声不同,带着一种撕裂般的痛苦,断断续续地从冷天翊的卧室方向传来。
她披上衣裳起身,走到回廊时,正撞见林叔端着水杯匆匆往主宅走,脸色凝重得像蒙了层霜。“林叔,怎么了?”宁微雨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少爷他……”林叔叹了口气,压低声音,“从昨晚忙到现在没合眼,刚才突然胃痛得厉害,脸色白得像纸,却死活不肯去医院。”
宁微雨的心猛地一沉。她想起那些散落的胃药,想起他总是按住小腹的动作,想起他说“老毛病不碍事”时轻描淡写的语气。脚步像被什么牵引着,不由自主地走向那扇紧闭的卧室门。
“冷总?”她轻轻敲门,里面传来一阵急促的喘息,随即陷入死寂。再敲时,门内终于响起冷天翊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谁?滚。”
这两个字带着刺骨的寒意,却掩不住尾音里的痛苦。宁微雨咬了咬牙,想起李医生说过“胃溃疡出血会致命”的警告,突然抬手用力推开了门——她知道自己在犯禁,可此刻的担忧压倒了所有规矩。
卧室里拉着厚重的遮光帘,只亮着一盏床头灯,光线昏黄得像将熄的烛火。冷天翊蜷缩在大床一侧,背对着门口,黑色真丝睡衣的后背洇开一片深色的湿痕,那是冷汗浸透的痕迹。他的肩膀剧烈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像在拉扯生锈的风箱。
“你怎么进来了?”他猛地回头,眼底布满血丝,嘴唇泛着不正常的青白。看到宁微雨时,他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是更深的愠怒,“出去!”
“我叫了救护车,马上就到。”宁微雨走到床边,目光落在他按在腹部的手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甚至在微微颤抖。这是她第一次见冷天翊露出如此脆弱的模样,像只受伤后独自舔舐伤口的孤狼。
“说了不去!”冷天翊想撑起身体,却因为剧痛猛地蜷缩起来,喉咙里溢出一声压抑的闷哼。他从不会在任何人面前示弱,可此刻胃里的绞痛像有把刀在反复搅动,连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宁微雨突然想起外婆传下来的土方:“我外婆以前用生姜艾叶热敷能缓解胃痛,让我试试?”没等冷天翊拒绝,她己经转身冲进浴室,拧了热毛巾,又从厨房拿来生姜片和医用酒精。
“你干什么!”冷天翊想推开她,手臂却软得使不上力气。宁微雨跪在床边,将裹着生姜片的热毛巾轻轻按在他胃部,掌心隔着布料能感受到他身体的颤抖。她的动作很轻,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坚持,拇指无意识地在他绷紧的腰线处轻轻,像在安抚一只炸毛的猫。
“忍一忍,会好点的。”她的声音放得很柔,像深夜流淌的溪水。冷天翊的挣扎渐渐弱了下去,或许是疼痛耗尽了力气,或许是她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渗进来,竟奇异地缓解了些灼痛。他侧过头,看着女孩低垂的眉眼——她的睫毛很长,在灯光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鼻尖因为着急微微泛红,完全没有了平时的拘谨。
不知过了多久,胃部的剧痛终于减轻到可以忍受的程度。冷天翊意识模糊间,感觉有人在轻轻按揉他的太阳穴,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他想睁开眼,眼皮却重得像粘了胶水。
半梦半醒间,他仿佛回到了五岁那年的雨夜。母亲抱着发烧的他坐在床边,也是这样轻轻按揉他的额头,哼着不成调的摇篮曲。“妈妈……”这个尘封在记忆深处的称呼,不受控制地从喉咙里滚了出来,轻得像一声叹息。
宁微雨的动作猛地一顿。她看着冷天翊蹙紧的眉头,听着他无意识的呢喃,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了。这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永远冷硬如冰的男人,原来也会在梦里呼唤母亲。她突然明白,他所有的强势和冷漠,或许都是保护自己的铠甲。
窗外的天色泛起鱼肚白时,冷天翊终于沉沉睡去。宁微雨搬了张椅子守在床边,看着他苍白却柔和了许多的睡颜,一夜未合的眼睛里,渐渐蒙上了一层疲惫的水雾。她不知道,这场深夜的守护,会成为两人关系中一道隐秘的分水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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