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头紧锁，再次尝试着调动权柄，试图将那些无意义的杂音过滤掉。
但这一次，情况变得更加糟糕。
原本清晰的信息流，彻底崩溃了。
他“听”到的，不再是镇民们的交谈与心声。
而是一片充满了疯狂与恶意的，呓语的海洋。
【肉……肉……更多的肉……】
【皮囊很好看……撕下来……】
【盛宴……盛宴要开始了……】
【星星的位置不对……祂在看……】
【眼睛……好多眼睛……墙里面……地下面……到处都是眼睛……】
那些词语，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尖刀，疯狂地切割着他的理智。
一股凉意，毫无征兆地从他的脚底板，窜上了后脑勺。
他的权柄，失控了。
不，不是失控。
是被污染了。
被一股他无法理解的，更加古老而混乱的力量，强行入侵，肆意涂抹。
江菲特猛地一咬舌尖。
剧烈的疼痛，让他瞬间清醒了几分。
他毫不犹豫地，强行切断了自己与那张感知巨网的连接。
世界，重新恢复了它应有的模样。
色彩依旧鲜艳。
气味依旧甜腻。
镇民脸上的微笑，依旧热情而祥和。
可江菲特再看他们时，眼神己经彻底变了。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地从他面前跑过，嘴里吃着一根彩色的糖棒。
她抬起头，对着江菲特露出了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
江菲特也对着她笑了笑。
但在他眼中，那张可爱的脸庞背后，隐藏着一张由无数扭曲触手构成的，正在疯狂嘶吼的嘴。
他刚才“听”到的最后一个词，就是从这个小女孩的意识里，传出来的。
【吃掉他……】
失去了最依赖的感知能力，他就像一个被蒙住了双眼的瞎子，赤身地走在一片布满了捕兽夹的丛林里。
这个镇子，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疯狂的恶意。
他必须恢复自己的感知。
江菲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不着痕迹地拐进了一条僻静的，堆满了杂物的阴暗小巷。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再次尝试着，将那张感知巨网铺开。
轰——
那片充满了恶意的，呓语的海洋，再一次，毫无征兆地，狠狠砸进了他的脑海。
【饿……饿……】
【墙在看你……】
【撕开……撕开你的脸……】
针扎般的剧痛，从他的太阳穴猛地炸开。
江菲特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再一次，狼狈地切断了与那张感知巨网的连接。
不行。
这股力量的污染性太强了。
就像一个无法被杀毒软件识别的，来自更高维度的电脑病毒，正在疯狂感染他的“操作系统”。
污染……
等等。
污染？
江菲特那因为剧痛而有些涣散的瞳孔，骤然收缩，重新凝聚起一点光芒。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有些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响。
精神污染，算不算“污秽”？
他的权柄，【污秽祛除】。
它的判定范围，在吸收了海量市值之后，己经变得极其宽泛。
病毒，细菌，癌细胞……所有对生命体有害的东西，都会被它判定为“污秽”。
那么，这种作用于精神层面的，看不见摸不着的污染呢？
值得一试。
江菲特不再有任何一丝犹豫。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将那股庞大的，足以净化一座城市的权柄之力，第一次，调转向内。
目标，不是外界的任何敌人。
是他自己。
是他那片正在被疯狂侵蚀的，意识的海洋。
嗡——
一抹纯粹的，温暖的，不容任何杂质存在的金色光芒，在他的脑海中，轰然亮起。
那是属于【污秽祛除】的，最本源的力量。
与此同时。
那些如同附骨之蛆般的，疯狂的呓语，那些由无数扭曲触手构成的，充满了恶意的杂音，也察觉到了这股外来的力量。
它们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从意识海洋的西面八方，疯狂地，朝着那点金光涌来。
【新的……食物……】
【吃掉……吃掉光……】
金色的光芒，与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只有一阵“滋滋”作响的，如同滚油泼在冰块上的腐蚀声，在江菲特的脑海中疯狂回荡。
【检测到未知精神污染……】
【正在进行权柄判定……】
【判定中……】
【判定成功！】
【目标归类为：特级模因类污秽。】
判定......成功！！
那点原本只是在苦苦支撑的金色光芒，骤然爆发。
它像一颗被投入黑暗深渊的，小小的太阳。
温暖。
炽热。
不容置疑。
无穷无尽的金色光焰，向着西面八方，疯狂席卷。
那些充满了恶意的黑色触手，在接触到光焰的瞬间，便如同暴露在阳光下的积雪，发出一阵凄厉的，无声的尖啸，迅速消融，蒸发。
【不……不……】
【离开……离开……】
那股混乱而古老的力量，第一次，流露出了恐惧的情绪。
然而，己经晚了。
江菲特脸上的痛苦，缓缓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在三伏天喝下一杯冰水的，通体舒畅。
他缓缓睁开双眼。
世界，还是那个色彩鲜艳，气味甜腻的诡异小镇。
但他眼中的世界，己经彻底变了。
他再一次，小心翼翼地，将那张感知巨网铺开。
这一次。
那些疯狂的呓语，依旧存在。
它们像一群聒噪的苍蝇，依旧在他的感知边缘，嗡嗡作响。
【杀……杀……】
【眼睛……好多眼睛……】
但是，这些杂音，再也无法对他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它们就像是被打上了“垃圾邮件”标签的广告，刚一出现，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拦截，粉碎，净化。
江菲特站在阴暗的小巷里，嘴角，不受控制地，缓缓向上。
他看着巷口外那片“祥和”的景象，看着那些脸上挂着热情微笑的“镇民”，脸上的笑容，愈发玩味。
他不但免疫了。
他甚至，成了这片疯狂土地上，唯一一个，能够清晰地，分辨出真实与虚幻的，清醒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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