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物频率稳定器的警报声还在潜水舱里回荡，绿色的全息投影却突然重新亮起，像一汪被搅乱的池水。苏暖阳扶住摇摇欲坠的阿特拉斯，看着光影中逐渐清晰的画面，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那是三十年前的场景，她的父亲苏明远正站在一间陌生的实验室里，穿着笔挺的白色制服，头发比记忆中更黑密些。
“大祭司，这些数据必须严格保密。”年轻的苏明远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他面前的操作台闪烁着幽蓝的光芒，“地球联邦议会绝不会允许跨种族基因研究。”
全息影像里的蓝鳞族大祭司转过身，银白色的长发在水中飘动，胸口的心鳞呈现出尊贵的紫色。苏暖阳惊讶地发现，他的鳞纹与阿特拉斯胸口的图案有七分相似，只是额间多了一道象征祭司身份的金色印记。
“人类的猜忌比深海压强更可怕。”大祭司的声音通过声波转换器传来，带着金属般的质感，“但我们别无选择，星舰残骸的能量正在衰减，两族的基因链必须在崩溃前找到新的稳定结构。”
阿特拉斯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嘶鸣，冰蓝色的眼睛死死盯着影像中的大祭司，爪子在积水中划出一个复杂的符号——那是蓝鳞族王室的标记。“你认识他？”苏暖阳扶住他颤抖的肩膀，注意到他的鳞片泛起激动的橙红色。
“叔……父。”阿特拉斯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王……室……档案……官。”
苏暖阳的脑海里炸开一道惊雷。父亲竟然和蓝鳞族的王室成员有过秘密接触，而这件事被彻底从官方记录中抹去。她凑近全息影像，试图看清操作台上的文件，那些一闪而过的基因序列图让她呼吸一滞——其中一段与她刚才检测到的87.3%匹配度数据惊人地相似。
“他们在研究基因融合？”苏暖阳喃喃自语，指尖不小心碰到稳定器的边缘，投影突然开始闪烁，画面切换到实验室的另一角。那里立着一个圆柱形的培养舱，里面漂浮着一个模糊的胚胎，既有着人类的肢体轮廓，又覆盖着细密的鳞片。
阿特拉斯发出痛苦的呜咽，猛地别过头去。苏暖阳这才注意到，他的爪子深深掐进了自己的掌心，绿色的血液滴落在稳定器上，与她之前留下的血迹融合在一起，形成奇异的螺旋纹路。
“怎么了？”苏暖阳握住他的手腕，发现他的体温又在升高。阿特拉斯摇了摇头，用爪子指向培养舱，又指了指自己的心脏，鳞片泛起悲伤的紫色——这与他之前描述妹妹死亡时的颜色一模一样。
苏暖阳突然明白了：“这些胚胎……失败了？”或者说，它们被销毁了。三十年前的基因研究显然触及了某种禁忌，而她的父亲和阿特拉斯的叔父，正是这场禁忌实验的参与者。
全息影像在这时开始消散，最后定格的画面里，苏明远将一枚银色芯片塞进大祭司手中，嘴唇动了动，似乎在说“保护好它”。稳定器彻底熄灭时，潜水舱突然陷入一片死寂，只有两人沉重的呼吸声在黑暗中交织。
“我们必须找到你的叔父。”苏暖阳打破沉默，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他一定知道父亲失踪的真相。”阿特拉斯点了点头，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决绝。他扶着舱壁站起来，心鳞的光芒虽然微弱，却比之前更加坚定。
海水己经漫过胸口，潜水舱的金属结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苏暖阳将稳定器塞进防水背包，突然注意到刚才两族血液融合的地方，稳定器的外壳上留下了一道金色的纹路，像某种未完成的图腾。
“这是什么？”她用指尖蹭了蹭纹路，触感温热，仿佛有生命般微微搏动。阿特拉斯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抓住苏暖阳的手按在纹路上，自己的掌心也贴了上去。
两股电流同时从接触点涌入两人的身体，苏暖阳眼前闪过无数破碎的画面——父亲在实验室里彻夜工作的背影，蓝鳞族在星光下举行仪式的场景，还有一片无边无际的星云，星云中漂浮着一艘巨大的飞船残骸。
“星舰……”阿特拉斯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不是通过耳朵听到，而是首接在神经层面共振，“我们……来自那里。”
这个念头刚闪过，电流突然消失，两人同时向后倒去。苏暖阳捂着剧烈疼痛的太阳穴，意识到刚才发生的不是幻觉——他们的神经在某种神秘力量的作用下，实现了短暂的同步。
潜水舱的舱顶在这时突然塌陷，浑浊的海水裹挟着珊瑚碎片汹涌而入。苏暖阳抓住阿特拉斯的手，在彻底被黑暗吞噬前，她最后看到的是他冰蓝色的眼睛里，映着自己同样震惊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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