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鳞族水晶城的议事厅穹顶，是由百万片活珊瑚拼接而成的，每片珊瑚都记录着族人数千年来的记忆。此刻，这些珊瑚却因议事厅内的剧烈争执而泛起焦躁的红光——传统派领袖奥瑞克长老的权杖正重重敲击地面，每一次撞击都让珊瑚地砖裂开蛛网般的缝隙。
“你们见过真正的深海吗？”奥瑞克的声线因愤怒而沙哑，他扯下自己左臂的鳞片，露出下面泛着银光的旧伤，“三十年前，就是这些陆地种族的声纳武器，震碎了我父亲的内脏！现在你们却要我拥抱他们的基因？”他身后的年轻战士们发出整齐的嘶吼，手中的骨质长矛斜指地面，矛尖还残留着昨日与融合派冲突时的血迹。
融合派的代表莱拉缓缓站起身，她的尾鳍在基因调整后己能短暂化作双腿，此刻正支撑着微微颤抖的身体。“长老，我见过陆地上的樱花。”莱拉的声音带着轻微的喘息——这是改造手术的后遗症，“它们在春天会落下粉色的雨，落在皮肤上像温暖的亲吻。您难道不想让孩子们同时看见深海的荧光水母和陆地的萤火虫吗？”她解开领口，露出锁骨处淡粉色的人类皮肤，那是自愿植入人类表皮细胞的证明。
议事厅后排突然传来骚动，流亡派领袖凯伦带着两名护卫，踩着悬浮的珊瑚板降落。他的鳞片因长期生活在热泉区而呈现出熔岩般的暗红色，左眼镶嵌着一枚机械义眼，那是三年前被量子珊瑚碎片划伤后换上的。“奥瑞克还在谈论仇恨，莱拉在幻想童话。”凯伦的机械义眼闪烁着冷光，他将一块黑色的珊瑚碎片扔到议事厅中央，“看看这个——量子珊瑚的污染己经蔓延到马里亚纳海沟，不出半年，近海的所有蓝鳞族都会出现基因崩溃。”
碎片接触空气的瞬间，突然渗出墨绿色的汁液，腐蚀着光滑的地砖。议事厅内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连奥瑞克的表情都凝重起来。阿特拉斯坐在王座上，指尖无意识地着心鳞——那里的灼痛感又开始蔓延，苏暖阳的焦虑情绪像电流般窜过他的意识。他知道，人类议会此刻也正上演着相似的闹剧。
人类议会的圆形大厅里，“纯种保卫战”的领袖马库斯正站在主席台上，将一杯混着蓝鳞族鳞片粉末的液体一饮而尽。“看看！”他举起空杯，对着台下嘶吼，“这就是他们想灌输给我们的‘融合’！上周，我的侄子在共生城接触了蓝鳞族孩子后，皮肤开始长出鳞片！”台下的暴动者们立刻欢呼起来，有人点燃了印有苏暖阳头像的画像，火焰在穹顶投下扭曲的影子。
苏暖阳站在旁听席的阴影里，指尖的鳞片正微微发烫——她能清晰地“听”到马库斯心跳的紊乱频率，那是长期服用致幻剂的特征。赵上校的手按在她的肩甲上，这位退役军官的动力装甲残骸还在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左臂的烧伤疤痕在灯光下像一条丑陋的蜈蚣。“需要疏散吗？”赵上校的声音压得很低，他的战术目镜里己经显示出三个持刀暴动者正在靠近。
苏暖阳轻轻摇头，目光落在议会墙上悬挂的“共生宣言”上。那是三个月前，她和阿特拉斯亲手签下的，宣言下方用两族文字写着：“差异不是障碍，而是生命的诗篇”。此刻，这行字正被火焰舔舐，卷曲成焦黑的碎片。“他们害怕的不是鳞片，是未知。”苏暖阳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就像当年蓝鳞族害怕我们的潜水器一样。”
突然，一名暴动者冲破警卫的防线，将燃烧瓶掷向主席台旁的蓝鳞族观察员席位。苏暖阳下意识地扑过去，用身体挡住飞溅的火焰——她后背的鳞片在高温下发出焦糊的味道，却将观察员护在了身下。“你没事吧？”她扶起吓得发抖的年轻蓝鳞族，对方的鳃裂还在因为过度紧张而不停开合。
这一幕被议会的全息摄像机捕捉到，实时传遍了整个共生城。议事厅里的蓝鳞族们通过首播看到了这一幕，传统派战士们的嘶吼声突然减弱，奥瑞克长老的权杖停在了半空中。
为了缓和局势，阿特拉斯提出举办水陆联合庆典的提议。筹备过程比想象中更艰难：人类厨师拒绝处理蓝鳞族视为珍馐的发光蠕虫，声称“那东西看起来像外星鼻涕虫”；蓝鳞族的乐师则在排练时集体罢演，因为人类交响乐的高频声波会让他们头晕呕吐。
苏暖阳决定亲自下厨，她凭着记忆中的步骤烹饪蓝鳞族的传统食物——用热泉硫磺菌熬制的浓汤。当她将一碗泛着荧光的汤端到人类厨师面前时，对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尝尝看。”苏暖阳舀起一勺，自己先喝了下去。虽然失去了味觉，但她能感觉到喉咙里传来的温暖，以及阿特拉斯通过意识共享传来的赞许：“比我母亲做的差一点，但有进步。”
人类厨师犹豫着尝了一口，眼睛突然亮了：“这味道……像带着海洋气息的南瓜汤？”苏暖阳笑了，原来味觉的缺失反而让她跳出了固有的认知，用更纯粹的触觉和记忆完成了这场味觉的桥梁。
庆典当天的水晶广场上，两族的旗帜交叉悬挂在穹顶，人类的气球和蓝鳞族的发光水母在空中交织成流动的彩虹。但当苏暖阳和阿特拉斯手牵手走上主席台时，广场瞬间分裂成两半——融合派的欢呼声与传统派的嘘声像两把钝刀，反复切割着脆弱的和平。
“看看她身上的鳞片！”奥瑞克长老突然站起来，声音通过声波放大器传遍广场，“一个被异族污染的人类，一个背叛族群的王子，你们真以为他们能带来和平？”他的权杖指向天空，数百只被驯服的深海电鳐突然从海面跃起，释放出的电流在广场上空炸出蓝色的火花。
人群开始骚动，人类恐慌地后退，蓝鳞族则愤怒地向前逼近。就在冲突一触即发的瞬间，一个混血小女孩突然挣脱母亲的手，跑到广场中央。她只有五岁，一半的皮肤覆盖着鳞片，一半是人类的肤色，此刻正举着一朵水陆双生花——花瓣一半是珊瑚红，一半是玫瑰粉。
“妈妈说，花要扎根在土里，也要喝水才能活。”小女孩的声音很轻，却让喧嚣的广场瞬间安静，“叔叔阿姨们，为什么你们不能像花一样呢？”
阿特拉斯的心脏猛地一颤，他想起了安雅小时候，也曾举着这样的花问他：“哥哥，为什么人类和我们不能一起玩？”苏暖阳的眼眶了，她蹲下身，轻轻抚摸着小女孩的头，指尖的鳞片与对方的皮肤产生奇妙的共鸣。
奥瑞克长老的权杖哐当落地，他看着小女孩，又看了看苏暖阳后背尚未愈合的烧伤疤痕，突然转身对着传统派的战士们说：“收起你们的长矛。”
广场上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人类和蓝鳞族开始自发地交换食物和礼物。莱拉带着蓝鳞族孩子跳起了深海舞蹈，她们的尾鳍拍打着地面，溅起的水花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人类的孩子们则教蓝鳞族战士玩陆地的跳房子游戏，用荧光粉在地上画出格子。
当第一束烟花在海面绽放时，苏暖阳靠在阿特拉斯的肩膀上，突然“尝”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甜味。她知道，这不是味觉的恢复，而是两族的心在这一刻真正靠近，产生的超越生理的感知。
但和平的嫩芽总是脆弱的。深夜的庆典后台，奥瑞克长老看着监控里两族孩童嬉笑的画面，突然对身边的护卫低语：“准备‘净化仪式’，我们不能让祖先的血脉被玷污。”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而这一切，都被角落里一只蓝鳞族幼崽脖子上的微型摄像头记录下来——那是莱拉偷偷安装的。
(http://www.220book.com/book/T83V/)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