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斯的问题，像一颗石子投进死寂的湖面。
洛辰的话，却像一块巨石，砸得所有人头晕目眩。
崩裂？
这艘承载了无数家人与梦想的莫比迪克号，怎么可能崩裂？
蒂奇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那标志性的笑容差点没挂住。
这个洛辰……他到底是什么怪物？为什么他好像能看穿人心？
不，不可能。一定是巧合。
他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多待一秒，变数就多一分。
“贼哈哈哈哈！总参谋长真会说笑！”蒂奇的大嗓门再次响起，强行扭转气氛，“艾斯，你可别被他骗了！我们都是老爹的儿子，是一家人！”
他用力拍了拍艾斯的肩膀，动作亲昵，力道却带着警告。
“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休息了。萨奇兄弟，好好保管你的宝贝果实啊！”
他转身，大步流星地向门口走去，经过洛辰身边时，他停顿了一瞬，压低了身体，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开口。
“总参谋长，管得太宽，会死得很快。”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挤出人群，消失在走廊的阴影里。
他的身影融入黑暗，就像一滴墨水滴进了黑夜。
洛辰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地看着萨奇，还有他手上那颗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果实。
艾斯看着洛辰的侧脸，又看看一脸困惑的马尔可和乔兹，最后把视线投向蒂奇消失的方向。
他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
回到自己阴暗狭小的船舱，蒂奇关上门，将一切嘈杂隔绝在外。
他脸上的豪爽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阴冷。
洛辰。
这个名字在他脑海里反复咀嚼，像一根扎进肉里的毒刺。
这家伙的出现，完全打乱了他的节奏。
为什么他会出现在那里？为什么他会说出那些话？
巧合？还是……
不，没时间去深究一个无足轻重的变数。
与那个“梦想”相比，洛辰不过是路边一块碍脚的石头。一脚踢开，或者绕过去，都无所谓。
重要的是，暗暗果实。
它就在那里，唾手可得。
他等了二十多年，就是为了这一刻。绝不能因为任何意外而失败。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航海图和一张纸条。
纸条上，是他通过船上特殊渠道弄来的内部气象情报。
“……预计三小时后，将有特大风暴正面袭击‘白鲸号’所在海域，风力……”
风暴。
完美的时机。
大海的咆哮，将是最好的掩护。
蒂奇的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种扭曲的狂笑。
贼哈哈哈哈！连老天都在帮我！
他将纸条揉成一团，塞进嘴里，用力咀嚼，然后吞了下去。
证据，绝不能留下。
他再次确认了自己准备好的逃生计划。
在莫比迪克号的船尾死角，停靠着一艘不起眼的小型单桅帆船。
那是他用这些年积攒的赏金，偷偷从一个黑市商人手里买来的。船小，速度快，吃水浅，最适合在风暴中逃离这片海域，也最不容易被莫比迪克号这种巨舰发现。
路线早己规划好，只要脱离白胡子的势力范围，他就能立刻扬起自己的海贼旗。
接下来，是最后的准备。
他打开床下的暗格，里面是他这些年悄悄攒下的财宝和一些必需品。
一个防水的皮袋，里面装着贝利、几块压缩饼干和一壶淡水。
还有几件换洗的衣服，以及一把备用的火枪。
他将这些东西小心翼翼地装进一个粗布麻袋里，伪装成一袋垃圾。
做完这一切，他推开门，走了出去。
甲板上，因为刚才的骚动，还有不少船员没有睡下。
“哟，蒂奇，还没睡啊？”一个相熟的船员打着哈欠跟他打招呼。
“贼哈哈哈哈！睡不着，出来吹吹风！”蒂奇扛着那个“垃圾袋”，笑得十分爽朗，“顺便去把垃圾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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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的，应该的！我们可是家人嘛！”
他一边和沿途遇到的船员们插科打诨，一边不紧不慢地走向船尾。
他的脚步很稳，每一步都像在船厂里演练过无数次一样精准。
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他走到一个正在擦拭栏杆的老船员身边，重重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老爹的身体，最近还好吧？”
“好着呢！有船医在，放心吧！”
“那就好，那就好。”蒂奇感慨着，“说起来，我好久没回家看看了。等这次靠岸，我也许该请个长假了。”
老船员愣了一下，“要走？待了这么多年，舍得吗？”
“贼哈哈哈哈！当然舍不得！”蒂奇的脸上挤出几分“不舍”，“但家里还有老娘要照顾啊！不过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这里才是我的家！”
他张开双臂，拥抱了一下那个老船员。
一个完美的告别。
一个麻痹所有人的烟雾弹。
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他扛着麻袋的手，指节收紧。
他将麻袋扔进那艘早己准备好的小船上，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
做完这一切，他转身往回走。
路过萨奇所在的医务室时，他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门关着，但里面透出昏黄的灯光。
萨奇一定正在里面，欣赏着那颗他梦寐以求的果实。
欣赏着……属于我的东西。
蒂奇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贪婪，几乎要从他的皮肤里渗出来。
快了。
就快了。
他继续往前走，脸上的表情恢复了平时的憨厚和豪爽。
就好像刚才那个阴冷的眼神，只是夜色制造的错觉。
回到船舱，蒂奇反锁了房门。
他脱掉上衣，露出满是伤疤和浓密胸毛的身体。
他没有点灯，只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在狭小的空间里来回踱步。
他在脑海中，最后一次演练着整个计划。
第一步，等待。
等风暴再大一些，等所有人都进入梦乡，等船身的摇晃和风雨的嘶吼成为主旋律。
第二步，潜入。
医务室的锁，他早就配好了钥匙。萨奇没有任何防备，他甚至不会锁死房门。
第三步，击杀。
必须一击致命，不能给他任何呼救的机会。匕首，抹喉，干净利落。萨奇不是战斗员，他反抗不了。
第西步，夺取。
吃下果实，感受那股梦寐以V的力量在体内涌动。
第五步，逃离。
沿着规划好的路线，迅速到达船尾，登上小船，斩断缆绳，消失在风暴之中。
整个过程，不能超过五分钟。
他甚至想到了突况。
如果被马尔科发现怎么办？不死鸟的火焰很麻烦，但只要自己吃下暗暗果实，就能让他的一切能力无效化。到时候，谁也拦不住自己。
乔兹呢？钻石之躯虽然坚硬，但自己的力量足以将他暂时击退。
只要能登上那艘小船，一切就都结束了。
白胡子海贼团的“家人游戏”，也该结束了。
他是一个为了梦想可以赌上一切的人。
而“家人”这种东西，在梦想面前，一文不值。
他走到床边，从枕头下摸出那把擦得锃亮的匕首。
刀刃在微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弧光。
他将像一个最忠诚的家人，陪伴他们度过风暴来临前的最后一刻。
然后，在最深的夜里，露出最锋利的獠牙。
窗外，风声开始呼啸，海浪拍打船身的声音越来越响。
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窗户上。
暴风雨，来了。
蒂奇咧开嘴，露出那口参差不齐的牙。
他推开了自己的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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