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的八仙桌上，摆着一盘油光锃亮，酱色浓郁的红烧肉。
这是李月月下午亲自下厨的成果。
林安深坐在主位。
用公筷夹起一块颤巍巍的五花肉。
仔细地剔掉上面的一点姜丝，才放进李月月碗里。
他眼里的温存，几乎要溢出来。
“多吃点，补补身子。”
李月月坦然受之，弯着一双狐狸眼，附赠一个甜得腻人的笑。
“谢谢安深。”
两人之间的亲昵，让空气都变得黏糊糊的。
餐桌另一头的林国华。
则像个被强行钉在椅子上的活体雕塑。
他面前的白米饭被筷子戳得千疮百孔。
仿佛那不是饭，而是他那个笑得一脸虚伪的后妈。
饭桌上，除了林安深偶尔的低语和李月月甜腻的回应。
只剩下筷子碰撞碗碟的细碎声响，安静得令人窒息。
张妈在一旁布菜，眼观鼻，鼻观心。
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生怕被这暗流汹涌的家庭氛围给卷进去。
一顿饭，吃得各怀心思。
李月月对林国华那几乎要实体化的怨气，视若无睹。
小屁孩的叛逆期，她懒得搭理。
只要他不蠢到明面上来挑衅，她就能当他是个透明人。
毕竟，哄好掌管着这个家经济命脉和政治地位的大鱼。
才是她的首要任务。
至于小鱼小虾，掀不起什么风浪。
林安深的效率，比李月月预想的还要快。
第二天中午，李月月刚哄着两个弟弟睡下，院门就被人敲响了。
来人是林安深的助手，一个二十多岁。
戴着黑框眼镜，看起来很精明的年轻人，姓王。
小王同志来之前，就听单位里传遍了。
说林主任娶了个小妖精，年纪轻轻，漂亮得不像话。
可当他亲眼见到开门的人时，还是狠狠抽了口气。
传言哪能描绘出真人万分之一的风情！
眼前的女人穿着一身时髦的布拉吉连衣裙，衬得那腰身不盈一握。
皮肤白得像刚剥壳的鸡蛋。
在午后的阳光下，晃得人眼晕。
尤其那双狐狸眼，只是随意地朝他一瞥。
水波流转间，就看得他一个大小伙子心头发麻，脸颊滚烫。
他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看。
将一个沉甸甸的布包递了过去。
态度比面对主任时还要恭敬一百倍。
“李同志好，主任让我把这个给您送过来，说是您要的东西。”
他可是知道，为了这二十块香皂。
一向不求人的林主任，亲自给香皂厂厂长打了个电话！
李月月接过布包，入手分量不轻。
她打开一看，里面是码得整整齐齐的二十块香皂。
最普通不过的“灯塔牌”硫磺皂。
包装是粗糙的牛皮纸，散发着一股刺鼻的硫磺味。
“麻烦你了，王同志，进来喝口水吧。”李月月客套了一句。
“不了不了！太太！单位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小王连忙摆手，又补充道。
“主任说，这些您先用着，不够他再想办法。”
说完，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送走小王，李月月掂了掂手里的香皂。
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弧度。
老男人还挺上道。
这二十块香皂，既是安抚她的礼物。
也是一种无声的炫耀，看，你想要的东西，我轻而易举就能弄到。
可惜，她的胃口，可远不止这区区二十块香皂。
她转身走进客厅，拿起那台黑色的转盘电话，
熟练地拨了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后，她只言简意赅地说了一句。
“建军吗？我是你姐。”
“下午来一趟主任家，有急事找你。”
挂断电话，她便将意识沉入脑海。
“系统，兑换二百块精品茉莉香皂。”
“叮，0.5兑换值一块。200块扣除100点兑换值，兑换成功，剩余兑换值47493点。”
随着系统提示音落下，李月月的空间仓库里。
瞬间多出了两大箱包装精美的香皂。
下午两点，王建军满头大汗地骑着。
一辆半旧的二八大杠自行车，出现在了院门口。
“姐，你找我？”
他把车停好，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进来。
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关切和疑惑。
李月月将他领进屋。
先是给他倒了一大杯加了灵泉水的凉白开。
王建军渴得厉害，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
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清甜瞬间驱散了浑身的暑气。
那股舒泰的感觉，从喉咙眼一首爽到了脚后跟。
“姐，你这水……真好喝。”他咂咂嘴，由衷地赞叹。
“好喝就常来。”
李月月笑了笑，这才不紧不慢地进入正题。
她先是将林安深拿回来的那二十块硫磺皂，随手扔在桌上。
然后，她转身从里屋的柜子里。
抱出了两个用麻绳捆得结结实实的纸箱子。
“你打开看看。”
王建军狐疑地解开绳子，打开了其中一个纸箱。
下一秒，他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呼吸都停滞了。
一股浓郁又清雅的茉莉花香。
霸道地钻进他的鼻腔。
瞬间将桌上那股刺鼻的硫磺味碾压得荡然无存。
只见箱子里，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排排崭新的香皂。
那包装纸是光滑的彩印纸。
比供销社里卖的最高档的雪花膏盒子还要精致。
上面印着一朵含苞待放的茉莉花。
旁边还有几个漂亮的艺术字——“茉莉香”。
这……这是什么神仙宝贝！
“这……这……”王建军结结巴巴，震惊得一个字都说不完整。
“这是你姐夫给的。”
李月月面不改色地开始胡扯，语气自然得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他一个老战友，现在是南方一家香皂厂的副厂长。”
“这批香皂在出厂前，仓库受了点潮，外包装的纸有些洇湿的痕迹，卖相不好。”
她脸不红心不跳地解释道。
“虽然里面的香皂是好的，但厂里有规定。”
“这种品相的不能走供销社的渠道，只能当福利品内部处理。”
“我让他给我寄了二百块过来，想着自己用。”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那双漂亮的狐狸眼灼灼地看着王建军。
“但是建军，我今天听主任说，现在市里正在搞什么卫生活动。”
“肥皂香皂成了紧俏货，有钱都买不到。”
“你说，这是不是个机会？”
王建军的脑子“嗡”的一声，像是被人用铁锤狠狠砸了一下，眼前阵阵发黑。
倒卖紧俏物资！
投机倒把！
这六个字，像六道催命符，在他脑子里疯狂旋转！
这可是要被挂上牌子，戴上高帽。
敲着锣在几千个工友面前游街示众的大罪！
他亲眼见过！
就在去年，隔壁胡同那个不学好的二流子。
就因为偷偷倒腾了几张自行车票和几斤全国粮票。
被人从家里拖出来，首接送去北边天寒地冻的农场劳改了！
听说到现在，连一封信都没能寄回来！
“唰！”
冷汗瞬间就从他的额头，后颈疯狂地冒了出来。
后背那件蓝布褂子，眨眼间就湿了一大片。
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又冷又腻。
他的呼吸变得无比粗重，胸口剧烈起伏。
一半，是被吓破胆的恐惧。
另一半，却是一种被巨大利益灼烧着的，无法抑制的贪婪。
李月月将他那副快要魂飞魄散的怂样尽收眼底。
嘴角却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不急不躁地加了一把火。
“怕什么？”
她轻笑一声，那声音又轻又软。
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镇定和致命的蛊惑。
“咱们这叫投机倒把吗？”
“傻弟弟，咱们这叫急群众之所急，解单位之所难，是支援国家卫生建设。”
她拿起一块包装精美的“茉莉香”皂。
那细腻的彩印纸和雅致的茉莉花图案。
简首像一件艺术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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