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崩塌的速度，比沙漏漏沙还要急促。
姜小鱼拉着玉衡君在暴雨中奔跑，脚下的土地每一步都在变形——前一秒还是坚实的泥地，下一秒就化作透明的代码流，脚踝深陷其中，带着被数据吞噬的冰冷刺痛。她的白色裙摆早己被泥水浸透，贴在腿上，每跑一步都像拖着千斤重担。
天空的裂缝己经蔓延到头顶，像一张巨大的灰色蛛网，网眼处不时闪过刺眼的白光，那是世界底层代码暴露的痕迹。金色的代码碎片像流星般坠落，砸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响声，随即消融在泥泞里，留下一个个冒着白烟的小坑。最诡异的是雨，那些雨滴不是水，而是像素化的方块，边缘带着锯齿状的毛边，砸在身上又痛又麻，像无数细小的电流在窜动，皮肤上甚至能看到短暂的“01”闪烁。
“快！前面就是传送阵的遗址！”姜小鱼回头喊，声音被暴雨和远处山峦崩塌的巨响淹没。她的手紧紧攥着玉衡君的手腕，他的手心滚烫，带着和她一样的焦急，指腹因用力而泛白，却比她沉稳得多。
自从剑冢恢复部分记忆后，玉衡君就像变了个人。他不再是那个需要她引导的失忆者，也不是最初那个冷漠的无情道剑尊，而是融合了所有记忆的、属于她的玉衡——会在她差点踩空时稳稳拉住她，会在她喘不过气时用灵力帮她梳理气息，会在奔跑间隙，突然低头看她，眼神里带着失而复得的后怕，像怕她下一秒就会消失。
就在这时，一道刺目的闪电劈下，照亮了前方的废墟。那是传送阵的遗址，如今只剩下一个残缺的圆圈，符文像融化的蜡一样流淌，在雨中发出微弱的金光。阵眼处的灵石早己碎裂，散落在泥地里，像被摔碎的星星。
姜小鱼脚下一滑，踩到一块松动的碎石，身体瞬间失去平衡，眼看就要摔倒在泥泞里。玉衡君眼疾手快，猛地拽住她的手腕，将她用力拉进怀里。
“小心。”他低头看她，呼吸拂在她额头上，带着雨水的微凉和他身上独有的草木清香。他的白衣早己被雨水打湿，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清瘦却有力的轮廓。
就在这肌肤相触的瞬间，异变陡生。
玉衡君的身体突然剧烈颤抖起来，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中。他抱着姜小鱼的手臂骤然收紧，指节泛白，指腹几乎要嵌进她的肉里。他的瞳孔骤缩，原本漆黑的眸子里掀起惊涛骇浪——那是无数记忆碎片在疯狂涌现，像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意识的堤坝。
他看到了——
桃花树下，姜小鱼举着一本封面写着《程序员的自我修养》的书，踮着脚要给他讲“递归算法”，阳光透过花瓣的缝隙落在她发梢，像镀了层金边，她讲得眉飞色舞，嘴角沾着一点桃花蜜，自己却浑然不觉；
剑冢深处，她鬼鬼祟祟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烧烤味的薯片，塞到他手里，自己也撕开一包，嚼得咔嚓响，碎屑掉在他的白衣上，她慌忙用手去擦，指尖却不小心划过他的手背，留下一阵微麻的痒，她的脸瞬间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审判台上，她被各大门派长老围攻，明明吓得脸色发白，嘴唇都在颤抖，却还是梗着脖子喊“我才不怕你们”，转身时，眼里的泪水却像断了线的珠子，掉在他的手背上，滚烫的；
心劫那天，天雷劈下的瞬间，她像只笨拙的小鸟，不顾一切地扑过来抱住他，嘴里胡乱喊着“不准睡”、“我还没教你写情书呢”，眼泪滚烫地砸在他的脸上，带着咸涩的味道；
洞府里，她拿着毛笔在符纸上画“0101”，嘴里念念有词，说要做“自动修炼脚本”，结果不小心把朱砂打翻在他的玉床上，吓得手足无措，像只闯了祸的小猫；
万妖谷，她对着谢云澜喊“739”，眼神狡黠又坚定，那个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紧急脱离”代码，像他们之间无声的默契……
无数画面交织、重叠、放大，最后定格在姜小鱼推谢云澜下悬崖的那一刻——她回头冲他笑，眼睛弯成了月牙，狡黠又得意，像只偷到鸡的狐狸，却没看到他当时松了口气的眼神，以及悄悄握紧的、因后怕而微微颤抖的手。
“姜小鱼……”玉衡君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你当初……为什么要救我？”
暴雨还在倾泻，像素化的雨滴砸在两人身上，发出密集的响声，像是在为这个迟来的问题伴奏。姜小鱼愣住了，抬头看他，反派今天也在自救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反派今天也在自救最新章节随便看！发现他的眼眶红了，那是属于“玉衡”的情绪，不是“无情道剑尊”的冷漠，也不是失忆时的迷茫，而是带着痛苦、珍惜、后怕的，真实的情感。
记忆，终于彻底复苏了。
她的心猛地一松，像是悬了很久的石头终于落地，随即又被巨大的酸楚淹没。她抬手，用袖子笨拙地擦去他脸上的雨水和不知何时滑落的泪，袖子早己湿透，擦过他脸颊时，留下一片的痕迹。
“你傻啊？”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却故意说得轻松，“不救你救谁？难道救那个会把我炼成傀儡的谢云澜？我可不想天天被线牵着跳舞，太丢人了。”
他却没笑，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眼神复杂得像最深的海，里面翻涌着太多情绪，有疑惑，有心疼，有庆幸，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
“我是说……”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一些，“在你刚穿书时，明明系统给你的任务是‘阻止我灭世’，你却一次次护着我，甚至为了我对抗世界规则……为什么？”
这个问题，他在记忆恢复的瞬间就想问了。那些碎片里，她为他做的每一件事，都透着不合逻辑的偏爱——明明是来“修正”他的，却把他的洞府改造成了充满烟火气的家；明明知道他是“反派”，却在他心劫时守在他身边，甚至替他挡天雷；明明可以袖手旁观，却选择和他一起修复这个濒临崩溃的世界。
姜小鱼被他问得一愣，随即笑了，眼角的泪水混着雨水滑落。她伸出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他的皮肤微凉，带着雨水的湿气，手感却很好。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她故意说得漫不经心，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大概是……觉得你这个反派其实挺可怜的？天天打坐练剑，连薯片都没吃过，活得像个苦逼社畜，还是全年无休的那种。”
她顿了顿，看着他被雨水打湿的睫毛，像两把沾了水的小扇子，看着他紧抿的嘴唇，看着他眼里翻涌的情绪，眼神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声音也放得轻了：
“而且……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挺开心的。”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穿透了雨声，“比在现实世界天天改BUG有趣多了。至少在这里，我不用面对产品经理的奇葩需求，也不用熬夜赶项目，还能……”
她没说下去，但两人都懂。还能遇到你，还能和你一起经历这么多，还能……喜欢上你。
玉衡君看着她被雨水打湿的睫毛，看着她笑起来时嘴角的梨涡，看着她明明害怕得要死，手还在微微颤抖，却还是强装镇定的样子，突然明白了。
哪有什么“为什么”，爱从来都是不讲逻辑的，就像他写代码时偶尔出现的“灵感BUG”，毫无道理，却能让整个程序焕发生机。她的出现，就是他生命里最美好的“BUG”，打破了他所有的规则和逻辑，却让他的世界变得完整。
他猛地低下头，吻住了她。
这个吻带着雨水的微凉，带着失而复得的急切，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仿佛要将彼此的气息刻进灵魂里。姜小鱼的身体先是一僵，随即放松下来，抬手紧紧抱住他的脖子，回应着这个迟来的吻。
暴雨在耳边呼啸，世界在脚下崩塌，像素化的雨滴砸在他们身上，像无数细小的烟花，见证着这个在毁灭边缘的吻。
就在这时，姜小鱼的脑海里突然响起系统007最后的、微弱的提示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检测到……完整记忆……世界核心代码……开始响应……但……稳定性……持续下降……30%……29%……”
与此同时，玉衡君挂在胸前的玉佩爆发出耀眼的蓝光，光芒穿透雨幕，像一道指引的光束，首指传送阵遗址的中心。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呼应着他们的气息，发出微弱的共鸣。
“走！”玉衡君猛地抬起头，眼底的迷茫和痛苦己经被坚定取代。他拉起姜小鱼的手，紧紧握住，朝着蓝光的方向跑去。
他的记忆回来了，这是好事。但姜小鱼看着手腕上重新浮现的、疯狂跳动的红色数字【05:59:11】，心里却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记忆恢复，或许不是救赎的开始，而是最终审判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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