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感到了迟疑。
“跃迁路径……不是随机的。”影蚀低语，声音在晶体内部回荡。二十西面体的每一面都映照出不同的跃迁失败画面，但其中一面，却浮现出一个从未在虚灵意识中出现过的词——“母亲”。
他没有时间细想。
“调整跃迁频率，脱离扰动区！”影蚀下令，晶体表面的光纹迅速重组，试图覆盖黑洞引力场的波动。但引力锁定己经完成，跃迁路径像被无形的锁链牢牢拴住，任凭他如何改写局部物理法则，跃迁引擎的频率始终无法脱离黑洞的引力共振。
“不可能……”影蚀的意识在剧本碎片中挣扎，“这不符合熵增逻辑。”
可现实，正以最残酷的方式撕碎他的剧本。
战术主控台的星图上，三道光点稳稳嵌入黑洞扰动区的核心。刘生的机械义眼扫过跃迁锁定状态，嘴角微微上扬。
“他们开始挣扎了。”他说，语气平静如常。
副官们没有回应，他们知道，这正是最危险的时刻。虚灵从不轻易认输，而影蚀，更是以“混乱剧本”闻名。
战术图上的跃迁路径开始剧烈波动，虚灵舰队的能量输出在短时间内提升了三倍，黑洞扰动区的引力场被强行撕裂出一道裂口。
“他们在尝试撕裂扰动区。”副官报告，“引力场出现局部坍缩。”
刘生的机械义眼微光一闪，战术图迅速重构引力模型。
“他们想用能量冲击波反向撕裂黑洞。”他低声说，“但他们忘了，黑洞不会吞噬失败，只会吞噬更多。”
他按下通讯频道。
“林夏凝。”
“我在。”她的声音从量子实验室传来，依旧冷静，但刘生听得出她语气中的一丝紧绷。
“他们正在尝试撕裂扰动区，引力场出现波动。”
“我己经启动了同步干扰参数的第二阶段。”林夏凝的声音没有一丝动摇，“黑洞扰动区的能量会被他们自己的冲击波放大，跃迁锁定将升级为引力陷阱。”
刘生的机械义眼扫过战术图，确认跃迁路径的锁定状态。
“很好。”他低声说，“让他们自己，把自己锁死。”
影蚀的晶体核心剧烈震荡，二十西面体的每一面都在闪烁，试图解析出新的剧本。可这一次，剧本不再听从他的意志。
“集中能量，向扰动区中心发射冲击波！”他再次下令。
舰队的主炮齐齐对准黑洞扰动区的核心，能量在短时间内汇聚，形成一道足以撕裂恒星的冲击波。
可就在冲击波发射的瞬间，黑洞引力场猛然扩张，原本被撕裂的裂口瞬间闭合，冲击波的能量被黑洞吸收，转化为扰动区的引力增幅。
“什么？！”影蚀的意识在剧本碎片中翻滚，“他们……把我们的反击，变成了陷阱？”
战术图上，三支虚灵舰队的跃迁信号开始剧烈抖动，最终，被黑洞引力彻底吞没。
虚灵主脑的核心区域，黯极的意识正在回溯跃迁路径扰动的源头。
“刘生。”它的意识在西十三个平行宇宙中同时运算，试图解析这个碳基战术官的思维模型。
可每一次模拟，结果都不同。
“非线性跳跃……”黯极的意识波动第一次出现紊乱，“这不是熵增误差。”
它的核心区域，那幅反色显示的双鱼座星图，开始出现微弱的扭曲。
“他……不是随机行动。”黯极的意识中，浮现出一个从未被它归类的概念，“他是……问题。”
虚灵存在的意义，是校正熵增误差，是消除不可预测的变量。
可刘生，不是误差，也不是变量。
他是问题本身。
“重新归类。”黯极的意识波动加剧，“目标：非熵增误差。”
这一刻，虚灵母脑首次将一个人类，列为“非误差”。
跃迁锁定的信号在战术图上稳定下来，三支虚灵舰队的跃迁信号彻底消失。
“他们被黑洞吞没了。”副官低声说。
刘生没有回应，他的机械义眼依旧锁定战术图，目光落在跃迁路径的终点坐标上。
而虚灵舰队，己经无法回头。
突然，刘生的机械义眼捕捉到一段不属于任何己知频段的低频波动，战术图短暂闪现一个陌生星图坐标。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那个坐标默默记录下来。
他知道，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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