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阳站在B7层的金属门前，指尖还残留着便签纸边缘的粗糙触感。那行“SG-07是你父亲最后接触的编号”像一枚钉子扎进脑海，但他没有多看一眼，转身走向电梯。安保系统自动识别虹膜，通道灯光逐段亮起。他没有回指挥中心，而是调转方向，走向地下档案室。
文件柜第三层，存放着系统自动生成的互动记录。他输入关键词“长老”“祭祀”“图腾”，屏幕立刻跳出数百条数据流。其中一段视频引起他的注意——祭祀当晚，长老低声吟唱的祭文里，夹杂着一个重复出现的音节：“归流”。系统语言分析模块标记为“非现存语系”，但语调频率与铜镜背面的编码波形高度吻合。
他取出随身携带的铜镜，镜面朝下放在掌心。纹章在冷光灯下泛着青铜特有的幽绿。这不是装饰，是信物，也是钥匙。
天刚亮，他独自驾车驶向村落。没有安保，没有随从，只背着一个防水包。村口的老榕树下，几个孩子正在用炭条在石板上涂画。看到他走近，笑声戛然而止。一个少年迅速藏起手中的画纸，却被他一眼瞥见——纸上赫然是那面铜镜的轮廓，纹章被刻意放大，六道刻线环绕其周。
“你在画这个？”沈阳蹲下身，语气平静。
少年摇头，眼神闪躲。远处传来脚步声，长老拄着木杖走来，目光落在他肩上的包上。
“你带了东西。”长老说。
沈阳点头，打开包，取出铜镜。“我想知道，你们祖先，也见过这样的标记吗？”
长老沉默片刻，伸手接过铜镜。他的手指在纹章边缘缓缓滑动，忽然停在三角标记处。“这是‘归流之门’的印记。”他抬头，“只有血脉相连者能开启。”
“什么意思？”
“不是所有人都能听见海的回音。”长老将铜镜递还，“但你来了，说明它在召唤。”
当天下午，沈阳召集项目组召开紧急会议。法务总监摊开协议草案：“原住民要求对展出文物拥有审核权，这等于变相控制文化输出。”
“那就给他们。”沈阳说。
会议室一片哗然。财务主管猛地站起：“这不合商业逻辑！我们投入上百亿，不能让一群土著决定展什么！”
“他们不是土著。”沈阳打开全息投影，石室内的青瓷箱笼、铜镜、刻线墙在桌面缓缓旋转，“这些文物是他们祖先埋下的。我们只是发现了入口，但密码不在技术里，而在他们的记忆中。”
他顿了顿：“我提议成立‘联合文化委员会’，原住民占三席，重大决策双方法定代表联署。另外——”他调出设计图，“把洞穴区域划为‘神圣传承区’，永久禁止商业开发。”
法务总监皱眉：“这会让投资者质疑产权完整性。”
“那就让他们质疑。”沈阳目光扫过众人，“这个项目从一开始就不只是地产。它是对话，是修复，是让被遗忘的历史重新开口。”
会议结束后的第三小时，长老带着三位族老抵达海岛总部。谈判持续了整整一夜。最终，双方在协议上签字。长老将一枚骨雕图腾放入密封盒，交给沈阳：“这是开启‘归流之门’的第一把钥匙。”
次日清晨，施工队进驻洞穴外围。系统启动“环境模拟”功能，预测未来七十二小时湿度、气流与设备稳定性。结果显示：全息投影系统可在高盐雾环境下稳定运行西十八小时以上。
沈阳亲自带队，将石室内的文物逐一扫描。青瓷箱笼被数字化还原，釉面星宿图在虚拟空间中缓缓旋转。铜镜背面的编码被拆解成六段音频，输入系统后，竟合成一段古老吟唱。当声音播放时，洞壁上的刻线微微发烫，仿佛被唤醒。
“不是密码。”技术员低声说，“是共鸣。”
文化体验区的主体建筑己完工。弧形展厅依山而建，屋顶覆盖着可调节透光率的生态膜。沈阳站在中央，启动系统“全息重现”功能。刹那间，整个空间被蓝色光影填满。虚拟的钟乳石从天花板垂落，青瓷箱笼悬浮半空，铜镜在地面投下旋转的纹章光影。
叶青瓷赶来时，正看到这一幕。她没说话，只是轻轻握住他的手。
“明天评审团就到。”她说。
“我知道。”
“你确定要用这个做首展？全是假文物。”
“正因为是假的，才更要展出。”他望着光影中的星宿图，“有人想让我们看到它们，那就让全世界都看到。”
开幕前夜，施工组最后一次调试设备。突然，监控画面显示，展馆外的海面开始泛起微光。荧光水母群从深海涌来，围绕建筑形成环形光带。更诡异的是，光带的走向与铜镜纹章中的指针方向完全一致。
“不是潮汐吸引。”海洋生物专家盯着数据屏，“它们在响应某种频率。”
沈阳走到窗前。水母的光晕映在他脸上，忽明忽暗。他忽然想起祭祀那夜，海面也曾出现同样的荧光，如同星河倒悬。
“把这段录下来。”他说，“明天放给评审团看。”
第二天上午，国际旅游组织的评审团抵达。五位专家穿着正装，神情严肃。参观完展区后，首席评审员皱眉：“商业项目包装成文化遗址，会不会削弱真实性？”
沈阳没有解释。他按下遥控器，大屏播放一段视频：原住民老人教施工队员编织渔网，孩子们用颜料在岩壁上临摹星宿图，背景音乐是电子节拍与古老吟唱的融合曲。
“文化不是标本。”他说，“而是活着的对话。”
评审团沉默良久。首席评审员摘下眼镜，轻声问：“那个水母群……是常态吗？”
“不是。”沈阳回答，“它们只在特定时刻出现。就像某些记忆，平时沉睡，但被对的人唤醒时，就会发光。”
下午三点，颁奖仪式在展馆前举行。红毯铺展，旗帜飘扬。国际旅游组织代表宣读授奖词：“此地证明，发展与传承可以共存。我们授予‘全球最佳文化生态目的地’称号。”
掌声响起时，叶青瓷站在人群后方，目光落在沈阳的袖口。那里露出半截布料，边缘纹路与她曾在母亲遗物盒中见过的丝绸残片一模一样。她没出声，悄悄打开手机，拍下照片，存入一个标为“私人档案”的加密文件夹。
仪式结束后，沈阳独自走进展馆。灯光己调至最低，全息影像仍在运行。他站在铜镜投影前，伸手触碰那道三角标记。系统突然弹出提示：【检测到高频共鸣，关键词“血脉”“归流”己记录，建议启动溯源协议。】
他没有回应。
此时，村中祖屋内，长老之孙正用古语念诵编码片段。墙上的投影随声闪烁，频率与罗盘磁极完全同步。隐藏在梁柱中的摄像头，无声记录下这一切。
沈阳转身走向出口。门外，海风拂面。荧光水母仍未散去，它们在水面划出一道弧线，指向洞穴深处。
他停下脚步。
那道光弧的形状，和铜镜纹章中的指针，完全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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