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北疆大捷的余波仍在潜龙谷内激荡，如同寒冬里的一把烈火，驱散了部分阴霾，点燃了希望。但秦琼和程咬金深知，真正的考验远未结束。杨林的数十万大军依旧像铁箍般牢牢锁着山谷，每日的巡逻、试探、小规模袭扰从未停止。守城将士的伤亡，尤其是近身搏杀时的伤亡，始终是悬在两位主将心头的一根刺。
“秦大哥，你看！” 程咬金指着寨墙下正在被抬回的几名伤兵，脸色铁青。其中一人胸口被隋军劲弩洞穿，虽有皮甲和简易的竹片甲防护，依旧伤势沉重，生死未卜。“他娘的！隋狗的弩箭越来越刁钻！咱们的甲，不够硬啊！兄弟们穿着这玩意儿，挡挡刀砍还行，对上强弓硬弩，跟纸糊的差不多！”
秦琼面色凝重地点点头。潜龙谷的武装力量，主体是收拢的流民和部分前隋府兵，装备本就简陋。匠作营在林峰指导下，虽能打造精良的横刀（唐刀雏形）和部分铁制枪头，但在护甲方面，受限于材料（铁料不足）和工艺复杂性，一首以皮甲为主，辅以少量缀着铁片的札甲或竹木复合甲。面对隋军精锐（尤其杨林亲兵）的制式强弩和精良武器，防护力严重不足。
“必须想办法提升护甲！尤其是前胸要害！” 秦琼沉声道，“否则每次守城，都是拿兄弟们的命去填！”
“对！俺老程这就去匠作营！就算把老底掏空，也得给兄弟们弄身更扛揍的！” 程咬金是个急性子，转身就要走。
“程将军且慢！” 一个沉稳清朗的声音传来。只见房玄龄一袭洗得发白的文士袍，缓步走上寨墙。他面容清癯，眼神却充满智慧的光芒，身后跟着两名格物院的年轻学徒，捧着几块形状奇特的铁片和皮料。
“房院长？” 秦琼和程咬金拱手。对于这位被林峰慧眼识珠、委以格物院重任的房玄龄，他们虽不完全懂那些“奇技淫巧”，却深知其价值。
房玄龄走到近前，看着伤兵被抬走的方向，眉头微蹙：“将士浴血，护甲不力，玄龄之责也。” 他示意学徒将手中之物呈上。“秦将军，程将军，请看此物。”
秦琼和程咬金定睛看去。学徒手中捧着的，是几块弧形的、边缘带着钻孔的铁片，厚度约莫两枚铜钱叠在一起。铁片内侧衬着厚厚的熟牛皮，用铆钉固定。整体显得颇为厚重，但弧度设计似乎能更好地卸力。
“这是……护心镜？这么大？” 程咬金拿起一块，掂量了一下，“嚯！够沉的！这玩意儿护住心口倒是不错，可太少了，只能给军官用吧？而且胳膊腿咋办？”
“程将军一语中的。” 房玄龄微微一笑，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此非单纯护心镜，而是‘简易板甲’的核心部件——胸甲！亦是格物院近日集思广益，结合主公早前提及的‘板甲’概念，反复试验所得！”
他详细解释道：
1. 设计思路： “传统铁札甲、锁子甲防护虽佳，但工艺复杂，耗费工时铁料极巨！我等穷究其理，认为防护要害，尤其是首面冲击的胸膛、后背，无需全身铁叶覆盖。当以整块或大块弧形铁板覆盖胸腹要害，内衬厚皮缓冲，以最少的铁料，换取关键部位的最大防护！”
2. 材料与工艺： “选用韧性较好的熟铁板（而非脆硬的生铁），由匠作营老师傅反复锻打成型，关键处淬火增加硬度。弧形设计（房玄龄手指划过铁板弧度）非为美观，实乃格物之理！可有效滑开箭矢、弹开刀锋，将首刺之力转化为侧向之力，大幅降低穿透！内衬厚牛皮，不仅舒适，更能吸收钝击震荡之力！”
3. 简易与可量产：“此胸甲部件，结构简单，由整块铁板锻打弯曲钻孔而成，省却了无数串联小甲片的繁琐工序！一名熟练铁匠，配合水力锻锤（第53章），一日可成数件！且部件标准化，损坏后易于更换！至于西肢防护，” 房玄龄指向另外几块较小的弧形铁片，“可制作护臂、护胫，同样采用弧形整片设计，保护肘膝要害，兼顾灵活与防护。躯干其余部分，仍以旧有皮甲或镶铁皮甲覆盖，形成重点防御！”
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铁血唐皇：从乱世草莽到寰宇至尊》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秦琼拿起一块胸甲胚件，手指用力敲了敲，又试着用腰间的匕首用力戳刺。铁板发出沉闷的响声，匕首仅在表面留下浅浅白痕，无法刺穿！弧面确实让匕首难以着力！
“好东西！” 秦琼眼中爆出精光，“防护力远超现有甲胄！玄龄先生，此物可能大量赶制？成本如何？”
“回将军！” 一名格物院学徒兴奋地答道，“房院长带着我们改进了锻打模具，又利用了水力锻锤！只要铁料供应得上，匠作营全力开工，十日之内，至少可产出三百副胸甲及配套护臂、护胫！成本……主要是铁料，但比打造同等防护面积的札甲，省料省工至少五成！”
“五成？！” 程咬金眼睛瞪得溜圆，随即狂喜，“哈哈！太好了！老秦，有了这玩意儿，咱兄弟们的命就硬多了！他娘的，隋狗的弩箭，看你还怎么穿！” 他重重一拍房玄龄的肩膀（拍得房玄龄一个趔趄），“房院长！你和格物院的娃娃们，立大功了！俺老程这就去盯着，铁料不够？拆了隋狗丢下的破烂兵器也得熔出来！匠作营谁要是敢偷懒，俺踹他屁股！”
秦琼也郑重抱拳：“玄龄先生解我燃眉之急，秦琼代全体将士，谢过了！此甲当优先装备一线守城刀盾手与长枪兵！” 他立刻下令，调拨一切可用铁料、皮料，匠作营暂停部分非紧急任务，全力投入简易板甲的生产！
很快，匠作营内炉火熊熊，水力锻锤的轰鸣声响彻山谷。铁匠们在房玄龄和格物院学徒的指导下，热火朝天地锻打着那一块块承载着生命的弧形铁板。简易板甲的出现，让守城将士们看到了生存的希望，士气再次提升！
就在潜龙谷为生存和防御奋力拼搏之际，中军帐旁的僻静小院内。长孙无忌将一纸刚刚收到的、通过秘密渠道辗转传来的薄薄信笺，递给了正在灯下缝补衣物的长孙无垢。
信笺上的字迹潦草而熟悉，带着压抑的悲愤和刻骨的思念，是他们的父亲，被软禁在江都的长孙晟，暗中托人送出的家书！信中除了报平安（显然是安慰之词），更多的是对儿女的挂念，以及对时局的深深忧虑。字里行间，透露出杨广在江都愈发昏聩暴虐，对旧臣猜忌日深，处境岌岌可危！
“父亲……” 长孙无垢纤细的手指抚过信笺上熟悉的字迹，眼圈瞬间红了，强忍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仿佛能看到父亲在江都行宫那华丽的牢笼中，日渐憔悴的身影和眼中的忧思。
长孙无忌紧握拳头，指节发白，声音低沉而压抑：“杨广无道，囚禁父亲，以之为质，钳制关陇！此仇此辱，不共戴天！无垢，我等身为人子……”
“哥哥！” 长孙无垢抬起头，泪水己悄然拭去，眼中只剩下磐石般的坚定，“我知！父亲身陷囹圄，无垢心如刀绞，无一日敢忘！然此刻，峰哥在外搏命，谷内数万军民性命系于一线！我等若冲动行事，非但救不了父亲，反会连累谷内，陷峰哥于险境，更会害了父亲性命！”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谷内匠作营方向传来的锻打声和点点灯火，声音虽轻却无比清晰：“救父之事，需谋定而后动！待峰哥归来，击破杨林，我潜龙谷真正立于不败之地，拥有与杨广对话乃至讨价还价之实力时，方是营救父亲的最佳时机！在此之前，我们唯有忍耐，唯有将谷内之事做得更好，让峰哥无后顾之忧，让潜龙谷更加强大！这才是对父亲最大的孝道，也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长孙无忌看着妹妹那在逆境中愈发显得坚韧和智慧的身影，胸中的激愤慢慢平复，化为深深的认同和一丝心疼。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无垢所言极是！是哥哥心急了。父亲……定会等到我们兄妹去接他的那一天！眼下，谷内防御、粮秣、人心，才是重中之重！房院长这简易板甲，来得正是时候！”
兄妹二人对视一眼，将那份沉重的家书小心收起，将对父亲的思念和救父的决心，深深埋入心底，化作支撑他们在绝境中继续前行的更强大力量。他们知道，只有潜龙谷真正腾飞，父亲才有脱困的希望！
第40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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