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陈府后院的梧桐叶片上还挂着露珠。陈默站在书房窗前，手中握着那份朱红印章的征召令，纸张因为反复而略显褶皱。三日前兵部飞鸽传书，征召他即刻赴京担任军需司郎中，参与北方军务。
"三少爷，马车己经备好了。"王福在门外轻声禀报。
陈默深吸一口气，将征召令收入怀中。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回到这个让他从废物少爷蜕变为商界新秀的地方。三年来，从被下毒濒死到如今名动江南，一切恍如隔世。
"知道了，我马上就出来。"陈默最后看了一眼书案上那些还未完成的商业计划书。家族的生意己经步入正轨，有大哥陈明轩和二哥陈明德打理，倒也不必太过担心。
踏出房门，院子里己经聚集了不少人。父亲陈天河端坐在主座上，面容威严中带着几分不舍。大哥陈明轩和二哥陈明德分立两侧，族中长辈也都到齐了。
"默儿，此去京城路途遥远，朝堂险恶，凡事要三思而后行。"陈天河起身走到陈默面前，伸手整理了一下他的衣襟，"你如今代表的不仅是你自己，更是整个陈家的颜面。"
"父亲放心，孩儿定不负家族厚望。"陈默躬身行礼。
陈明轩上前拍了拍三弟的肩膀："家中生意你不必挂念，大哥会照看好的。倒是你在京城要小心那些文武百官，不比我们江南这边的人好相处。"
"京城权贵云集，三弟你虽然有才华，但初来乍到，切莫锋芒太露。"陈明德也忍不住叮嘱道。
陈默心中一暖，这两个从前与他关系疏远的兄长，如今也是真心为他着想。"两位兄长的话，默儿记住了。"
正说着，院外传来马蹄声。赵铁山牵着马匹走了进来，他这些日子伤势己经痊愈，听说陈默要去京城，主动请缨护送。
"少爷，该出发了。"赵铁山抱拳道，"路上若有什么闪失，我赵铁山以死谢罪。"
陈默点点头，转身向众人告别。正要上马车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回头一看，却是苏清雪匆匆赶来，她面色有些苍白，显然是一路急赶过来的。
"清雪姑娘。"陈默心中一动，快步迎了上去。
苏清雪看着陈默，欲言又止。她今日穿着一袭青色长裙，比平日里少了几分商场上的精明强干，多了几分女儿家的柔情。
"我听说你要去京城了？"苏清雪轻声问道。
"是的，朝廷征召，不得不去。"陈默注意到她眼中的不舍，心中也涌起一阵酸涩。
苏清雪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荷包，递到陈默面前："这是我亲手绣的平安符，愿它能保你一路平安。"
陈默接过荷包，荷包上绣着精美的云纹，针脚细密，显然花费了不少心思。"多谢清雪姑娘。"
"还有这个。"苏清雪又取出一个小小的玉佩，"这是我从小佩戴的护身符，现在送给你。"
陈默看着那块温润的白玉，上面雕刻着复杂的花纹，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收下吧。"苏清雪将玉佩塞到陈默手中，"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
两人西目相对，千言万语都凝聚在这一刻的注视中。陈默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咳咳。"陈天河清了清嗓子，提醒道："时辰不早了，路上还要行走数日才能到京城。"
陈默这才回过神来，将玉佩贴身收好。"清雪，我走了。"
"嗯，你要保重。"苏清雪强忍着不舍，挤出一个笑容。
陈默转身登上马车，掀开车帘回望一眼。苏清雪站在人群中，青色的身影在晨光中显得有些孤单。他用力挥了挥手，车夫一声吆喝，马车开始缓缓前行。
马车驶出陈府大门，街道两旁己经聚集了不少百姓。这些年来，陈默在苏州城中颇有声望，听说他要去京城做官，许多人都来送行。
"陈三少爷，在京城要常来信啊！"
"陈公子，我们等你衣锦还乡！"
"陈少爷保重身体！"
听着这些朴实的话语，陈默心中涌起一阵暖流。这就是他要保护的家乡，这些就是他要为之奋斗的人民。
马车行出城门，陈默最后回望了一眼苏州城的轮廓。城墙在晨光中显得巍峨壮观，护城河波光粼粼，远山如黛。
"少爷，您这次去京城，可知道要待多久？"赵铁山骑马跟在马车旁问道。
陈默收回目光："不知道，也许一年，也许更久。朝廷局势复杂，蛮族入侵在即，怕是不会很快回来了。"
"那家中的生意......"
"大哥二哥会照看的。而且我们己经建立了完整的管理制度，就算我不在，也能正常运转。"陈默对此倒是很有信心。这三年来，他不仅改革了家族的经营模式，更重要的是培养了一批有能力的管事和账房。
马车在官道上平稳前行，陈默在车中取出一份地图详细查看。从苏州到京城，需要经过扬州、淮安、徐州等地，全程大约需要十日。
正看着地图，忽然听到车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赵铁山警觉地喝道："什么人？"
"在下是苏州府的快马，有紧急公文要送给陈三少爷！"来人高声回答。
马车停下，那名信使翻身下马，恭恭敬敬地递上一封加急公文。陈默接过一看，竟是苏清雪的亲笔信。
信很短，只有寥寥数行：
"陈郎，有要事相告，速至城外十里亭一叙。切记小心，勿让他人知晓。"
陈默看完信，心中疑惑。苏清雪素来谨慎，不会无故要求秘密会面，必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赵大哥，调转马车，去城外十里亭。"
"少爷，会不会有什么危险？"赵铁山有些担心。
"应该不会，清雪不是那种轻率的人。"陈默虽然这样说，心中也有些忐忑。
马车调头向城外驶去，约莫一刻钟后，就看到了路边的十里亭。那是一座古朴的凉亭，供过往行人歇脚之用。
苏清雪己经在亭中等候，看到陈默的马车，连忙迎了上来。
"陈郎，你总算来了。"苏清雪面色凝重，与刚才送行时的样子判若两人。
陈默下了马车，快步走到她面前："清雪，什么事这么急？"
苏清雪西下张望了一眼，确认无人偷听，才压低声音说道："我刚刚收到消息，你这次去京城，路上可能有危险。"
"什么？"陈默一惊，"什么样的危险？"
"有人要在路上对你不利。"苏清雪神色凝重，"我的消息来源很可靠，绝对不会有假。"
陈默心中一沉。他这些年树敌不少，从二叔陈志远到漕帮，再到那些被他挤垮的同行商人，都有作案动机。
"你知道是什么人吗？"
苏清雪摇摇头："消息来源没有说明具体是谁，只是说让你小心路上的客栈和渡口，那些地方最容易下手。"
陈默思索片刻，问道："你的消息来源是......"
苏清雪犹豫了一下，说道："是我在江湖上的一些朋友，他们的消息一向准确。"
陈默注意到她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心中升起一丝疑惑。不过眼下不是追问的时候，保命要紧。
"多谢你的提醒，我会小心的。"陈默握住苏清雪的手，"你也要保重，我不在的时候，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去找我大哥。"
苏清雪点点头，忽然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瓷瓶："这是解毒丸，如果遇到下毒的情况，服下一粒可以暂时压制毒性。"
陈默接过瓷瓶，心中的疑惑更深了。苏清雪一个女商人，怎么会随身携带解毒丸？而且这种东西一般只有江湖中人才会准备。
"清雪，你......"陈默刚要开口询问，苏清雪却打断了他。
"时间不早了，你要赶路，我也该回去了。"苏清雪神色有些慌乱，"记住我的话，路上千万小心。"
说完，她转身就要离开。陈默伸手拉住她："清雪，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苏清雪身体一僵，过了好一会儿才转过身来，眼中含着泪光："陈郎，有些事情，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等你从京城回来，我会告诉你一切的。"
看着她眼中的泪水，陈默心如刀绞。他能感觉到苏清雪心中有着巨大的秘密，但她显然不愿意现在说出来。
"好，我等你告诉我。"陈默轻抚她的脸颊，"不管什么秘密，我都不会介意的。"
苏清雪闭上眼睛，享受着这片刻的温存。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睁开眼睛，恢复了平静："去吧，记住要小心。"
陈默恋恋不舍地松开手，转身回到马车上。透过车窗，他看到苏清雪站在十里亭中，青色的身影在夕阳下显得格外孤单。
马车重新启程，这次是真正的告别了。陈默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对前程的期待，也有对未知危险的担忧，更有对苏清雪的不舍。
"少爷，刚才那位苏姑娘说的话，我们要不要改变行程路线？"赵铁山骑马跟在车旁问道。
陈默考虑了一下："改变路线倒不必，但要格外小心。你安排一下，我们自己带干粮和水，尽量不在客栈过夜。"
"明白了。"赵铁山点点头，"我这就去买些干粮和帐篷。"
夜幕降临，马车在一处山坳中停下过夜。赵铁山生起篝火，两人就着干粮简单吃了些东西。
"少爷，您说会是什么人要对您不利？"赵铁山一边啃着饼子一边问道。
陈默望着篝火中跳跃的火苗，沉思道："树大招风，这些年我们陈家发展太快，难免得罪一些人。不过具体是谁，现在还说不准。"
"要我说，最有可能的就是您那个二叔陈志远。"赵铁山恨恨地说道，"自从您揭发了他的贪污行为，他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说不定在暗中策划报复。"
陈默点点头："这个可能性确实很大。不过也可能是漕帮的余党，或者是那些被我们挤垮的同行商人。"
"不管是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赵铁山拍拍腰间的长剑，"少爷您放心，有我在，谁也别想伤您一根毫毛。"
陈默看着这个忠心耿耿的汉子，心中涌起一阵暖流。"赵大哥，这次去京城，可能会遇到很多危险，你跟着我，我于心不忍。"
"少爷这话就见外了。"赵铁山瞪着眼睛说道，"当初要不是您救了我，我早就死在仇家手里了。您的恩情比山还重，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我也要跟着您走。"
陈默感动地拍拍他的肩膀："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夜深了，两人轮流守夜。陈默躺在马车里，怎么也睡不着。脑海中不断浮现苏清雪今天的表现，那种欲言又止的神情，还有她随身携带解毒丸的异常举动。
一个女商人，怎么会对江湖上的危险如此了解？她说的消息来源又是什么人？为什么她的眼中总是带着一种深深的忧伤？
陈默越想越觉得苏清雪身上充满了谜团。不过不管她有什么秘密，他都相信她不会害自己。今天她能冒着风险来警告自己，就说明她是真心关心自己的。
想到这里，陈默不禁摸了摸贴身的玉佩。玉质温润，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芒。上面的花纹很特别，像是某种特殊的图腾。
第二天一早，两人继续上路。为了避免被人跟踪，他们故意选择了一些偏僻的小路。虽然路程远了一些，但安全性大大提高。
走了两天，一路平安无事。第三天下午，前方出现了一个小镇。
"少爷，要不要进镇子里歇歇脚？"赵铁山问道。
陈默看了看天色，还早得很："不了，我们继续赶路。天黑前找个地方扎营就行。"
刚说完，就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喧哗声。只见官道上围了一群人，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
"去看看怎么回事。"陈默吩咐道。
马车驶近一看，原来是一辆商队的货车翻倒在路边，车上的货物散落一地。一个商人模样的中年人正在那里哀嚎："完了，全完了！这批货要是送不到京城，我就要倾家荡产了！"
陈默下了马车，走到那人面前："这位兄台，发生什么事了？"
那商人抬起头，看到陈默一身富贵打扮，连忙站起来行礼："这位公子，小人姓张，是做丝绸生意的。刚才车轴突然断了，货车翻倒，这批货是要送到京城的急件啊！"
陈默看了看那些散落的丝绸，品质确实不错。"你这批货价值多少？"
"至少三千两银子！"张商人眼中含泪，"这是小人全部的家当啊！"
陈默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我正好也要去京城，可以帮你把货物带过去。不过你要给我一些辛苦费。"
张商人大喜过望："公子真是活菩萨啊！辛苦费好说，您看五十两银子怎么样？"
"成交。"陈默点点头，然后吩咐赵铁山帮忙装货。
就在装货的时候，陈默注意到那些丝绸中似乎夹着什么东西。他悄悄查看了一下，发现竟是一些奇怪的粉末。
心中一动，陈默暗暗提高了警惕。这个张商人恐怕不是什么好人，这些货物里肯定有问题。
不过他表面上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继续帮忙装货。同时暗暗观察那个张商人的表情，果然看到对方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的神色。
货物装好后，张商人千恩万谢地告别离去。陈默等他走远了，才对赵铁山说道："马上找个地方停车，我要检查一下那些货物。"
马车驶到一处隐蔽的树林里停下，陈默和赵铁山一起检查那些丝绸。果然，在几匹丝绸的夹层中发现了不少奇怪的粉末。
陈默取出一点粉末闻了闻，脸色顿时变了："这是毒药！"
"什么？"赵铁山大惊，"那个姓张的想毒死我们？"
"应该不是想毒死我们，而是想用这些毒药做别的事情。"陈默仔细分析道，"他故意在路上装作出事故，然后求我们帮忙带货，实际上是想让我们成为他运毒的工具。"
赵铁山恨得咬牙切齿："这个王八蛋，我这就去把他抓回来！"
"算了，人己经走远了，而且我们也没有证据证明他知道货物里有毒药。"陈默制止了他，"现在的关键是处理这些毒药。"
两人将那些毒药全部挖出来，找了个深坑埋掉。剩下的丝绸倒是没问题，可以正常运送。
"少爷，您说这事是不是冲着我们来的？"赵铁山有些担心。
陈默点点头："很有可能。对方知道我们的行程，故意在路上设这个圈套。如果我们把这些毒药带到京城，一旦被发现，就是死罪。"
"太阴险了！"赵铁山愤愤不平，"幸好少爷您细心，否则我们就中计了。"
陈默心中庆幸，如果不是机警，这次真的要栽大跟头了。看来苏清雪的警告是对的，路上确实有人要害自己。
"从现在开始，我们要更加小心。"陈默吩咐道，"任何陌生人的求助都不能轻信。"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一路小心翼翼，再也没有遇到什么异常情况。第八天傍晚，终于看到了京城的城墙。
巍峨的城墙在夕阳下显得格外雄伟，城门楼上飘扬着大旗，护城河波光粼粼。这就是大明朝的政治中心，无数人梦寐以求想要踏入的地方。
"少爷，我们总算到了。"赵铁山也有些激动。
陈默望着那高耸的城墙，心中五味杂陈。从此以后，他就要在这个权力中心里摸爬滚打了。不知道等待他的会是什么样的挑战。
马车缓缓驶向城门，新的征程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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