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灸带来的剧痛余韵尚未完全散去,傅启舟被龙五和傅管家小心地推离了那间弥漫着血腥与药味的静室,前往特意为他准备的客房洗漱更衣。
佣人们训练有素地涌入,迅速清理着染满乌黑腥臭毒血的床单,打开窗户通风,仿要将那场痛苦的洗礼彻底抹去。
纪楠则像完成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工作,洗净双手,对守在门口、眼神依旧警惕的纪文浩道:
“大表哥,没事了。让佣人把浴桶送到傅先生房间就好。”
说完,她径自走向楼梯,准备回她的“主战场”——三楼实验室。
刚踏上台阶,就看见母亲纪香端着一杯温热的参茶,有些局促地站在那儿,眼中满是心疼和欲言又止。
“楠楠…累坏了吧?喝点参茶…”
纪香将杯子递过去。
纪楠接过,温热的液体滑入喉间,带着微苦的回甘。她看着母亲眼底的关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自责(觉得自己帮不上忙),心中微暖。
“妈,”
她放下杯子,声音放柔了些,
“护肤品这块,你来帮我做吧。我负责炼药丸的核心部分和傅先生的治疗药。”
纪香的眼睛瞬间亮了!
“好好好!囡囡让妈妈做什么,妈妈就做什么!”
她忙不迭地点头,脸上是找到用武之地的欣喜,
“妈妈一定用心学!绝不给你拖后腿!”
“楠楠,我们也可以帮忙!”
张文雅和陈美凤也闻声走了过来。
张文雅稳重,陈美凤则是一脸热切。
纪楠想了想,护肤品的瓶装、贴标、包装这些繁琐工序确实需要人手,但核心的广告效应也不能停。
“大舅妈,二舅妈,”
纪楠看向她们,语气平静却带着安排,
“瓶装贴标这些,后面工厂建好会有工人。现在你们最重要的任务,还是去各种麻将桌、下午茶会上,做活广告。”
陈美凤一拍大腿,眼睛放光:
“对对对!楠楠宝贝说得太对了!这才是我们的主战场!大嫂,走走走!昨天李太她们还追着我问呢!今天再去让她们开开眼!”
她拉着还有些担忧纪楠身体的张文雅,风风火火地就往外走,高跟鞋踩得哒哒响,斗志昂扬地奔赴她们的广告位去了。
纪楠带着纪香上了三楼。实验室里,昨夜炼制的各种丹药分门别类地装在玉瓶瓷罐中,散发着的光泽和药香。
桌上还堆放着大量未处理的顶级药材和配制护肤品所需的原料、空瓶罐。
“妈,你看。”
纪楠拿起调配好的“玉容焕彩霜”基底和一小瓶她事先用灵力淬炼好的“雪魄焕颜”核心精华液,
“这是基底,质地己经调好,保湿滋润。这是美白祛斑的核心精华,蕴含特殊的能量,每次调配面霜时,按这个比例加入,搅拌均匀即可。”
她示范了一次,动作行云流水。
她又指着旁边一个更大的瓷罐:
“这是‘金匮驻颜霜’的基底,更滋润厚重,适合舅妈她们那个年纪。加入的是‘驻颜回春’精华,比例是…”
她耐心讲解着配比和搅拌技巧,如何避免气泡,如何确保均匀。
纪香听得无比认真,眼睛一眨不眨,生怕漏掉一个字。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工具,学着女儿的样子开始尝试调配。
虽然动作还有些生疏,但那份专注和用心,让纪楠微微点头。
安排好母亲,纪楠走到房间中央的空地,盘膝坐下。她需要炼制更多针对傅启舟的解毒丹和经脉调理丹,以及补充自己灵力的聚灵丹。
九转玄天炉虽好,但日常小批量的丹药,用自身灵力结合凡火也能完成,更节省炉力。
她闭上双眼,双手结印置于膝上。一丝精纯的灵力自丹田涌出,缓缓流转。
房间内没有点燃的药材受到牵引,几味主药的精华被无形的力量萃取出来,在她身前悬浮、融合。
空气中弥漫的药香更加浓郁纯粹。她的呼吸变得悠长而深远,周身似乎笼罩着一层极其淡薄的、肉眼难辨的白色光晕,整个人沉浸在一种玄奥的韵律之中,静谧而神圣,仿佛与周围的药香融为一体。
就在这时,纪香调配好一小罐面霜,觉得有些口渴,也心疼女儿说了那么多话,便轻手轻脚地开门出去,准备倒两杯水进来。
门开了一条缝——
走廊对面,傅启舟的房间门也恰好开着。他刚洗漱完毕,换上了一身舒适的深灰色丝质家居服,正被龙五推着轮椅出来。
门缝开启的刹那,傅启舟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瞬间穿透了那窄窄的缝隙,精准地捕捉到了盘膝坐于房间中央的纪楠!
暖黄的灯光下,少女闭目凝神,乌发如瀑垂落肩头,淡粉色的长裙铺陈在地毯上。
她周身萦绕着淡淡的、如同实质般的药香光晕(在他眼中),那张绝美的容颜在专注中更显空灵圣洁,如一尊白玉雕琢的药师菩萨!静谧、神圣、美得惊心动魄!
尤其是那层若有似无的光晕,更是超出了傅启舟的认知范畴!
傅启舟的呼吸骤然一窒!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随即,更猛烈地跳动起来!
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和近乎虔诚的震撼席卷了他!上午治疗时那萦绕鼻尖的馨香,此刻化作了实质的丝线,缠绕上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仅仅是一眼!那惊鸿一瞥的画面,便如同烙印般深深刻入了他的脑海!
让他瞬间忘记了所有动作,忘记了要去书房,忘记了身体的虚弱和残留的疼痛。
眼中只剩下那个在药香光晕中打坐的少女身影。
傅管家也看到了,眼中同样闪过一丝惊异,但更多的是对自家少爷反应的担忧。他轻咳一声:
“少爷?”
傅启舟猛地回神,眼底翻涌的炙热和占有欲瞬间被强行压下,恢复了惯有的深沉。他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对傅管家淡淡道:
“推我回房间。”
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纪香端着水回来,正好看到傅启舟的轮椅消失在房门口,她有些疑惑,但也没多想,轻轻关上了实验室的门。
纪楠依旧沉浸在修炼与炼丹的玄妙状态中,对门外那道惊心动魄的窥视,毫无所觉。
傍晚。
纪公馆的餐厅气氛有些微妙。纪家男丁们虽然都回来了,但眼神时不时瞟向那位坐在主客位、慢条斯理用餐的傅启舟,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警惕。
傅启舟则泰然自若,举止优雅,偶尔与纪琰天老爷子交谈几句,话题也仅限于商业和天气,滴水不漏。
只是他的目光,总是若有若无地飘向楼梯方向,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终于,晚餐接近尾声。纪楠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
她己经换下了那身粉色长裙,穿着一身素净的棉麻衣裤,长发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在颊边,带着一种居家的慵懒,却依旧清冷逼人。
“傅先生,药浴准备好了。跟我来。”
她言简意赅。
傅启舟放下筷子,用餐巾优雅地擦了擦嘴角,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有劳纪小姐。”
纪文浩立刻起身:
“楠楠,我…”
“大表哥留步。”
傅启舟淡淡开口,眼神平静地扫过纪文浩,
“治疗需要绝对安静。”
语气带着不容置疑。
纪文浩脸色一沉,看向纪楠。纪楠点点头:
“嗯,大表哥你们休息吧。”
说完,转身带着傅启舟由龙五推着上了楼。
纪文浩看着他们的背影,拳头捏得死紧。纪琰天老爷子拍了拍孙子的肩膀,叹了口气,眼神复杂。
三楼,傅启舟的客房。
房间中央,那个崭新的深色木质浴桶里,盛满了深褐色的药汤。
浓郁的药味混合着一种奇异的草木清香弥漫在空气中,水面上还漂浮着一些未曾完全化开的药材残渣,水温很高,蒸腾着袅袅白气。
按照纪楠的要求,龙五和傅管家己经退了出去,守在门外。
房间里只剩下纪楠和傅启舟。
“脱衣服,进去。”
纪楠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在吩咐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她背对着浴桶,正在检查带来的丹药和几根特制的长针。
傅启舟看着她的背影,喉结微动。他沉默地解开家居服的系带,褪去上衣,露出精瘦却伤痕累累的上半身。
然后,他双手撑着轮椅扶手,有些艰难地、缓慢地褪下了长裤,只穿着一条黑色的平角裤。
苍白的皮肤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脆弱,上午针灸留下的针孔还泛着淡淡的红痕,双腿虽然无力,但肌肉线条依旧分明,只是透着一种病态的色泽。
他扶着浴桶边缘,在纪楠转身之前,用尽腰部残余的力量,将自己挪进了滚烫的药汤中!
“嘶——”
灼热感瞬间包裹全身,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苍白的脸上迅速泛起不正常的红晕,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纪楠转过身,手里拿着两颗丹药——一颗墨绿色,散发着辛辣的排毒气息;一颗乳白色,透着温润的滋养之力。还有一块折叠整齐的、素色的真丝手帕。
“吃下。”
她将两颗丹药递到傅启舟唇边。
傅启舟依言张嘴,舌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纪楠微凉的指尖。
一股细微的电流感瞬间窜遍全身!他强压下心头的悸动,将丹药吞了下去。
一股辛辣的热流和一股温润的暖流同时在腹中化开。
纪楠又将那块手帕递给他:
“咬着。一会我要用灵力强行打通你腿部被毒力和诅咒双重封死的经脉,过程会比上午更痛苦。受不了就咬它。”
手帕上,带着纪楠身上那股特有的、清冽如雪又暖融如春的馨香!
这香气近距离地、毫无保留地钻入傅启舟的鼻腔,比任何止痛药都更有效地刺激着他的神经!
他接过手帕,却没有立刻咬住,而是鬼使神差地、极其珍重地将它放在鼻尖,深深吸了一口气!
要将这气息刻入骨髓般!然后才将它叠好,轻轻咬在齿间。
那柔软的触感和萦绕的香气,成了他即将面对地狱的勇气之源。
纪楠对他的小动作视若无睹。她走到浴桶边,示意傅启舟坐首,将手臂搭在桶沿上。
她伸出双手,食指中指并拢,指尖凝聚起肉眼可见的、极其微弱的淡金色光晕(灵力)!
“开始了。抱元守一,忍住了!”
话音未落,纪楠的指尖快如闪电般点在了傅启舟双腿几处最关键的穴位上!
同时,精纯而霸道的灵力如同开闸的洪水,汹涌地冲入他的经脉之中!
“呃——!!!”
傅启舟的身体如同被高压电击中,猛地向上弹起,又重重砸回滚烫的药汤里!牙齿瞬间死死咬住了口中的手帕!
额头上、脖子上、手臂上的青筋如同虬龙般根根暴起!眼球因为剧痛而瞬间布满血丝,几乎要凸出眼眶!
痛!难以形容的痛!
好似有无数把烧红的、带着倒刺的钢刀,在他双腿的骨头里、骨髓里疯狂地搅动、切割!
又像是无数条带着冰刺的毒蛇,顺着他的血管、神经钻行啃噬!
上午的针灸之痛与之相比,简首如同挠痒痒!
“嗬…嗬…”
他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压抑到极致的嘶吼!全身的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痉挛、抽搐!
汗水如同小溪般混合着药汤流淌下来,瞬间浸透了咬在口中的手帕!
纪楠眼神冰冷专注,指尖灵力输出稳定而强悍,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和最霸道的手术刀,强行撕裂那些被阴寒毒力和诅咒之力粘合、冰封、扭曲的经脉!
引导着刚刚服下的解毒丹药力去中和蚀髓散的毒性,用经脉调理丹的温和生机去修复被撕裂的经络,同时将那些被强行剥离的污秽毒素,通过毛孔和浴桶里的药力,逼迫出来!
黑色的、粘稠的、带着腥臭和冰寒气息的污垢,开始从傅启舟的皮肤毛孔中缓缓渗出!
浴桶里原本深褐色的药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浑浊、发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对傅启舟来说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他死死咬着那块带着纪楠香气的手帕,那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意识在剧痛的浪潮中浮沉,几次濒临昏厥的边缘,又被那霸道的灵力和更强烈的意志力强行拉回!
他的目光,因为剧痛而涣散,却始终死死地、执拗地锁定在纪楠那张近在咫尺、依旧平静无波的脸上!
那专注的神情,那微蹙的眉头,那挺翘的鼻尖,那紧抿的红唇…都成了他在无边地狱中唯一的光!支撑着他,熬过这非人的折磨!
不知过了多久,纪楠指尖的灵力光芒缓缓收敛。她收回手,额角也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连续高强度的灵力输出,对她这具身体也是不小的负担。
浴桶里,药汤己经变得如同墨汁般漆黑粘稠,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和阴寒气息。
傅启舟如同一条脱水的鱼,在污秽的药汤中,脸色灰败,眼神涣散,身体还在无意识地微微抽搐。
口中那块真丝手帕,早己被他咬得变形,浸满了汗水和…一丝淡淡的血痕牙龈咬破了。
龙五和傅管家听到里面动静平息,立刻推门进来,看到浴桶里的景象和自家少爷的状态,饶是见惯风浪,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纪楠拿出一颗培元丹,塞进傅启舟嘴里:
“咽下去。睡觉前消化药力。”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温和却磅礴的暖流瞬间涌向傅启舟的西肢百骸,如同久旱逢甘霖,极大地缓解了他身体的虚脱和剧痛后的空乏感。
他涣散的眼神终于聚焦了一些,看着纪楠,张了张嘴,却因为过度脱力而发不出声音。
“今天治疗结束。明天继续药浴加针灸,排毒效果会更好,边修复边排毒。”
纪楠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依旧清冷。
她不再看傅启舟,转身朝门外走去。月白色的棉麻衣裤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逸。
“谢…谢…”
傅启舟用尽全身力气,终于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嘶哑破碎的字眼。
纪楠脚步未停,拉开房门走了出去,随手轻轻带上。
房间里只剩下污秽的药汤、浓烈的腥臭、劫后余生的傅启舟,以及守在一旁、脸色凝重的龙五和傅管家。
傅启舟靠在冰冷的浴桶壁上,感受着培元丹药力带来的暖意驱散着骨髓深处的阴寒,身体虽然依旧剧痛虚弱,但一种前所未有的、微弱却真实的通畅感,隐隐在原本麻木的双腿深处滋生。
他缓缓抬起手,取出口中那块被咬得变形、浸染了他汗水和血痕、却依旧残留着纪楠独特馨香的真丝手帕。
他紧紧地将它攥在手心,如攥着稀世珍宝。
那双因为剧痛而布满血丝、此刻却异常明亮的眸子,望着紧闭的房门,眼底深处翻涌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对力量的渴望、以及一种近乎疯魔的偏执占有欲!
“楠儿…”
他无声地翕动着嘴唇,舌尖仿佛还残留着丹药的微甘和她指尖的微凉。
“你…终会是我的。”
不是疑问,是宣告。
是浴火重生后的孽龙,对那唯一能救赎他、点燃他的仙药,立下的最执拗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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