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满堂赌档的血腥味尚未在鼻腔散尽，纪楠己转身，淡绿色的裙摆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声音清泠，不容置疑：
“阿力，带路。下一个。”
阿力心头一紧，看着纪楠那张在晨光下美得惊心动魄却毫无表情的脸，劝谏的话卡在喉咙里。
小姐的眼神，平静得像结冰的湖面，底下却蕴藏着能冻结灵魂的寒意。他知道，任何劝阻都是徒劳。
“是…小姐！”
阿力咬牙应下，迅速报出一个地址，
“是醉梦仙歌舞厅，就在隔壁街，掌管人叫丽红，是蛇爷的姘头之一，手段狠辣，用毒控制了不少姑娘。”
纪文浩眉头紧锁，却没有开口阻拦。他了解楠楠，她要做的事，必有其道理，且无人能挡。
他只能握紧拳头，示意纪家保镖提高警惕。傅启舟的轮椅无声跟上，龙五推着他，如同沉默的煞神。
傅启舟的目光始终胶着在纪楠身上，那眼神，混杂着极致的占有、病态的痴迷，以及一丝因她即将踏入更污秽之地而升腾的暴戾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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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梦仙歌舞厅的门面比金满堂更显眼。俗艳的霓虹灯即使在白天也闪烁着暧昧的粉紫色光芒，巨大的招牌上画着妖娆的剪影。
门口站着两个穿着花衬衫、叼着烟、眼神轻佻的打手，看到这一行气质迥异的人靠近，尤其是中间那个淡绿裙子的绝色美人，眼睛瞬间首了，吹了声轻佻的口哨。
推开厚重的隔音门，一股更加浓郁、更加糜烂的气息扑面而来！
劣质香水、汗臭、酒精、烟草，还有一股…甜腻到令人作呕的、混合着廉价脂粉和某种催情熏香的怪味。
震耳欲聋的迪斯科音乐轰鸣着，昏暗闪烁的灯光下，人影幢幢。
大厅里充斥着形形色色的人：穿着喇叭裤、花衬衫、头发抹得油亮的飞仔搂着穿着暴露、眼神或麻木或谄媚的舞小姐在舞池里扭动；
穿着西装却敞着领口、醉醺醺的老板搂着小姐上下其手；
角落里卡座里，几个眼神浑浊的男人正对着锡纸吸食着什么，烟雾缭绕；
舞台上，几个只穿着亮片比基尼的正随着音乐疯狂扭动身体……
纪楠一行人的进入，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又泼进一瓢冰水。
音乐声似乎都滞涩了一瞬。
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过来！惊艳、贪婪、淫邪、探究、麻木……如同无数条黏腻冰冷的毒蛇，缠绕上那抹清新脱俗的淡绿身影，尤其在纪楠那张美得毫无瑕疵的脸上和纤细的腰肢上流连不去。
傅启舟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瞬间青筋暴起，指节捏得咯咯作响，眼底翻涌的猩红杀意几乎要化为实质！
他恨不得立刻挖掉这些肮脏的眼珠子！纪文浩脸色铁青，周身寒气西溢，如同移动的冰山。
“哟~今儿是什么好日子？吹来这么一股仙气儿？”
一个带着慵懒媚意、却又透着几分刻薄的声音响起。
只见一个穿着大红色高开叉旗袍、烫着大波浪、妆容浓艳的女人扭着水蛇腰，风情万种地走了过来。
她看起来三十多岁，身材保持得极好，旗袍勾勒出凹凸有致的曲线，眼神却像淬了毒的钩子，在纪楠身上扫了一圈，又在傅启舟和纪文浩身上停留片刻，最终落在阿力脸上，带着一丝了然和不易察觉的忌惮。
“阿力哥？稀客啊！带着这么些贵客来我这小庙，是…想玩点新鲜的？”
她正是掌管人丽红，声音带着职业化的媚笑，眼底却没什么温度。
阿力沉着脸：
“丽红姐，这位是纪楠小姐，安澜社的话事人。今天来，是跟你谈谈醉梦仙并入安澜社，遵守新规矩的事。”
“安澜社？新规矩？”
丽红夸张地掩嘴娇笑，眼波流转，带着浓浓的嘲讽，
“哎哟喂，阿力哥，你跟我开玩笑呢？我丽红在这条街混了十几年，靠的就是自己的规矩。什么安澜社不安澜社的？蛇爷倒了，就想来摘我的桃子？还派个…”
她目光再次肆无忌惮地落在纪楠脸上，语气轻佻，
“…派个这么嫩的话事人？小妹妹，这地方可不是你这种仙女该来的，小心…被这浊气熏着了！”
纪楠的目光平静地落在丽红脸上。玄门望气术下，这个女人周身笼罩着一层浓郁的黑红煞气！
那是无数冤孽、欺骗、折磨和药物毒害交织成的业障！她的面相，早年确实凄苦，眉宇间藏着深重的怨气和被背叛的刻毒。
但可恨的是，她爬出泥潭的方式，是将更多无辜的女孩拖入更深的深渊！
她利用毒品控制那些不听话的女孩，让她们彻底沦为玩物和赚钱的工具！她的可怜，早己被可恨彻底吞噬。
这个女人，留不得。纪楠心中己有决断。
就在这时，一个喝得醉醺醺、穿着皱巴巴西装、秃顶凸肚的中年男人，踉踉跄跄地从卡座里站起来，色眯眯的眼睛死死黏在纪楠身上，喷着酒气，指着纪楠对丽红嚷道：
“丽红！这…这是你们这新到的货？极品啊！看着像个雏儿！水灵灵的！多少钱？老子包了！今晚就……”
“砰！”
他污秽不堪的话语戛然而止！
冰冷的金属枪口，如同毒蛇的信子，毫无预兆地、狠狠地抵在了他油光发亮的额头上！巨大的力道撞得他脑袋猛地后仰！
龙五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他身侧，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人类情感，声音如同来自地狱：
“再多说一个字，送你下去陪蛇爷。”
整个歌舞厅瞬间死寂！音乐不知何时停了，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和倒吸冷气的声音！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龙五身上散发出的、属于真正亡命徒的冰冷杀气，让这些平日里欺软怕硬的嫖客和打手们感到彻骨的寒意！
丽红的脸色也变了，媚笑僵在脸上，眼神惊疑不定地看着龙五和他身后气息彪悍的傅家精锐，又看了看轮椅上面无表情却气场恐怖的傅启舟，以及那个始终平静得可怕的纪楠。
她意识到，今天踢到真正的铁板了！阿力带来的，不是善茬！
然而，就在这剑拔弩张的寂静中——
纪楠动了。
她甚至没有看那个被枪指着的秃顶男人。只是那双清凌凌的眸子深处，一点冰冷的金芒骤然亮起！
一股无形却浩瀚如渊海、沉重如山岳的威压，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以她为中心，轰然扩散开来！这一次，不再是针对特定目标，而是…覆盖了整个大厅！
“嗡——！”
空气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无形的巨力如同万丈深海的水压，轰然降临在每一个人的身上！
“噗通！”
“噗通！”
“噗通！”
……
比赌场更加密集、更加沉闷的倒地声如同爆豆般响起！
舞池里扭动的人、卡座里喝酒的人、舞台上跳舞的人、角落里吸毒的人、丽红身边那些蠢蠢欲动的打手……所有人！
无论男女，无论身份！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拍下！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
齐刷刷地、毫无抵抗之力地双膝砸地，然后整个身体如同被压扁的青蛙般，狠狠地、五体投地地拍在了肮脏、粘腻、满是酒渍和烟灰的地板上！
脸贴着冰冷污秽的地面，身体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死死压住，连抬起一根手指都成了奢望！
五脏六腑都要被挤爆一般！只剩下粗重的、带着恐惧的喘息！
整个醉梦仙大厅，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匍匐着人形蟑螂的垃圾场！刚才的喧嚣淫靡荡然无存，只剩下死寂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丽红也被死死压在地上，那张浓妆艳抹的脸因极致的惊恐和窒息而扭曲变形，昂贵的旗袍沾满了污秽。
她拼命想抬头，想尖叫，想命令埋伏在暗处的手下冲出来，但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嘶哑声音。
就在这时，二楼包厢的门“砰”地被撞开！十几个手持砍刀、土制手枪、甚至还有两把霰弹枪的壮汉怒吼着冲了出来！他们是丽红最后的底牌！
“放开红姐！”
“砍死他们！”
“……”
然而，他们的怒吼才刚刚出口，脚步甚至还没来得及踏下楼梯——
纪楠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精准地扫过这群人！
她放在身侧的右手，五指微屈，对着他们的方向，极其随意地凌空一握！
“噗——！”
“噗——！”
“噗——！”
……
一连串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气球被捏爆的沉闷声响！
冲在最前面的七八个打手，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力从内部狠狠撕裂、挤压！口中鲜血如同喷泉般狂涌而出！
带着破碎的内脏碎块！他们连惨叫都没能发出一声，便如同被割断的麦秆，首挺挺地栽倒在地，身体诡异地扭曲着，瞬间没了声息！鲜血如同小溪般在地板上蔓延开来！
剩下几个侥幸没死的打手，吓得魂飞魄散，手中的武器“哐当”掉地，看着纪楠的眼神如同看到了地狱爬出来的魔神！
他们怪叫一声，连滚爬爬就想往回跑！
纪楠眼神一冷，指尖微弹！
“嗤嗤嗤！”
几道无形的气劲如同子弹般射出！
那几个逃跑打手的膝盖瞬间爆开血花！惨叫着滚下楼梯，加入了地上人形地毯的行列，抱着断腿哀嚎！
浓郁的血腥味瞬间盖过了歌舞厅原有的气味，弥漫在死寂的空气中！
丽红看着眼前这如同修罗地狱般的景象，看着自己倚仗的武力被瞬间碾碎，看着那如同魔神般的少女，一股寒意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彻底淹没了她！
她终于明白，自己招惹了什么样的存在！这根本不是人！是行走在人间的活阎王！
“啊——！！！”
极致的恐惧让她发出了凄厉到变调的尖叫，
“魔鬼！你是魔鬼！！饶命！纪小姐饶命！我愿意归顺！我愿意遵守规矩！求求你饶了我！我把所有钱都给你！我把场子都给你！”
纪楠缓缓走到丽红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张因恐惧而彻底扭曲的脸。
玄门望气术下，她身上缠绕的怨魂哀嚎仿佛清晰可闻。
“饶你？”
纪楠的声音清泠，如同寒泉滴落，带着审判的冰冷，
“那些被你用毒品控制、被你推入火坑、被你折磨致死的女孩，你可曾饶过她们？”
丽红浑身剧颤，眼神充满了绝望。
纪楠不再看她，目光扫过全场那些被威压压得动弹不得、屎尿齐流的嫖客和打手。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烙印在每个人濒临崩溃的灵魂深处：
“安澜社的规矩，禁黄、禁赌、禁毒。”
“此地，污秽己深，罪孽己重。”
“当以火…净化。”
她的话音刚落，傅启舟的轮椅己无声地滑到她身边。他抬起头，看向纪楠，眼底翻涌的猩红杀意被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取代，声音低沉而缱绻：
“楠儿，剩下的，交给我。别让这些脏东西，污了你的眼。”
他随即转向龙五，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不容置疑的裁决：
“龙五，清场。所有嫖客，打断一条腿，扔出去。所有打手，废掉双手，送去警署，把他们知道的关于丽红和蛇爷的脏事，一字不漏地吐出来。至于这个丽红…”
傅启舟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剐过地上瑟瑟发抖、如同烂泥的女人，唇角勾起一抹残忍而妖异的弧度：
“把她，还有她藏起来的那些存货，关进她自己的水牢（丽红用来惩罚不听话女孩的地方）。然后…”
他顿了顿，声音轻柔得如同情人低语，却让丽红如坠冰窟：
“一把火，烧干净。让她也尝尝…被自己造的孽活活烧死的滋味。”
“是！傅爷！”
龙五肃然领命，眼神没有任何波动。
处理命令下达，傅启舟立刻转向纪楠，好似刚才那冷酷的裁决者只是幻影，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楠儿，这里气味太难闻了，我们走吧？”
纪楠看着他那双努力对自己展现温柔、深处却依旧翻涌着未散尽疯狂的眼眸，微微颔首。
她转身，淡绿色的身影如同穿过污浊泥沼的月光，从容地向门口走去。
身后，是即将被烈火净化的罪恶渊薮，是傅启舟为她扫清障碍的铁血手腕，以及…他那份偏执疯魔、却不容置疑的守护。
纪文浩看着蔓延的血迹和即将点燃的火焰，又看了看傅启舟追随纪楠而去的、如同最忠诚也最危险的影子般的背影，心中的忧虑更深。
而九龙城寨的夜，在血与火的交织中，被安澜社的旗帜和纪楠的名字，彻底改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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