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馒头，热气腾腾的馒头。”天蒙蒙亮。孟桃便抬着扇笼出发了。整个城中，买卖最好做的地方就是贯穿东西门的中街。晋蒙商道穿城而过。路两旁有很多客栈、饭馆，是柳城的商贾集散之地。
“嘿，新来的？”旁边卖饼的大爷跟孟桃打了个招呼。
孟桃点了点头。
“这么细皮嫩肉怎么干这活？”
“这不挺好吗？干干净净。”孟桃尴尬的笑了笑。
旁边客栈中的旅队正准备出发。镖师们正紧张的整理着行囊。
“嘿，要不要吃个馒头？”
“算了吧，出了城再吃饭。”
“你看那个卖馒头的女人真俊。”
镖师们你一言我一语走了过来，嘴上说着馒头，眼神却不住的瞟向孟桃。
“大哥，要不要买馒头。”孟桃尴尬的咧嘴笑道。
“买几个尝尝。”镖师们纷纷开口。
“大妹子，你丈夫怎么舍得让你这么辛苦？”
“我丈夫死了。”
“啊，原来是这样。对不起。快快，都来买些馒头。味道不错。”
孟桃的第一单生意就这样做成了。太阳渐渐升起。大街上的人也开始多了起来，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孟桃掀开扇笼，看到馒头己经卖了一大半。不由得会心一笑。又摸了摸叮当作响的荷包，感觉更加开心了。
“柴火！”这时，一阵熟悉的叫卖声传来。
孟桃随声望去，不是别人，正是李三。李三一边走一边吆喝，时不时瞅着路边有没有空缺的位置用来摆摊。
“这边，过来。”孟桃往边上挪了挪，空出来一个身位。
李三起初听见有人招呼，瞟了一眼，看到是个卖馒头的，还以为是招呼别人，并没有理会。继续又往前走了两步，这才回头仔细看。不由得喜出望外。
“咦~你在干什么？这是睡得摊？”
“我嘞！”孟桃自豪的拍了拍胸脯。
李三将柴火放下，围着孟桃转了两圈。笑着点了点头道：“不错，不错，像难么回事。
你怎么想起来卖馒头？苏公子家不是挺富裕吗？虽然说不上大富大贵，怎么也不会沦落道沿街摆摊。”
李三不禁有些疑惑不解。
“开源节流嘛，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不用时时都靠男人。”孟桃低着头搪塞道：“你知道我开销大，天天混吃混喝挺过意不去。能赚一个是一个。”
“你也是找罪受。”李三摇了摇头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家相夫教子多享福。也不知道苏公子怎么会同意你出来抛头露面。他就是太宠你了。”
孟桃听着有些不耐烦，连忙岔开话题道：“你有没有吃早饭？怕是和以前一样舍不得吃吧。”
李三从褡裢里掏出来一个野菜团子，笑着啃了一口道：“好着哩，如今野菜漫山遍野。搁点玉米面蒸起来，又好吃，又顶饱。”
孟桃见状，伸手从扇笼中取出两个馒头递给李三道：“喏，尝尝我蒸的白面馒头，香甜香甜。”
李三愣了愣，摇摇头道：“吃不起，一个白面馒头要三西个铜板吧。我这一捆柴才能换五个馒头。”
“我请你吃，你怕什么？”孟桃笑着道。
“不好吧，怎么能总吃你的东西。”李三含含糊糊道。
“让你吃，你就吃。”孟桃将馒头塞到李三手中。顺手将李三的野菜团子夺了过来。放在嘴里咬了一口，又干又硬还扎嘴。虽然有股野菜的清香，但是苦丝丝的，不好吃。
“咱们换着吃，我也许久不吃野菜团了。”
“不好吧，被苏公子知道了，误会你。”李三有些不知所措。
“苏家家大业大，不差这一点。你就放心吃吧。没饭吃尽管找我，我养你。”孟桃一边帮客人拿馒头，一边说。
李三听了，整个人都懵了。这话听着甜丝丝的，怎么就那么别扭。
“开个玩笑，快趁热吃。”孟桃见状，连忙解释。
李三笑了笑，将馒头揣进怀里。
“让你吃呢？你怎么收起来了。”
“舍不得！你上次给我的我还没吃呢。”
李三说着就将那干瘪的馒头拿了出来。己经没了水分，硬邦邦的，像块土坷垃。
“你怎么不吃？”孟桃有些埋怨道：“这都坏了。”
“我，我舍不得。”李三笑着又塞回怀中。
孟桃不由得心中有些酸涩。低垂着眼眸，说不出话来。若不是自己是个烟鬼，事情也不会弄成这样。一股羞愧之情油然而生。
“我没有其他意思，我知道覆水难收，不是要纠缠你。我就是觉得太金贵。这样晒干，等到冬天泡水喝，美滋滋。”李三又道。
孟桃勉强笑了笑道：“把刚才我给你分馒头吃掉，不然就还给我。”
李三听了连忙塞到嘴里，香甜的麦芽甜，浸遍口腔。只有挨过饿的人才理解其中滋味。
“真好吃！”李三由衷的赞叹。
“青青，你真卖馒头了？”这时点点从对面的大观园走了出来，看着孟桃的一套装备惊讶不己。
“那当然。”
“你也不嫌苦。这能赚几个钱？都不够吃喝。”
“别说了。”孟桃推了一把点点。
点点不知其意，瞟了一眼李三。觉得我有些眼熟，但也没有多想。
拉着孟桃的手道：“还有多少？我全收了。给姐妹们尝尝咱姐姐的手艺。”
孟桃听了，便准备挑起扇笼往大观园走。点点道：“我来，我来…。”
“你算了吧，你没干过活，挑不动。”孟桃想要阻止。点点己经挑到肩膀上，立即压的龇牙咧嘴。
“算了算了，这叫啥活。肩膀都断了。一天赚几十个铜板，我还是适合躺着赚钱。”
孟桃接过担子，起身准备离开。回头冲李三点了点头道：“我先走了，你慢慢卖。”
点点顺着孟桃的目光又不屑的瞟了一眼李三。走出去没几步便对孟桃道：“谁啊？新认识的朋友？你可真够骚，天生媚骨，刚摆摊一个早上，就勾搭上了？你看他那眼神，水汪汪的。
这种穷鬼我劝你不要招惹。穷的只剩裤裆了。榨干了，出了不了二两油。离他远点，烂蛤蟆想吃天鹅肉。粘上了穷气，洗都洗不掉。”
“不是，你说什么呢？被人听到。”孟桃埋怨的瞅了点点一眼。
“听到怎么了？你就是心善。这些穷鬼有钱我都不接。苏公子那样的，我都看不上。……。”
李三被点点臊得满脸通红，都不敢抬头。首到声音消失，才缓缓抬起头。挑起柴火，恨不得飞一样的离开。
“柴火！”
李三一边走一边叫卖。
“嘿，卖柴的。多少钱？”
“十五个铜板。”
李三回头一看，问话的正是苏家的兰姐。
“是你啊，小伙子柴不错，耐烧。我都买了，帮我扛回去吧。”
李三连忙应承，跟着兰姐便来到苏公子宅子。进门正看到苏公子跟一个男子坐在石桌边下棋。
“哥？嫂子呢？”男子一边下棋一边问。
“哪有嫂子？不要胡说。”苏公子有些气馁的回答。
“你看看你，金屋藏娇还怕让人知道。老七都跟我说了，那天晚上他过来，看到你屋里有个绝色美人。两个人刚行完周公之礼。床单被褥都被揉搓的一片狼藉。动作之激烈，都把嫂子整吐了。”男子还在不停的取笑。
“说了没有。让你来下棋，不是让你来取笑我。愿意下就继续，不愿意请离开。”苏公子有些恼怒的对男子说。
“好好好，下棋！”男子连忙道。
李三听着字字锥心，心里不由得酸楚。
“来，帮我把柴火抬到柴房。”兰姐在前面催促。
李三连忙点头，跟着兰姐来到后院。
“前几天刚送来两捆，这么快就剩这么点了。”李三看着空荡荡的柴房问道。
“前几天孟姑娘天天要洗澡，用柴火多。”
“哦，”李三悻悻的答了一句。
“好了，你走吧，我帮你开后门。不要打扰公子下棋。”
兰姐说着就将李三带到后门，刚开门，迎面撞上另一家的佣人。
“兰姐，”另一家的佣人看到兰姐，露出一副八卦的表情就迎了上来。
兰姐瞥了一眼，不想搭理。
那女人悄咪咪鬼鬼祟道：“听说七公子弄了个窑姐回来。”
“瞎说，谁跟你说的。”兰姐罕见的发怒。
“呦呦，还不承认，大院都传疯了。说三公子过去瞧病把脉，一眼就认出来了。是以前狐子洞的头牌。在狐子洞时，三公子就帮她瞧过病。”那女子一副发现了新大陆的表情。
“都是胡扯。”兰姐忍不住反驳。
“怕是做了不敢认吧，其实窑姐也没什么。苏公子当年不就喜欢逛窑子吗？只是这窑姐该给个什么名分，总不能做正妻吧，有辱门楣。狐狸，最会勾人，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那女子继续道。
“嚼舌根，烂嘴巴。这样诋毁别人有意思吗？自己的活干完了没有，就知道东家长西家短。”李三忍不住插嘴。
“你算哪根葱？”那女子看了李三一眼，气得骂道。
“关你屁事，快回去干活吧。烂嘴巴的东西。要不打一架。”李三怼了一句。
“懒得跟你这土包子纠缠。”
那女子气得都快冒烟了，但也无可奈何。一跺脚，扭头走了。经过这么一出，兰姐对李三好感倍增。忍不住竖了个大拇指。
“这些人就会搬弄是非。”兰姐一边送李三往外走，一边说。
“你们公子生病了吗？为什么要请郎中？”李三随口问道。
“没有，是孟姑娘怀孕了。”兰姐也随口回了一句，又道：“你这汉子还不错，我会多多照顾你的生意”
李三讷讷的点了点头。心中五味杂陈。
李三从南三胡同出来。也没心思再叫卖。死气沉沉的在街上游荡。
“嗨！三儿，我正找你呢。”
王五看到李三魂不守舍，上去拍了拍李三的肩膀。
“你咋啦？挨揍了？”
李三摇了摇头道：“没事，有些烦。”
“出什么事了？”
“我前妻怀孕了。”
“关你屁事，你不会贼心不死吧。大丈夫拿的起放的下。娘们唧唧，不爽快。”王五有些无语。
“也是，”李三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我跟你说件好事。我院子里来了一个租客。干蒸馒头的生意。需要大量的柴火。从今天起。每隔两天，往我那送一捆柴火。”
“还有这好事？”李三高兴的说道。
“那当然，哥哥以后多多给你介绍生意。你就好好干。”
李三点了点头，又道：“蒸馒头这么赚钱吗？怎么人人都在蒸馒头。”
“走，去我家，请你喝酒。”
“不了，不了，我回去砍柴了。今天晚上给你送两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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