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像一颗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在磐石安全区下层生活区那由钢铁、机油和汗水构成的粗粝环境中，漾开了一圈温暖而微妙的涟漪。
“听说了吗？维修部那个装铁腿的小子张山，跟预备役那个挺水灵的小姑娘李婷，要搭伙过日子了！”
“真的假的？就那个没事老擦自己腿的小子？可以啊！动作够快的！”
“啧，这年头，能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不容易…祝福他们！”
“哎，可惜了，没啥像样的东西能送…”
没有华丽的请柬，没有喧闹的宣告，只是口耳相传，却让这片终日与金属摩擦声和训练口令为伴的区域，悄然弥漫开一种久违的、属于人间烟火的柔软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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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在末日堡垒里，这个词显得既奢侈又陌生。没有婚纱，没有婚房，没有酒席，甚至没有一盏足够亮的灯。但有些东西，比所有这些加起来都更重要。
地点选在了张山常去的那个小型维修仓库角落。这里相对安静，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机油和金属碎屑的味道，但对张山和李婷来说，却比任何金碧辉煌的殿堂都更让他们安心。仓库墙壁上挂着的各种工具和零件替代了鲜花彩带，几张废弃的弹药箱被擦得干干净净，铺上不知从哪找来的、洗得发白的旧帆布，就算是观礼席了。最大的“装饰”，是张山熬夜用捡来的废弃光纤和发光二极管捣鼓出来的一串小彩灯，缠绕在仓库中央的龙门吊上，接通备用电源后，发出微弱却顽强的、五彩斑斓的光芒，将这冰冷的角落晕染出几分梦幻。
李婷没有婚纱。她穿着的是一套浆洗得干干净净、甚至有些发旧的预备役训练服，头发仔细地梳成了利落的马尾，鬓角别了一小朵用银灰色金属丝和细小齿轮巧妙拗成的、栩栩如生的“金属小花”——这自然是张山偷偷摸摸赶制的。没有胭脂水粉，但她脸上自然洋溢的红晕和眼底闪烁的光彩，胜过任何妆容。
张山也依旧是他那身沾着油污的工装，那条“疾风行者III型”机械腿被他擦得锃亮，几乎能映出头顶彩灯的光斑。他紧张得同手同脚，机械腿的平衡系统时不时发出轻微的校准嗡鸣，惹得几个相熟的维修工憋着笑。
来宾不多，却都是重量级人物。
王科（铁卫-07）来了。银灰色的装甲在彩灯下反射着柔和的光泽，他安静地站在角落，像一个沉默的钢铁守护神。面罩打开，露出其下那张依旧带着少年气的脸庞，他看着略显局促却满眼幸福的两人，光学感应器中的光芒温和而专注。他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他用高强度合金边角料亲手打磨的一对护身符，形状是抽象化的磐石标志，坚固而质朴。
林薇博士也抽空溜达过来了，身上还带着工坊的焊锡味。她大大咧咧地拍了拍张山的肩膀（差点把他拍个趔趄），塞给李婷一个小巧的、结构极其精密的金属发卡：“喏！老娘顺手做的！有个小机关，按一下能弹出一根高频振动针，够锋利，捅丧尸眼珠子或者防色狼都够用！末世新娘，就得有点硬核装备！”礼物很“林薇”，让李婷哭笑不得却又心里一暖。
赵振国将军没有亲自前来，却让副官送来了一份礼物——两把根据最新丧尸弱点模型改良过的高频战斗匕首，锋利无比，适合近身防卫。礼物冰冷，却代表着最高统帅的认可与保护之意。还有一小盒平时严格配给的、真正的巧克力糖，这几乎是末日里的奢侈品，引得众人一阵低呼。
索恩博士…自然没来。但他的助手送来了一支特制的医疗笔，里面装有高浓度的急救凝血剂和广谱抗感染药剂，算是生物科技部冷静而实用的祝福。
而人群中，最活跃、戏最足的，莫过于苏婉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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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婉儿今天刻意穿上了一件她自认为最“淑女”的衣服——一件领口绣着小小蕾丝边（有点脱线）的旧衬衫，搭配一条洗得发白的帆布裙。她一手捧着本硬壳破烂、看起来像百科全书实际上是她自己用废纸瞎写的《末世生存法则（暨婚恋指南）》的书，一手夸张地捂着脸，眼睛里闪烁着戏精独有的、过度充沛的情感光芒。
“啊啊啊！这就是爱情啊！是废墟上开出的最绚烂的花！是绝望中最动人的诗篇！”她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周围人都听到，还带着点舞台剧的颤音，“想当年姐在末世前，也是看过无数甜宠剧、血肉苦弱：我以机械终结末日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血肉苦弱：我以机械终结末日最新章节随便看！玩过无数乙女游戏的人！什么霸道总裁、温柔学长、邪魅王爷…跟你们这绝美末世恋比起来，都弱爆了！”
她挤到李婷身边，抓住她的手，语重心长（并自带背景音效）：“妹妹啊！听姐一句劝！找男人就得找张山这样的！实在！靠谱！虽然是个铁腿，但心里软和！比那些只会油嘴滑舌的强多了！这叫什么？这叫‘铁骨柔情’！极品属性啊！”她又转向张山，用力拍了拍他的机械腿（发出铛铛声），“兄弟！好眼光！好好对我们婷妹子！不然姐用珍藏的过期可乐瓶砸你哦！”
张山和李婷被她说得面红耳赤，尴尬又好笑，周围的人也忍俊不禁。苏婉儿成功地把气氛炒得更加热闹了几分。
“咳咳！”一位被请来主持仪式的、安全区里最德高望重的老工程师站了起来，笑着打断了苏婉儿的即兴表演，“好了好了，婉儿丫头，戏等会儿再演。吉时到了，该干正事了。”
仓库里安静下来，只剩下彩灯微弱的电流声和众人温暖的呼吸声。
仪式简单到不能再简单。
没有繁琐的流程，没有神圣的誓言。
老工程师看着站在中间的张山和李婷，声音温和而沧桑：“世道艰难，活着不易，能遇到真心相待、愿意彼此扶持走下去的人，是老天爷，也是咱们磐石，给你们最大的福气。”
“张山，你愿意以后的日子，护着李婷，有吃的分她一半，有危险挡在她前面，累了给她当拐棍，永远不做对不起她的事吗？”
张山挺首了脊背，机械腿稳稳扎根，看着李婷，脸憋得通红，用力点头，声音响亮甚至有点破音：“我愿意！我用我的命和这条铁腿保证！”
老工程师点点头，又看向李婷：“李婷，你愿意以后的日子，信着张山，冷了给他焐焐手（虽然可能是机械手），饿了给他省口粮，无论他是站着还是躺着（指了指他的腿），都陪着他，一起把这苦日子熬甜吗？”
李婷眼中含着幸福的泪花，没有丝毫犹豫，声音清脆而坚定：“我愿意！”
“好！”老工程师笑了，“那就算成了！以后就是一家人了！相互搀扶着，好好过日子！”
没有戒指交换（那枚荧光戒指早己戴在李婷手上），没有亲吻环节（两人都羞得不敢抬头），仪式就这样结束了。简单，质朴，却重如千钧。
“礼成！”苏婉儿突然高举双手，自带音效地宣布，“现在！有请新人…切割营养膏蛋糕！”
所谓的“蛋糕”，是食堂大师傅用今天份额的营养膏，特意多加了一点甜味剂和珍贵的水果罐头碎末，小心翼翼堆砌成的一个小小的、灰扑扑的塔状物，上面插着一根小小的、用电阻丝做的“蜡烛”，正发出微弱的红光。
张山和李婷一起握住一把工具刀（代替蛋糕刀），合力将其切开，分给在场的每一个人。味道依旧寡淡，甚至有点粘牙，但每个人都吃得很认真，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这大概是末日里能拿出的、最甜蜜的分享。
王科接过自己那一小块，面罩下的嘴角微微扬起。他看着张山和李婷在众人的起哄下，笨拙地互相喂食，脸红得像要烧起来，只觉得胸腔里的能量核心运转得格外温暖平稳。他甚至开始脑洞大开地想着，以后是不是可以研究一下，用能量核心的余热给自己烤个“钢铁蛋糕”尝尝是什么味道…
林薇三两口吞掉营养膏，就开始围着王科转悠，小声嘀咕着“飞行数据共享一下”、“喷射器矢量控制参数卖给我”之类的话，被王科无奈地无视。
苏婉儿则捧着她那小块营养膏，做出品尝顶级甜品的样子，夸张地感叹：“哦！这细腻的口感！这恰到好处的甜度！这一定是战前皇家御厨的手艺！（实际上就是糊糊）此物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尝啊！”
欢笑声充满了这个小小的仓库角落。没有酒，大家就以水代酒，互相祝福。祝福新人，也祝福彼此，祝福这座在末日中给予他们庇护和希望的钢铁堡垒。
未来依旧艰难，黑暗仍在窥伺。
但在此刻，荧光闪烁，笑容真挚。
两颗心紧紧靠在一起，一群人的温暖相互依偎。
这便是废墟之上，最为珍贵的光芒。
足以刺破一切阴霾，指引着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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