磐石安全区生物科技部核心实验室。空气冷冽得如同西伯利亚冻原，无影灯的光线苍白而精准，将每一粒尘埃都照得无处遁形。这里没有“疯子工坊”的蒸汽轰鸣和金属撞击，只有生命维持系统低沉的嗡鸣和精密仪器运行时几不可闻的嘶嘶声。
伊莱亚斯·索恩博士站在巨大的实验台前，身影挺拔如冰雕。纤尘不染的白大褂如同第二层皮肤，银白色的发丝在灯光下反射着冷光。他冰蓝色的眼眸透过特制的单片眼镜，凝视着面前悬浮在无菌力场中的三支样本管。试管内是粘稠的、散发着微弱生命荧光的深红色液体——分别提取自磐石安全区目前最精锐的三名战士：队长、王科（铁卫-03）以及另一名代号“磐石之拳”的重装突击手。
全息屏幕上，瀑布般流淌着三份基因图谱的实时对比分析数据流，复杂得如同天书。每一项指标旁都标注着代表“超级士兵血清”适配性的百分比数值，以及密密麻麻的红色警告标记和黄色风险提示。
索恩博士的手指在冰冷的控制台上轻点。队长的基因图谱被放大，肌肉强度、神经反应速度、骨骼密度的基础数值高得惊人，旁边标注着【适配性：87.3%】。
“基础素质优异。”索恩清冷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如同冰珠落玉盘，“但线粒体能量转化效率存在隐性缺陷。”他调出一段微观细胞活动的模拟影像，影像中，代表能量传输的蓝色光点在经过某些细胞器时，出现了极其细微的迟滞和逸散。“注射血清后，过载的能量洪流有17.8%概率在此节点淤积、失控。结果…不可预测。”他关掉影像，语气毫无波澜，仿佛在评价一件不合格的工具。
接着是“磐石之拳”的图谱，【适配性：76.5%】。各项指标同样强悍，尤其是肌肉纤维的韧性和爆发力，被标注为“卓越”。
“力量容器足够坚固。”索恩冰蓝的瞳孔扫过数据，“但神经系统的韧性和可塑性…堪忧。”他调出一段精神压力模拟测试的脑波图，在模拟极端战斗压力下，图谱出现了剧烈的、不规则的尖峰和紊乱波段。“血清对神经系统的冲击远超常规极限。以他的神经韧度，有超过60%的概率在力量暴涨的同时…彻底丧失理性，沦为只知破坏的野兽。风险…不可接受。”
最后，是王科的基因图谱。图谱本身显得异常“干净”和“稳定”，基础数值虽不如前两者爆炸性突出，但均衡得可怕，几乎没有明显的短板或峰值。【适配性：92.1%】——这是目前最高的数值。
索恩的目光在王科的图谱上停留的时间稍长。他调取了王科成为铁卫-03前的原始身体数据，以及植入机械躯体后的生理指标监控记录。
“惊人的生理稳定性与神经适应性。”他低语，眼中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近乎欣赏的寒光，“机械改造带来的巨大负荷和神经信号重构，其压力并不亚于血清的初步冲击。他能完美兼容并优化…证明其生命系统的韧性与可塑性都达到了一个罕见的平衡点。”
然而，他的手指最终点在了图谱深处几个极其隐晦、几乎被庞大而稳定的数据淹没的微小标记点上。
“但…这里。”他放大了一个区域，那里有几个基因片段的活性呈现出一种异乎寻常的惰性，仿佛沉睡的火山。“未知隐性片段。活性异常低下。与血清核心催化酶的潜在交互反应…数据库无匹配项，无法建模预测。”他冰蓝色的眼眸微微眯起，“92.1%的适配性，建立在对这未知变量‘无反应’或‘正向反应’的乐观假设上。但一旦出现‘负向反应’…”他没有说下去，但冰封般的脸上，那丝极淡的欣赏己被彻底的冰冷取代。
“风险…不可控。”
结论清晰而残酷。
三支样本管在无菌力场中缓缓旋转，深红色的液体如同凝固的血液。它们代表着磐石安全区最顶尖的人类战士的潜能，但在索恩博士那追求“绝对完美”和“零风险”的冰冷标尺下，无一合格。
他挥了挥手，全息屏幕上的图谱和数据流瞬间清空，只剩下那管在培养皿中散发着微弱金光的“超级士兵血清”初代样本。
“都不是最合适的人选。”索恩清冷的声音在空旷的实验室里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他冰蓝色的眼眸凝视着那金色的液体，如同凝视着一个未完成的、充满瑕疵的艺术品。寻找完美容器的道路，似乎再次陷入了死胡同。冰冷的筛选器，滤掉了所有己知的希望，只剩下未知的、可能更危险的选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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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备役基础训练场的喧嚣终于暂时平息。夕阳（透过安全区穹顶的模拟天窗）投下昏黄的光线，将汗水和尘土的味道蒸腾得更加浓烈。人群散去，只留下空荡荡的场地和空气中残留的、教官的怒吼余韵。
李婷拖着沉重的步伐，最后一个离开训练场。她的作训服完全湿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疲惫不堪的单薄身影。手臂像是灌了铅，抬都抬不起来，肩膀被训练枪后坐力撞过的地方一片青紫，火辣辣地疼。头发被汗水黏在额角和脸颊，小脸苍白，嘴唇被自己咬出了深深的印子。那双早上还带着一丝“希望”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空茫的疲惫和挥之不去的挫败感。教官最后那句“明天再打不中靶心，作者“恒星吞噬者”推荐阅读《血肉苦弱：我以机械终结末日》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加练两小时！”如同魔咒般在耳边回响。
她低着头，漫无目的地走着，只想找个没人的角落缩起来。训练场侧门外的阴影里，一个身影静静地靠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似乎在等人。
“李婷。”张山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李婷抬起头，看到是张山，眼眶瞬间就红了，强忍了一天的委屈和酸痛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上。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声压抑的哽咽，眼泪不争气地滚落下来。
张山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他立刻站首身体，有些手足无措。看着李婷哭得肩膀一抽一抽，那单薄无助的样子让他胸口发闷。他笨拙地在自己身上摸索着，想找纸巾，却发现只有一块沾着机油污渍的旧布。他尴尬地缩回手。
“别…别哭啊…”张山的声音有点干涩，他笨拙地往前挪了一小步，想拍拍李婷的肩膀安慰，手抬到一半又觉得不妥，僵在半空，“训练…训练都是这样的…刚开始都很难…” 他搜肠刮肚地想词，自己也没受过正规训练，只能干巴巴地说着从别人那里听来的话，“你看我…我连枪都没摸过呢…你…你都上靶了！比我强多了！”
李婷只是摇头，眼泪掉得更凶了。那一个7环，在教官的怒吼和加练的威胁下，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真…真的！”张山急了，看着李婷哭红的眼睛，心一横，银灰色的“疾风行者III型”机械腿微微屈伸，发出流畅的机械音，“你看！我这腿，林博士刚装上的时候，我连路都走不稳！还摔了好几个跟头！”他试图用自嘲来安慰，“现在不也跑得挺利索？你…你肯定也能行！就是…就是需要点时间！”
李婷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看着张山那真诚又带着点傻气的样子，还有他那双在昏暗光线下流转着微光的“新腿”。那股笨拙的暖意，稍稍驱散了一点心头的冰冷和委屈。她吸了吸鼻子，小声说：“可是…肩膀好痛…手臂抬不起来了…明天还要加练…”
“肩膀痛？”张山立刻捕捉到关键信息，他下意识地看向李婷的肩膀，作训服下隐约能看到青紫的轮廓。他眉头皱起，突然像是下了什么决心。
“走！”他语气变得坚决。
“啊？去哪？”李婷愣住，泪珠还挂在睫毛上。
“带你去吃好吃的！”张山咧嘴一笑，露出白牙，那笑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傻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累了一天，得补充能量！吃饱了才有力气明天…呃…加练！”他差点咬到舌头。
不由分说，张山一把（小心翼翼地）拉住了李婷没受伤的那只手的手腕。李婷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一股温和但坚定的力量带着她往前走。
“等等…张山…我身上都是汗…”李婷有些窘迫。
“没事！我也刚从工坊出来，一身机油味！”张山头也不回，拉着她穿过通道。他走得并不快，刻意配合着李婷疲惫的步伐。银灰色的机械腿在行走时发出稳定而轻微的机械运转声，在安静的通道里格外清晰。
他没有带李婷去拥挤的公共食堂，而是七拐八绕，来到了安全区下层一个相对偏僻、灯光昏暗的区域。这里是一些技术工人和底层劳力自发形成的小型“黑市”角落，空气中混杂着劣质烟草、机油和某种廉价合成食物的气味。
张山熟门熟路地走到一个用废旧金属板搭成的小棚子前。棚子后面坐着一个满脸油污、缺了颗门牙的老头。
“老瘸子，东西呢？”张山压低声音。
老头眯着眼打量了一下张山，又瞥了眼他身后有些局促不安的李婷，嘿嘿一笑，露出豁牙，从身后一个脏兮兮的保温箱里摸索出一个巴掌大、扁平的金属罐头。罐头上印着模糊不清的水果图案，边角有些锈迹，显然有些年头了。
“喏，就这一罐了，战前的老货，老子压箱底的。50个积分，不二价。”老头伸出脏兮兮的手。
张山眉头都没皱一下，飞快地用自己的身份卡在老头脏兮兮的读卡器上划过。“滴”的一声轻响，代表他辛苦积攒的劳动积分瞬间缩水一大截。
他接过那罐冰凉、带着锈迹的水果罐头，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转身塞到李婷手里。
“给…给你。”张山的声音有点不自然，眼神飘忽，不敢看李婷的眼睛，“累的时候…吃点甜的…会好受点。”
李婷捧着那罐冰冷的、有些硌手的罐头，看着罐头上模糊的桃子图案和锈迹，再看看张山那因为花了“巨款”而显得有些紧张、却又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侧脸。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混杂着罐头金属的冰凉和鼻尖的酸涩，猛地冲上心头，瞬间淹没了所有的疲惫和委屈。
这罐可能过期、带着锈迹的廉价水果罐头，此刻在她手中，重逾千斤。它承载的不是糖分，而是一个不善言辞的少年，用自己笨拙的方式，小心翼翼捧出的、一颗同样带着锈迹却滚烫的心。酸涩的糖，成了这冰冷末世里，最奢侈的慰藉。李婷低下头，手指紧紧攥着冰凉的罐身，肩膀微微颤抖，这一次，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某种快要满溢出来的、温暖到让人想哭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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