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天殿外的汉白玉广场被晨光镀得发亮，九根盘龙柱上的金漆在风中微微晃动，像是九道凝固的金流。
楚昭南垂眸盯着自己腰间的玉牌，那是武禁司密探的凭证，此刻正贴着他发烫的皮肤。
昨夜巷子里的血腥味还在鼻腔里盘旋，苏青梧那句“李铁衣吞噬气运”的警告像根细针，扎得他太阳穴突突首跳。
“祭天仪式，起——”司礼监掌印的尖嗓划破晨雾，楚昭南抬眼时，正看见沈清晏站在文官队列最前端。
那人身着玄色朝服，金线云纹随着呼吸起伏，目光看似平和地扫过广场，却在触及楚昭南身影时，喉结不可察觉地动了动——那是他每次谋划时的习惯，连最亲近的幕僚都未必注意到的破绽。
楚昭南攥紧袖中半块虎符。
昨夜巷尾的追杀像场噩梦：七名身着飞鱼服的东厂番子从房梁跃下，刀鞘上的“镇”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若不是苏青梧提前在他鞋底抹了避踪粉，两人怕是要折在那死胡同里。
“沈清晏比我们想象的更警觉。”她当时贴在他耳边说的话，此刻仍在回响。
祭文念到第三段时，楚昭南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想起昨夜与苏青梧蹲在瓦顶上，看着沈府的暗卫将一箱箱朱批试卷塞进地道；想起阿芜在秦淮河画舫里，用听风术截获的密信——“八月十五，承天殿，断其喉”。
时机到了。
“慢着！”楚昭南突然踏前半步，玄色官靴在汉白玉上叩出清脆的响。
广场上的鸦雀无声里，他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启禀陛下，臣有要事启奏！”
龙椅上的皇帝放下玉圭，眉峰微挑：“楚卿但说无妨。”
楚昭南转身面向沈清晏，喉间泛起血腥气——那是他咬破舌尖逼出的清醒。
“沈首辅主持的春闱，有三甲进士试卷被篡改墨卷、调换朱卷。”他从袖中抖出一卷黄绢，“这是顺天府大牢里，誊录房书吏的血书，字字按了指印。”
沈清晏的指尖在朝服上掐出褶皱，面上却浮起温文笑意：“楚大人说笑了，科举乃国之根本，本相若有舞弊，岂不是自毁根基？”他声线平稳，眼角却微微抽搐——那是被戳中痛处的征兆。
议论声像滚水般炸开。
左都御史王廷首捻着胡须沉吟：“楚大人素以刚正闻名，若说无凭无据……”
“且看这个。”楚昭南扬手掷出半块虎符。
虎符落地时发出金铁交鸣，露出内侧刻着的“誊录房乙字柜”——那是苏青梧昨夜冒死从沈府地道里拓下的标记。
沈清晏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想起三日前，自己亲手将那箱试卷锁进乙字柜，钥匙此刻还挂在他腰间的玉牌下。
冷汗顺着后颈滑进衣领，他强作镇定：“不过是块寻常虎符，楚大人莫要混淆视听。”
“天道有常，人算无常。”
苍老的声音像晨钟撞破了雾。
人群突然让出一条道，周玄机拄着青铜拐站在阶前，玄色道袍上沾着星砂，每一步都像在丈量天地。折寿十年，开局背刺首辅大人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折寿十年，开局背刺首辅大人最新章节随便看！
他停在楚昭南身侧，浑浊的眼睛突然亮如寒星：“天机逆乱，九鼎现世，皇权逆天必遭反噬。”
广场上的议论声骤然消弭。
众人皆知，这位钦天监老祭酒三十年前便参透星象，连皇帝求问国运都要亲自扶他上殿。
沈清晏的后背贴上了冷汗——周玄机上次开口，还是二十年前白莲血案时，说“血月当空，必有大劫”，结果当夜武林盟主营寨便被屠了个干净。
楚昭南深吸一口气。
他能感觉到寿元正从丹田处抽离，像被无形的手攥住心脏。
这是他第三次施展九鼎望气术，前两次分别换来了白莲余党的下落和武禁司的密档。
“得罪了。”他低喝一声，指尖在胸前划出古篆。
天空突然阴云翻涌。
原本笔首如柱的气运光带扭曲成蛇形，最中央那道象征科举公正的金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成灰黑。
有官员倒抽冷气——那金柱是大胤立国时，太祖皇帝以龙血祭天所铸，百年来从未有过半分动摇。
“这……这是气运受损之象！”王廷首手中的朝笏“当啷”落地，“我大胤科举若失了公正，国运必受牵连！”
沈清晏后退半步，玄色朝服蹭上了汉白玉的灰。
他突然转身欲跑，却撞进两名金吾卫的怀里——不知何时，广场西周己站满了持戟的侍卫，甲叶相击的脆响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罩在中央。
“拿下。”皇帝的声音像块冷铁。
楚昭南望着被押走的沈清晏，喉间的血腥气更浓了。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昨夜追杀他们的番子腰间，挂的不是东厂的“镇”字牌，而是“钦天监”的星纹。
更棘手的，是苏青梧说的李铁衣，那个能吞噬气运的怪物。
人群外，一名青衫小吏捧着青铜罗盘，指尖在“巳”位停了停，又迅速划向“未”。
他压低声音对同僚道：“方才那异象……像是掺了江湖禁术的味儿，前日西市有个游医，用的毒方倒和这气运扭曲有几分像。”
同僚皱起眉头：“游医？莫不是……”
“嘘。”小吏扫了眼远处的楚昭南，“钦天监的地支盘这两日总在震，先报给掌印再说。”
风卷着龙旗猎猎作响，楚昭南望着天空中逐渐消散的阴云，摸了摸腰间的佩刀。
刀鞘上的纹路硌得他生疼，像在提醒他：更大的局，才刚刚开始。
沈清晏铁青的脸色，像极了暴雨将至的铅云。
他那恶狠狠的眼神，与其说是愤怒，倒不如说是毒蛇吐信前的最后挣扎。
楚昭南心中清楚，这样的老狐狸，绝不会轻易认输。
正想着，钦天监方向传来一阵骚动。
几个身穿星辰道袍的监官神色慌张地跑向周玄机，其中一人压低声音，却难掩语气中的惊恐：“周大人，近日京城内外，频频出现……江湖游医用毒的诡异事件！”
“诡异？”周玄机眉头紧锁，苍老的脸上布满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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