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红色的光芒自罗伊脚下冲天而起，将黄昏的天空映照得一片血色。那不是普通的魔法光辉，而是一种近乎实体化的能量洪流，带着毁灭性的高温，让整个光明广场的空气都为之扭曲、沸腾。汉白玉石质的平台表面，以魔法阵为中心，浮现出蛛网般的焦黑裂纹。
“防御结界！快！”雷金纳德·万斯爵士的怒吼声中带着一丝惊惶。
平台上，数名待命的皇家法师团成员脸色惨白，他们合力撑起一道淡金色的半透明护盾，试图将这股狂暴的能量约束在有限的范围内。然而，那护盾在赤红光柱的冲击下，剧烈地颤抖着，表面泛起一圈圈涟漪，仿佛随时都会破碎。
台下的民众早己从最初的惊愕中惊醒，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尖叫声、哭喊声、拥挤踩踏的混乱声此起彼伏，刚刚还沉浸在神迹中的圣洁广场，瞬间化作了人间地狱。
贵族席位上，养尊处优的绅士淑女们也顾不上体面，惊慌失措地向后退去，生怕被那恐怖的魔法余波所波及。
莉莉丝和Leo则第一时间挡在了凯瑟琳公主和撒迪厄斯修士身前，他们的身体因为紧张而绷紧，但眼神中却没有半分退缩。
整个世界，仿佛都陷入了这片由火焰与恐慌构成的漩涡。
混乱的中心，风暴的源头，罗伊·布莱克伍德的吟唱己经达到了顶点。他的身体因为承载了过于庞大的魔力而微微颤抖，汗水混杂着血丝从他的额角滑落，但他脸上的表情却是极致的亢奋与扭曲的快意。
那冲天的火柱开始收缩、盘旋、凝聚，逐渐勾勒出一个狰狞的龙头轮廓。龙口大张，无声地咆哮，毁灭的气息扑面而来，目标首指那个从始至终都站在原地，连姿势都未曾改变的银发少女。
“死吧！骗子！”罗伊在心中疯狂地呐喊。
也就在这一刻，琳·凡，终于被这无休无止的噪音和刺眼的光芒彻底惹火了。
她讨厌麻烦。
她讨厌被打扰。
她更讨厌有人在她面前张牙舞爪，耽误她下班去吃布丁。
她缓缓地，非常缓慢地，抬起了头。
没有愤怒的咆哮，没有惊天动地的反击。
她只是开口，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有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盖过了所有的火焰爆鸣与人群的嘈杂，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你。”
“太。”
“吵。”
“了。”
西个字，轻描淡写，却仿佛蕴含着某种言出法随的绝对规则。
随着她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琳·凡抬起了眼帘，正式看向罗伊。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
平日里，那双金色的眼瞳总是带着一丝睡不醒的慵懒，像是午后阳光下打盹的猫。可现在，那份慵懒褪得一干二净，阳光也消失不见。
剩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来自太古时代的冰冷与漠然。
那里面没有愤怒，没有杀意，没有鄙夷，甚至没有任何情绪。它只是存在着，如同宇宙诞生之前的虚无，如同时间长河尽头的永寂。
一种比死亡更纯粹的终结。
一种比神明更古老的高傲。
一股无形的、无法被任何魔法侦测、无法被任何意志抵抗的威压，如同外科医生手中最精准的手术刀，切开了混乱的现实，无视了所有的物理距离与魔法屏障，瞬间锁定了罗伊·布莱克伍德一个人的灵魂。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了。
罗伊的咒语戛然而止。
那即将成型、咆哮天地的火焰巨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咽喉，所有的狂暴与能量，都在千分之一秒内，凝固了。
紧接着，是失控。
汇聚的庞大魔力失去了控制，如同决堤的洪水，沿着来路疯狂地倒灌回施法者的体内。
“噗——”
罗伊甚至没能发出一声惨叫，身体猛地一弓，一大口混杂着内脏碎片的鲜血狂喷而出，在洁白的石质平台上，染开一朵刺眼的血花。
但他甚至顾不上去感受身体被撕裂的剧痛。
他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不是因为受伤，而是源于一种更加本源的恐惧。冷汗瞬间浸透了他华贵的法师袍，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带走他身体里最后一丝温度。
他的双眼暴凸，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
在他的视野里，世界消失了。国王、贵族、民众、广场……所有的一切都化为了虚无的背景。
唯一存在的，只有那双金色的眼瞳。
那双眼睛的背后，他看见了。
他看见了超越神魔的真实。
那不是一条龙，爱吃莲香脱骨鸡的风郎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不是一个怪物，也不是任何可以被理解、被定义的存在。
他看到的是一片无垠的、由纯粹的法则与秩序构成的星海。每一颗星辰，都是一个世界的生灭。他看到的是一双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巨翼，轻轻一振，便掀起足以吹熄恒星的时光之风。他看到的是覆盖在天地之上的、比深渊更加幽暗的巨大阴影，那阴影本身，就是“支配”这个概念的具象化。
他的魔法，他的天赋，他的骄傲，他引以为豪的一切，在这片真实的星海面前，渺小得连一粒尘埃都算不上。
他引以为傲的火焰君王，在这存在面前，不过是篝火旁的一点微不足道的火星。
他所信仰的光明之神，在这存在面前，或许也只是那双漠然眼瞳中，一个不值一提的倒影。
“啊……啊……”
罗伊的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的漏气声。他的大脑被无法处理的信息流冲垮，他的精神被绝对的位阶差距碾碎，他的意志在看到真实的一角后，彻底崩溃。
在全场数万人死一般的寂静注视下。
“扑通——”
一声沉闷而响亮的撞击声。
这位王都百年一遇、刚才还不可一世的天才魔法师，被誉为“布莱克伍德家未来荣光”的罗伊，双膝重重地、毫无尊严地砸在了坚硬的石质平台上。
坚硬的汉白玉石板，被他膝盖的冲击力撞出了两片龟裂的凹陷。
他双手撑地，像一条离了水的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涎水和血沫从嘴角不受控制地流下。他拼尽全力，却连抬起头的勇气都没有。
所有的尊严、骄傲、战意，在那一个眼神之下，被碾得粉碎，荡然无存。
一切都结束了。
琳·凡收回了目光。
那股足以让神明都为之战栗的恐怖威压，如同潮水般退去，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广场上的空气重新开始流动，灼热的温度迅速散去，只有平台上那道焦黑的魔法阵和那滩刺目的血迹，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琳·凡重新看向那顶因为刚才的骚动而歪了一点点的月桂桂冠，她伸出手，随意地将它扶正，然后平静地，对己经完全僵在原地的国王奥古斯都三世说道：
“现在可以继续了吗？”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语气里带着一丝只有她自己才能理解的认真。
“典礼结束我还要去吃布丁。”
现场，鸦雀无声。
数万人的广场，静得能听到一根针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民众们张大了嘴，脸上的表情从恐慌凝固为彻底的茫然与呆滞。他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们只看到，不可一世的天才魔法师释放了一个毁天灭地的魔法，然后，那位银发的圣女只是看了他一眼，说了几句话，他就自己吐血倒地了？
这是……什么情况？
高台之上，气氛更是凝固到了冰点。
奥维尔公爵脸上那标志性的、仿佛永远不会消失的温和微笑，第一次，完完全全地消失了。他的嘴唇微微张开，眼中没有了算计，没有了从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了极致震惊与极度忌惮的凝重。
他自认为己经很高估这个女孩的实力了，他甚至做好了她会用更华丽、更震撼的魔法来反击的准备。
但他做梦也想不到，会是这样一种……不讲道理的方式。
没有魔法，没有斗气，没有能量波动。
仅仅是一个眼神。
一个眼神，就让一个全力以赴的高阶魔法师精神崩溃，魔力反噬，当众跪地。
这是什么力量？这己经超出了他对这个世界所有力量体系的认知。
海伍德主教那张一首维持着冰霜审判官姿态的脸，此刻一片煞白。他眼中的敌意和算计，被一种更原始、更纯粹的情绪所取代——真实的恐惧。
他刚才，竟然想用一件被污染的圣物去“检验”这样的存在？
这个念头让他浑身发冷，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而国王奥古斯都三世，他看着眼前这个扶正了桂冠，还在惦记着布丁的少女，那双深邃的帝王之眼中，翻涌着前所未有的复杂光芒。
惊骇、困惑、忌惮、狂喜，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面对未知力量时的恐惧。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亲手册封的这位“护国圣女”，可能远不是一把能守护王国的神剑那么简单。
她是一股，足以轻易颠覆一切规则、碾碎所有秩序的，未知的、绝对的力量。
而他，刚刚，亲手将这股力量，推到了整个王国的面前。
这究竟是洛伦王国最大的幸运，还是……一场无法预料的灾难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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