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检司死牢深处,陈青与扫帚角力,幽蓝血痕亮如妖瞳。
赵大奎瘫在血泊中,目睹少年如祭品般承受着邪兵侵蚀。
死寂牢房内,唯有扫帚低鸣与血液滴落声,奏响绝望丧钟。
牢房外,无形的结界隔绝一切声响,巡检司遗忘了这片血腥角落。
而扫帚上幽蓝血痕,却比之前更亮了几分。
第十回 千钧藏锋
牢房内的蓝光如同濒死巨兽的喘息,明灭不定。每一次幽芒吞吐,陈青弓起的脊背便是一阵更剧烈的痉挛,筋肉在单薄囚衣下虬结、跳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那柄斜倚角落的破扫帚,此刻成了风暴的中心,贪婪吮吸着陈青的痛苦与生机。木柄上,周正喷溅的幽蓝血痕如活物般游走、鼓胀,每一次脉动都带来一股更深的寒意和更沉的重量,死死压向陈青的西肢百骸。
赵大奎瘫在冰冷粘稠的血泊与尘埃里,每一次微弱的吸气都牵扯着胸腔内断裂的骨茬,带来濒死鱼鳃般的嗬嗬声。视野被血污和涣散的泪光模糊,他只看到角落那个扭曲的人形轮廓——少年身体诡异地反弓,头颅低垂,散乱的发丝遮住了面容,只有那只死死攥住扫帚木柄的手,青筋暴突如同盘踞的紫黑蚯蚓,五指因过度用力而深深抠进粗糙的木纹,指甲崩裂处渗出的血珠,转瞬便被那股无形的“重”压碾入木纹深处,消失不见。
“嗬…嗬…” 陈青的喉咙深处滚动着非人的嘶鸣,破碎的音节被沉重的空气挤压变形。意识在无边的冰冷与剧痛中沉浮,破庙风雪夜的彻骨寒意与此刻牢狱的阴森粘稠交织重叠,不分彼此。
沉重的压迫感!比那晚更甚!像整个地脉都翻转过来,死死压在他的背上、他的灵魂上!破庙里,他只需对抗那柄扫帚本身的“重”,而此刻,这“重”似乎活了,拥有了意志,化作无数冰冷的触手,缠绕、勒紧、侵蚀,要将他的血肉、骨髓、乃至每一缕念头都同化成它的一部分!
“藏…锋…” 意识深处,那个风雪夜醉汉嘶哑的声音,如同冰锥,穿透了层层叠叠的痛楚迷雾,骤然炸响。
藏锋?陈青混乱的思绪被这二字狠狠刺中。藏什么?怎么藏?这无孔不入、要将人碾碎的重压,就是“锋”?这感觉…这感觉…
他猛地“看”向意识中那柄沉重的扫帚!不,不再是扫帚!那是一片混沌的漩涡,深不见底,散发着吞噬一切的引力!每一次幽蓝血痕的脉动,都像是漩涡深处一只凶戾眼睛的眨动!
“千钧…藏锋…藏锋于千钧…” 醉汉的话语碎片在风暴中沉浮。
千钧是“重”,是表象,如同深海表面的平静。而真正的杀机,那无坚不摧的“锋”,就深藏在这无边的沉重之下!这柄扫帚的“重”,不是束缚,是伪装!是它敛去凶芒的鞘!它要的,是让他理解这“藏”,融入这“藏”,最终…掌控这被“藏”起来的“锋”!
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陈青残存的意志爆发出惊人的偏执。对抗!不是用蛮力去硬撼那无边的“重”,那只会被彻底碾碎!而是…沉下去!沉入这“重”的核心!像一块石头沉入水底,像一滴墨融入深海!让自己…成为这“重”的一部分!
“呃——!” 意念转变的刹那,一股更狂暴的意志洪流从扫帚中反噬而来,仿佛被触怒了逆鳞的凶兽!冰冷的暴戾瞬间冲垮了陈青刚刚凝聚的念头,剧痛如亿万钢针攒刺灵魂!
“嗡!” 扫帚木柄上,幽蓝血痕猛地炽亮数倍,光芒刺得赵大奎下意识地闭上的眼皮。一股无形的冲击波轰然扩散!
“噗!” 陈青狂喷出一口鲜血,并非鲜红,而是混杂着内脏碎片和诡异冰蓝幽光的暗色粘稠物!喷出的血雾并未飘散,反而被一股力量牵引着,诡异地盘旋着,丝丝缕缕地没入扫帚木柄,被那幽蓝血痕贪婪吸收!木柄上,一道细微得几乎看不见的裂纹,似乎…弥合了一丝。
代价!这是理解“藏”的代价!身体在崩溃,生命在流逝!但陈青浑浊的瞳孔深处,那一点偏执的光,却未曾熄灭。
“不…不行…” 角落的赵大奎目睹这邪异一幕,肝胆俱裂。他挣扎着,用尽全身残余力气,仅剩的左手颤抖着摸向腰后——那里,藏着一枚寸许长、淬了剧毒的袖箭!这是他用最后的积蓄换来的保命底牌,见血封喉!与其被这妖物吸干,不如拼死一击,毁了那邪兵!毁了那小子!
他一点点挪动,指甲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声音,血沫不断从口鼻涌出。近了…更近了…那柄散发着不祥蓝光的扫帚就在前方!赵大奎眼中爆发出最后的凶光,左手猛地扬起,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袖箭狠狠掷向扫帚木柄!
“咻——!”
毒箭带着微弱的破空声,首射目标!
就在箭尖即将触碰到木柄的刹那——
嗡!
扫帚上幽蓝血痕极其轻微地一闪。
那支去势凌厉的毒箭,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厚重到极致的墙壁!箭头瞬间扭曲、变形、粉碎!箭杆寸寸断裂!淬毒的碎片甚至没能飞溅开,就被那股骤然降临的“重”死死压向地面,无声地嵌入了石板缝隙,深不见底!
“呃…” 赵大奎眼中的凶光凝固,随即被无边的恐惧和绝望取代。他最后的挣扎,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
牢房内,陈青弓起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又一口带着冰蓝幽光的血喷出。他似乎在承受着赵大奎那愚蠢攻击带来的反噬。但这一次,他没有完全被剧痛淹没。在意识被撕扯的剧痛间隙,一丝极其微弱、冰冷、沉重的“感觉”,如同冰线,缠绕上了他的心神。
那是…“藏”!是那枚毒箭被无形碾碎时,扫帚深处一闪即逝的“藏锋”之意!不是主动的防御,更像是沉睡巨兽被蚊蝇惊扰,本能地翻了个身,无意间流露出的、足以碾碎一切的恐怖底蕴!
“原来…如此…” 陈青破碎的意念艰难地捕捉着这一丝感觉。不是对抗重压,而是…体悟它!感知它每一次细微的脉动,感受那沉重表象下蛰伏的、足以粉碎一切的毁灭性力量!如同在惊涛骇浪中,不是徒劳地挥拳,而是去感受每一道暗流的走向,首至…理解大海的呼吸!
他不再试图“扛起”那山岳般的重压,而是将残存的意识,如同最纤细的触角,小心翼翼地沉入那冰冷、粘稠、无边无际的“重”之泥潭中。剧痛依旧,身体崩溃的速度似乎并未减缓,但一种奇异的“稳定感”却在缓慢滋生。他不再是被动承受碾压的祭品,更像是一个沉入深海的观察者,在绝对的重压与黑暗中,努力睁大眼睛,捕捉那“藏锋”的轮廓。
扫帚木柄上的幽蓝血痕,光芒似乎稳定了一些,不再疯狂闪烁,而是如同深海巨兽的独眼,冰冷地、恒久地注视着这个正艰难尝试理解它本质的渺小容器。
时间,在这血腥与妖异交织的牢房里,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一年。
陈青弓起的身体,忽然极其轻微地松弛了一线。并非力竭,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适应。他紧攥扫帚木柄的手指,指关节的扭曲似乎也缓和了微不可察的一分。那沉重的、仿佛要将空气都压成实质的力场,依旧存在,却不再疯狂地撕扯他的意识。他像一个初学泅水的人,在灭顶的深渊边缘,暂时屏住了呼吸,维持着一种危险的平衡。
就在这时——
“嗒。”
一滴粘稠的液体,从陈青低垂的额角滑落,砸在冰冷的地面上。不是汗,是血,颜色暗沉,却诡异地没有立刻被那沉重的力场压入地面,而是在石板上微微滚动了一下,留下一道极淡的红痕。
这细微的声音,在死寂的牢房里却如同惊雷。
陈青猛地一震!不是来自身体的剧痛,而是来自意识深处!一种尖锐的、冰冷的、带着无尽贪婪的“注视感”,如同最饥饿的毒蛇,瞬间锁定了他!
源头,正是那柄扫帚!不,准确地说,是那扫帚木柄上,吸收了周正精血和陈青生命力的幽蓝血痕!
那血痕,活了!
不再是简单的光芒脉动,而是凝聚成一道实质般的视线,充满了纯粹的、对生命和力量的原始饥渴!它“看”着陈青,如同看着一块即将被吞噬殆尽的肥肉!之前那沉重的压迫感,此刻更像是一种捕食前的玩弄与压制!
“嗬…” 陈青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浑身汗毛倒竖!他明白了!他之前的“适应”,他捕捉到的“藏锋”之感,都不过是这凶物故意泄露出的、诱使他放松警惕的诱饵!它要的不是理解,是彻底的吞噬!将他连皮带骨,连同灵魂,都化为滋养自身的养料!
就在这惊悚的念头升起的瞬间——
“嗡——!”
扫帚木柄上的幽蓝血痕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光芒!不再是弥漫的蓝光,而是凝聚成一道凝练如实质的光束,如同毒蛇吐信,猛地刺向陈青紧握木柄的手腕!
冰冷!剧痛!仿佛灵魂被瞬间冻结又被烧红的烙铁烫穿!
“啊——!” 陈青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身体如同被投入油锅的活虾般疯狂弹动、扭曲!他想甩开那扫帚,但五指如同焊死在木柄上,纹丝不动!那幽蓝光束如同贪婪的根须,瞬间刺破皮肤,钻入他的血管,疯狂攫取着他体内残存的生命精华!
血肉在干瘪!骨骼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意识如同风中的残烛,摇曳欲灭!
“不!滚开!” 濒死的绝望激发了最原始的反抗!陈青残存的意志在灵魂深处咆哮!他不再去体悟什么“藏锋”,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那刚刚捕捉到的一丝“千钧”的沉重感,被他本能地、粗暴地调动起来,不是融入,而是狠狠地向那侵入体内的幽蓝光束撞去!
轰!
意识深处,仿佛有两座无形的巨岳轰然对撞!一边是冰冷、贪婪、充满吞噬意志的邪异力量;一边是仓促、混乱、却带着陈青全部求生执念的沉重反击!
“噗!” 现实中,陈青再次狂喷鲜血,这一次,血液中冰蓝的幽光几乎占据了全部,他的脸色瞬间灰败下去,如同蒙上了一层死气。但同时,那刺入他手腕的幽蓝光束猛地一颤,如同被巨锤砸中,光芒剧烈地闪烁、明灭,似乎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僵持!
一种更加凶险、更加残酷的僵持在陈青体内形成!幽蓝光束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吸噬;陈青则调动着那难以掌控的“千钧”之力,笨拙而疯狂地一次次撞击、抵抗,每一次撞击都让他离死亡更近一步,却也暂时延缓了被彻底吞噬的速度。
牢房内,扫帚的光芒剧烈地明灭着,如同风中残烛。陈青的身体在两种力量的撕扯下剧烈痉挛,时而干瘪如枯骨,时而又被强行注入的邪异力量撑得鼓胀。他成了战场,一场关乎存在与湮灭的惨烈角斗,正在他这具残破的躯体里上演。
赵大奎目睹着这远超凡人理解的恐怖景象,精神彻底崩溃了。他蜷缩在墙角,仅存的意识里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疯狂的呓语:“吃…吃掉了…都要被吃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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