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西回 古魔低语动玄黄，重瞳破妄见真形
陈青一步踏碎虚空涟漪，玄黄重力与古魔气息轰然相撞。
空间裂隙如蛛网蔓延，扫帚木柄幽蓝血痕竟发出兴奋的颤鸣。
当混沌重瞳穿透亘古黑暗，只见千丈骸骨王座之上——
半张覆盖冰晶的巨脸缓缓睁开竖瞳，整个死牢的时间突然开始倒流！
死牢最深处，连时间都仿佛凝滞的古老空间。
陈青一步踏入，玄黄重力场域轰然爆发，与那拂面而来的终结气息悍然相撞！
“嗡——！”
不再是低沉的呻吟，而是洪钟大吕般的轰鸣！实质般的玄黄光晕剧烈震荡，紧贴陈青周身疯狂流转，硬生生顶开那无形无质却重逾山岳的古老威压。两股伟力碰撞之处，空气被彻底排空，形成一片扭曲的真空断层，细密的黑色裂痕如同蛛网般在虚空中一闪而灭！空间本身发出不堪重负的、濒临破碎的哀鸣！
陈青破旧衣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混沌的瞳孔深处，那两点暗蓝幽光骤然收缩，化作针尖般锐利的寒星，刺破粘稠如墨的黑暗。手中那柄寻常扫帚的木柄，此刻竟似活物！那道深嵌其中的幽蓝血痕疯狂扭动搏涨，如同被唤醒的远古凶兽血脉，一股更加蛮横、更加霸道的沉重力量被强行注入陈青的力场。
轰！玄黄光晕猛地向外膨胀、凝实，竟将那古老死寂的气息强行推开丈许！短暂的真空地带，如同在亘古黑暗里开辟出的孤岛。
方向，己无需再辨。陈青缓缓抬头，目光如凿，穿透那几乎要吞噬一切的绝对黑暗，死死钉在这片巨大空间的最核心。重力感知的触须在黑暗泥沼中艰难延伸，捕捉到那核心处一片更加深邃、更加虚无的“空”——那是万物的归宿，亦是某种恐怖存在的源头！
他握紧手中躁动不安的扫帚，沉重脚步再次抬起，落下！
咚！
不再是踏在实地的闷响，而似沉重的鼓槌狠狠擂在蒙着枯皮的巨鼓之上！整个空间随之震颤！脚下那片不知沉积了多少万年的幽暗地面，无声龟裂！蛛网般的裂痕以他落脚点为中心，瞬间蔓延开数十丈，深不见底！裂痕边缘，幽蓝色的冰霜与玄黄色的重力碎屑相互侵蚀、湮灭，发出“嗤嗤”的细微灼烧声。
一步，两步，三步……
陈青的脚步越来越慢，每一步踏下都伴随着空间的呻吟与地面的碎裂。玄黄光晕与那无形威压的交锋愈发激烈，空气中弥漫着毁灭前兆的焦糊气味。他像一尊移动的太古神山，沉默而坚定地碾向黑暗的核心。混沌重瞳中蓝芒吞吐，竭力穿透那浓得化不开的幽暗。
近了！更近了！
重力感知终于清晰地勾勒出核心的轮廓——并非想象中的祭坛或棺椁，而是一座……骸骨王座！
一座由无数巨大、扭曲、散发着亘古寒气的惨白骸骨堆砌而成的千丈巨座！骸骨形态各异，有狰狞的兽颅，有布满尖刺的脊骨，有翼展遮天的翅骨……它们并非杂乱堆叠，而是以一种亵渎生灵认知的诡异方式，相互咬合、穿刺、融合，最终铸成这顶天立地的恐怖基座！王座通体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幽蓝玄冰，冰层下骸骨表面，无数细密的、如同活物般的冰蓝纹路在缓缓流淌、搏动。
而王座之上……
陈青混沌重瞳骤然凝固！
并非完整的躯体，只有……半张脸！
半张巨大到难以想象的侧脸，如同山岳的断崖，镶嵌在王座最高处的骸骨基座之中！皮肤是毫无生机的铅灰色，覆盖着一层比王座玄冰更加凝练、更加幽深的冰晶。这冰晶并非覆盖，更像是从皮肉深处生长而出，与那半张脸彻底融为一体！
此刻，这半张巨脸的眼睑，正在缓缓抬起！
那动作缓慢得如同地壳的抬升，带着亿万载时光的沉重与死寂。眼睑之下，并非人类或任何己知生灵的眼球。
那是一只……竖瞳！
狭长！冰冷！如同宇宙深渊裂开的一道缝隙！瞳仁并非圆形，而是不断扭曲、变幻的冰蓝色漩涡！漩涡中心，是一点凝固的、仿佛能冻结时空的绝对黑暗！
就在那竖瞳睁开的亿万分之一刹那——
“嗡——！”
一股无法言喻、超越感知极限的波动，以那竖瞳为中心，无声无息地横扫整个空间！
时间，乱了！
陈青周身剧烈震荡的玄黄光晕，猛地向内一缩！其流转的速度，竟诡异地……慢了下来！不，不是慢！是倒流！他脚下刚刚踏裂的地面，蛛网般的裂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空气中湮灭的冰霜与重力碎屑，竟从虚无中重新凝聚、回溯！空间里残留的毁灭性波动，如同退潮般迅速平息、消散！
陈青的思维，他体内奔涌的力量，他混沌重瞳中跳跃的蓝芒，甚至他手中扫帚木柄上疯狂扭动的幽蓝血痕……一切属于“现在”的、正在发生的状态，都被一股无可抗拒的、源自亘古的意志强行拖拽，朝着“过去”的某个节点，逆向流淌！
这不是幻象！是真实不虚的时间倒流！是这半张巨脸睁眼一瞥所引发的法则涟漪！
“哼！”
一声沉闷如雷的冷哼，从陈青喉咙深处炸开！混沌重瞳中那两点寒星般的蓝芒，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光辉！如同两颗微缩的星辰在燃烧！
他体内那被强行拖拽、几乎要停滞逆转的磅礴重力，猛地向内坍缩！不再是外放的场域，而是尽数收束于己身！玄黄光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他整个躯体瞬间变得无比“沉重”！这种沉重超越了物理的范畴，仿佛他自身化为一个引力奇点，强行锚定了自身所在的时空坐标！
时间倒流的浪潮狠狠拍击在他身上！
他破旧的衣袍疯狂向后拉扯，如同承受着万顷洪流的冲击！但他屹立的身躯，却在这时空逆流中纹丝不动！如同一块亘古不变的礁石！脚下正在弥合的地面裂痕，在他双脚站立之处，硬生生被“钉”住，无法完全复原！
“定！”
一个古老、晦涩、仿佛来自大地最深处核心的音节，从陈青口中吐出。这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镇压地脉、凝固山川的恐怖意志！
随着这声“定”字出口，他周身被强行锚定的时空节点轰然稳固！时间逆流的浪潮在他身前三尺外被无形的壁垒阻挡，形成一个诡异的时空湍流漩涡！
趁此间隙，陈青那燃烧着重瞳的混沌之眼，终于彻底洞穿了竖瞳带来的时间迷雾，清晰地“看”到了王座之上存在的本质！
那不是简单的半张脸！
那冰晶覆盖的铅灰色皮肤下，是无数细密到极致的、如同活物般疯狂蠕动的冰蓝色符文！这些符文构成了这张巨脸的“血肉”，它们相互吞噬、分裂、重组，源源不断地抽取着身下骸骨王座以及整个死牢空间积累万古的死寂之力！那睁开的竖瞳，正是这无数冰蓝符文能量汇聚、质变的核心！是它，操控着这方寸之地的时间流向！
而在那竖瞳漩涡的核心，那一点凝固的绝对黑暗深处……陈青的重瞳捕捉到了一丝微弱到极致、却又本质高渺到无法形容的意志碎片！
那意志……古老、冰冷、带着一种俯瞰纪元生灭的漠然！
它并非沉睡，而是……被囚禁！被肢解！被这巨大的骸骨王座，被这整个死牢空间，被某种更宏大的力量，死死镇压于此！这半张脸，不过是它挣脱囚笼、重新拼凑自身的一个……节点！
“原来……如此。”陈青嘴角那细微的下撇弧度，再次出现。这一次，带着一丝洞穿虚妄的了然。
他握紧了扫帚。木柄上幽蓝血痕的搏动频率，竟隐隐与那竖瞳中冰蓝漩涡的流转，产生了一丝危险的共鸣！
囚室角落，赵大奎浑身筛糠般抖着，后背死死抵住冰冷石壁，恨不得把自己揉进石头里去。那冰白骨爪撕裂铁栅栏的“咔嚓”声还在他脑子里炸响，每一次回想都让他心胆俱裂。裆下的湿冷紧贴着皮肤，寒意顺着脊椎往上爬，比死牢的石壁还冷。
他连呼吸都忘了，眼珠子凸得快要掉出来，死死钉在囚室中央那“东西”身上。
周正……或者说，顶着周正那张死人脸的怪物，胸腔豁口里那团蠕动的冰蓝光芒像活的心脏在跳，“咕噜咕噜”冒着泡。那只从它自己腔子里钻出来的冰白骨爪，就悬在他鼻子尖前面几寸，幽蓝的指甲尖寒光吞吐，冻得他鼻尖发麻。
要死了！
这念头像烧红的烙铁烫进脑子。赵大奎喉咙里挤出半声呜咽，剩下的全被那冰蓝魔眼吸走了魂。那眼珠子，灰白底子上爬满了扭动的冰蓝血丝，冷得瘆人，像两口结冰的深井，把他所有的力气都冻住了，连手指头都抬不起来。
就在骨爪带着一股子刮骨的阴风，要把他脑袋捅个对穿的刹那——
“呃啊——！”
赵大奎发出一声不似人腔的惨叫，不是怕，是疼！钻心的疼！像有根烧红的铁钎子从他心窝子里猛地捅了进去，还狠狠搅了一下！一股滚烫的岩浆顺着血管“轰”地炸开，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他身体像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抽中，猛地向上弓起，双手本能地死死抠住胸口，指甲隔着破烂囚服都掐进了肉里！
就在他滚烫的手掌按上心口的瞬间——
嗤！
一声轻响，像烧红的烙铁按上了冻肉。
掌心传来一股子首钻脑髓的剧痛！赵大奎猛地摊开双手，借着不知从哪个石缝透进来的一线幽光，他看见自己左手掌心里，多了个东西！
铜钱大小，就烙在正中间！不是画上去的，像是从骨头缝里、从血肉深处透出来的光！暗红暗红的底子，无数道比头发丝还细的荆棘刺纹扭在一起，像活蛇般绞缠蠕动，每一根刺尖上还顶着一星针尖大的暗金寒芒，一跳一跳，像在吸他的血！一股子说不出的凶蛮、古老、怨毒到骨子里的气息，顺着掌心首往他骨头里钻！
这烙印一出来，悬在他面前的冰白骨爪，猛地顿住了！
尸魔喉咙里那催命的“嗬嗬”声也卡了壳。它那双冰蓝魔眼死死盯住赵大奎掌心那暗红烙印，眼珠子里的蓝光疯狂地闪，像被滚油泼了。悬着的骨爪微微颤抖，幽蓝的指甲尖缩了又伸，一股子狂暴又困惑的凶戾气息在小小的囚室里乱撞。
赵大奎懵了。掌心的灼痛还在钻心，可更让他浑身发冷的是那烙印透出的邪性。这鬼东西哪来的？啥时候钻他肉里的？是它吓住了眼前这活尸？还是……招来了更吓人的玩意儿？
怕，还在骨头缝里钻。可这怕里头，又混进了更深的茫然，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从他自个儿血里渗出来的冰冷悸动。他看看掌心那暗红荆棘，又看看眼前蓝光乱闪的尸魔，只觉得天旋地转，荒谬得像场醒不过来的噩梦。
囚室里，只剩下他拉风箱似的粗喘，和尸魔喉咙里混乱暴躁的“嗬嗬”声。
就在这死寂僵持的当口——
轰隆！！！
一声沉闷到无法形容的巨响，猛地从死牢最深处炸开！整个大地都跟着剧烈一抖！
不是雷声，更像是……一座支撑天地的巨山轰然崩塌！
囚室顶上的灰尘和碎石“簌簌”地往下掉，砸在赵大奎头上、身上。他一个趔趄，差点栽倒。那尸魔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剧震干扰，冰蓝魔眼中光芒狂闪，悬着的骨爪烦躁地凌空一抓，带起几道刺耳的破空声！
紧接着，一股无法言喻的气息，如同无形的海啸，顺着甬道席卷而来！
那不是阴冷，也不是凶戾，而是一种……空洞！一种吞噬一切的“无”！仿佛世间万物，时间空间，乃至一切存在本身，都将在那气息面前走向最终的寂灭！
“嗬——！”
尸魔猛地发出一声尖锐到极致的嘶鸣！那声音里充满了赵大奎无法理解的……恐惧！极致的恐惧！它那冰蓝占据的眼球疯狂转动，似乎想穿透石壁望向震动的源头，那只骨爪更是剧烈颤抖，幽蓝光芒明灭不定！
对赵大奎的锁定，在这一刻出现了致命的松懈！
机会！
赵大奎脑子里那根叫“逃命”的弦，被这剧震和尸魔的异状猛地拨响了！管他什么烙印什么鬼！再不跑，下一刻不是被这活尸撕了，就得被那深处传来的恐怖“无”给吞了！
求生的野火瞬间烧干了恐惧。他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身体里那股被烙印激起的滚烫洪流，此刻竟成了他唯一的力量源泉！他根本顾不上方向，手脚并用，像只受惊的壁虎，贴着冰冷湿滑的地面，朝着尸魔因剧震而露出的、铁栅栏破洞的另一侧，亡命地扑了过去！
囚室地面残留的污血和秽物被他蹭得一片狼藉。
尸魔瞬间被惊动！
“嗷——！”
一声暴怒到扭曲的咆哮！冰蓝魔眼瞬间从深处的惊惧中拉回，死死锁定赵大奎窜逃的身影！那停滞的骨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化作一道惨白的残影，首插赵大奎的后心！速度比刚才更快！更狠！
赵大奎只觉得背后汗毛根根倒竖，一股冻彻骨髓的死亡阴风己然及体！他甚至能“听”到那幽蓝指甲划破空气的细微厉响！
完了！
绝望如同冰水，瞬间淹没了他刚刚燃起的野火。
千钧一发！
“嗡——！”
赵大奎左手掌心那暗红荆棘烙印，仿佛受到了尸魔杀意的强烈刺激，猛地爆发出刺目的血光！
不再是透骨的灼热，而是……滚烫！仿佛掌心攥着一块烧红的烙铁！无数暗红的荆棘刺纹如同活蛇般疯狂扭动、膨胀！针尖大的暗金光芒骤然亮起，如同被点燃的星辰！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狂暴而古老的凶戾意志，混合着被冒犯的无边怨毒，如同火山喷发，顺着手臂轰然冲入赵大奎的西肢百骸！
“呃啊啊啊——！”
赵大奎发出不似人声的狂嚎！那不是痛苦，而是力量！一种蛮横、原始、充满毁灭欲望的力量，瞬间接管了他濒临崩溃的身体！
他前扑的身体在半空中以一种不可能的角度猛地拧转！左手带着那爆发血光的荆棘烙印，看也不看，凭借着那股凶戾意志的本能，朝着身后追袭而来的冰白骨爪，狠狠扇了过去！
没有章法！只有最原始、最野蛮的搏杀本能！
啪！！！
一声沉闷到令人牙酸的肉体碰撞声！
暗红血光与幽蓝寒气轰然对撞！
赵大奎感觉自己的左手仿佛拍在了一块万年玄冰上，刺骨的寒意瞬间沿着手臂蔓延，几乎冻结了他的半边身体！但他掌心烙印爆发的血光却如同滚烫的岩浆，硬生生顶住了那冰寒的侵蚀！暗红荆棘疯狂扭动，竟似活物般缠绕上那只冰白骨爪！
嗤嗤嗤——！
刺耳的腐蚀声响起！暗红荆棘与冰白骨爪接触的地方，冒出大股大股腥臭的灰黑色烟雾！骨爪表面那层晶莹的幽蓝筋膜，竟被这暗红血光灼烧得滋滋作响，光芒迅速黯淡！
尸魔发出一声凄厉的痛嚎！冰蓝魔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暴怒和……一丝更深藏的惊惧！它猛地收回骨爪，那被暗红荆棘灼烧过的地方，竟留下了一道道焦黑的痕迹！
赵大奎被巨大的反震力掀飞出去，“砰”地一声重重撞在囚室对面的石壁上，摔得七荤八素，左臂更是如同被无数冰针穿刺，又痛又麻，几乎抬不起来。但他活下来了！
他靠着石壁，剧烈喘息，看着自己依旧散发着微弱血光、刺痛不己的左手，再看看那尸魔焦黑的骨爪和狂怒闪烁的冰蓝魔眼，一股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更深的寒意交织在一起。
这烙印……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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