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防车的红光切割着黎明前的灰暗，焦糊味裹挟着化学品的刺鼻气息，像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林宇的喉咙。明秀路老棉纺厂家属院三号楼东侧，三层的位置豁开一个黢黑的大洞，扭曲的钢筋如巨兽獠牙般外翻，焦黑的窗框上还挂着半幅烧剩的碎花窗帘——那是他们住了三年的出租屋。
“苏瑶——！”林宇的嘶吼被淹没在尖锐的警笛和人群的哭喊里。他撞开警戒线，灼热的空气燎着脸颊，碎玻璃在脚下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一个消防员死死拦住他：“不能进！结构不稳！”
“我女朋友在里面！”林宇的眼睛赤红，指关节捏得发白。就在半小时前，苏瑶还发信息说买了热豆浆在楼下等他！混乱的影像在脑中炸开：鉴定中心周老镜片后精光一闪的双眼，茶楼里周明轩敲击桌面的修长手指，还有手机里那条冰冷的短信——“小心拿不稳”。
“让开！”一个裹着破毯子的老邻居认出他，哑着嗓子喊：“小林！苏丫头没上去！爆炸前几分钟，看她拎着豆浆往街角跑，像是追什么人！”
林宇猛地转身，视线扫过混乱的人潮。街角阴影处，一个穿着不合身宽大运动服的瘦小身影正死死按着一个挣扎的男人手腕！豆浆泼了一地，苏瑶的棒球帽掉了，长发凌乱，膝盖死死顶着那人的后腰，动作狠得像只被激怒的野猫。
“说！谁让你撬门的！”苏瑶的声音劈了，带着劫后余生的颤音。被按在地上的男人穿着水电工制服，工具箱摔开，里面不是扳手，而是小巧的管钳和几根缠绕着可疑电线的塑胶管。
林宇冲过去，一脚踢开工具箱，金属零件叮当乱滚。他揪起那人的头发，迫使他仰脸——一张扔人堆里立刻消失的普通面孔，只有左耳后一道寸许长的旧疤微微泛白。“摄像头……他们安了摄像头在消防栓后面……”男人喘着粗气，眼神惊恐地瞟向烧毁的楼洞，“说…说只弄点小动静…逼你们搬走…没说要炸……”
冰冷的后怕顺着脊椎爬上林宇的头顶。不是意外！是冲着他们来的！那杯泼在苏瑶身上的红酒，那条威胁短信，茶楼里周明轩看似温和的獠牙……全都串联成一张狰狞的网。
“报警。”林宇的声音冷得掉冰碴。他脱下外套裹住苏瑶发抖的肩膀，触手一片冰凉。她刚才追出来，是因为发现了这个撬门的“水电工”？
警察带走嫌疑人时，天光己大亮。废墟冒着青烟，记者的话筒像枪口般捅过来。“请问是林宇先生吗？网传你们在此居住并刚获得巨额财富，这次爆炸是否与……”
林宇挡开镜头，把苏瑶的脸按在自己怀里。她后颈的皮肤冰凉，脉搏却在他掌心下疯狂跳动，像只受惊的鸟。远处街角，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缓缓升起车窗。玻璃反射的冷光里，周明轩模糊的侧脸一闪而过。
“不能回银行附近的酒店。”林宇盯着手机银行APP里那串令人眩晕的数字，声音绷紧。网上关于“打工情侣暴富疑遭报复”的帖子己经铺天盖地，附带那张该死的偷拍布袋照片。
苏瑶蜷在临时落脚的连锁酒店沙发里，捧着热水杯，指尖依旧苍白。“周明轩在茶楼说…东西还在‘金隅宝典’保险库，交割期还有三天。”她抬起眼，眼底有血丝，却异常清亮，“他想要那个匣子，林宇。他说的‘藏宝图’，恐怕是真的。”
空气凝滞。价值两千万的皇宫秘匣，里面可能藏着更大的财富？这念头像魔鬼的呓语。林宇猛地想起鉴定那天，周老指尖抚过玄匣“玄”字时，那近乎虔诚的颤抖。
他单膝跪在沙发前，握住苏瑶冰冷的手：“钱在，人在。别的，是祸是福还不知道。眼下，”他目光扫过手机屏幕上刺目的新闻标题，“有人想烧死我们，有人想抢东西。这浑水，必须蹚到底了。”
苏瑶反手用力回握，指甲几乎掐进他肉里。窗外，城市霓虹次第亮起，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廉价的白墙上，像两只抵死相依的困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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