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又带着一丝庄重地,握住了那柄漆黑的断剑。
剑身入手冰凉,却并不刺骨,反而有一种奇妙的亲切感,仿佛我握住的不是一柄剑,而是一个久别重逢的朋友的手。
“我……跟你走。”
那个倔强而又带着一丝依赖的意念,再次清晰地传入我的脑海。
我心中一暖,对着它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我们回家。”
我不再理会周围那些或惊愕、或鄙夷、或畏惧的“剑崽子”们,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抱着我的新“室友”,走出了剑冢。
一路上,我能感觉到怀里的断剑在微微震动,它似乎在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全新的世界,将一丝丝冰凉但又新奇的意念传递给我。
我尝试着和它交流:“你……有名字吗?”
断剑沉默了片刻,传来一个有些失落的意念:“……忘了。”
忘了?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它以前到底经历过什么?
我心中一动,低头看着它那通体漆黑、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剑身,柔声说道:“那你以后,就叫‘小黑’,好不好?”
这是一个简单到有些敷衍的名字,但我希望能用这种最纯粹的称呼,让它忘掉过去所有的不快。
怀里的断剑,也就是小黑,再次震动了一下,这一次,传递来的意念里,带上了一丝显而易见的欢喜。
“小黑……喜欢。”
我笑了。
抱着我的新室友小黑,我第一次感觉,回“家”的脚步,不再是那么沉重。
推开那扇完美的、长方形的洞口,石屋里那令人窒息的死寂,如期而至。
但这一次,我没有感到恐惧。
因为我不是一个人。
我将小黑小心翼翼地放在那张冰冷的石床上,然后自己也坐了上去。
在绝对安静的环境里,我能清晰地“听”到小黑的存在。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我能感觉到它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微弱的、如同呼吸般的剑意波动。
那是一种“活物”的气息。
正是这种气息,像一把无形的锤子,敲碎了这座完美牢笼的寂静。
它不再是一个冰冷的几何模型,因为这里面,有了我和我的剑。
那一夜,我终于睡了一个好觉。
我不再需要忍受深海般的死寂,也不再被自己的心跳声惊醒。小黑就静静地躺在我身边,它那平稳而持续的剑意波动,像是一首最温柔的催眠曲,让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然而,我终究还是低估了这个宗门的“离谱”程度。
下半夜,我睡得正香,忽然被一阵极其轻微的“悉悉索索”声惊醒了。
那声音很小,像是老鼠在偷吃粮食,又像是有人在用指甲轻轻地刮着墙壁。
在这座由“静音石”打造的屋子里,任何一丝微小的声音都会被放大。
我猛地睁开眼,睡意全无。
借着从门口透进来的微弱月光,我看到了让我毕生难忘的一幕。
我的新室友,小黑,那柄漆黑的断剑,正自己悬浮在半空中。
它那残破的剑尖上,正吞吐着一丝丝极其凝练的黑色剑气。
而它,正在用这丝剑气,在二师兄打造的那面光滑如镜、完美无瑕的墙壁上……
画画。
是的,画画。
它画得非常投入,也非常认真。墙壁上,己经被它画上了一副极其复杂的图案,有小人,有小草,还有一些我完全看不懂的、歪歪扭扭的符号。
那些被剑气刻出来的痕迹,虽然纤细,但对于这面“完美”的墙壁来说,无异于在一位绝世美女的脸上,画上了一道长长的胡须。
我感觉自己的血液,在一瞬间就凉了半截。
我仿佛己经看到了二师兄冯锐那张冰冷的脸,和他那双能将我“修正”成基本粒子的眼睛。
我颤抖着,用气声喊道:“小……小黑……你……你在干什么?”
小黑似乎被我吓了一跳,剑身一抖,停下了动作。
它飘到我面前,剑尖在我脸上亲昵地蹭了蹭,然后传来一个充满了天真和邀功的意念。
“家……要漂亮……我,装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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