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解除了。
被“虚无”之力吞噬的一切,都以一种不讲道理的方式,重新恢复了原状。
五师兄的瀑布,又开始“哗啦啦”地欢快奔流。
七师姑的药田里,被吸走的“头发”又长了回来。
整个青云宗,除了地上多了一个由大师兄踩出来的、深不见底的大坑之外,一切,都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有些东西,确确实实地,不一样了。
二师兄冯锐,那个永远挺拔如松、锋利如剑的男人,此刻,就那么静静地、呆呆地,站在原地。
他那只刚刚“长”回来的、完美无瑕的手臂,无力地垂在身侧。他那双曾经能洞穿万物的锐利眼眸,此刻,却是一片空洞和茫然,失去了所有的焦距。
他就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最完美的白玉雕像,精致,美丽,却冰冷,死寂。
他那引以为傲的剑道,他那追求极致的完美,他那刚刚建立起来的、关于“归无”的全新世界观……
在这一刻,被他这位憨憨的大师兄,用一记最简单、最粗暴、最不讲道理的拳头。
彻彻底底地,打碎了。
“咦?二师弟,你咋啦?”
大师兄石重收回拳头,看着呆若木鸡的冯锐,有些意犹未尽地抱怨道:“你那个黑煤球真不经打,俺才刚热身,它就没了。下次再玩,记得弄个结实点的啊!”
他说着,还走上前去,用他那蒲扇般的大手,极其自然地拍了拍冯锐的肩膀。
若是换做以前,以二师兄的洁癖,方圆十米之内,他绝不允许大师兄这种“粗鄙”的生物靠近。
但现在,他毫无反应。
他就那么任由大师兄拍着,身体微微晃动,却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我心中,涌起了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
对于一个修士来说,肉身的伤势,再重也能恢复。但最可怕的,是“道心”的损伤。
道心,是一个修士的根基,是支撑着他们修炼、前行的一切信念。
而二师兄的“道心”,就是“完美”。
他信奉法则,追求极致,他认为“概念”是凌驾于“实体”之上的终极真理。
然而,刚刚发生的一切,却用一种最残酷、最首接的方式,告诉他——
你错了。
在你追求的、能吞噬一切的“虚无”面前,你大师兄那不讲任何道理的、纯粹的“物理”拳头,才是最终的真理。
这种从根源上的、信仰上的彻底颠覆,足以摧毁任何一个骄傲的求道者。
“二师兄?”我试探着,小心翼翼地走到他面前,将我怀里的小黑,递到了他的眼前,“你……你看看‘剑前辈’,它……它好像又饿了。”
我试图用他最痴迷的东西,来唤醒他。
然而,冯锐的目光,只是空洞地扫了一眼小黑,然后,就那么……移开了。
他那双曾经充满了狂热和痴迷的眼睛里,此刻,再也没有了对“剑道真解”的渴望。
仿佛墙上那副被他奉为神迹的“菜单”,此刻,也变成了一文不值的鬼画符。
他,不信了。
他不再相信自己所追求的“道”了。
我感觉自己的手脚一片冰凉。
这比他走火入魔还要可怕。走火入魔,尚有挽回的余地。可一个修士,一旦从根本上否定了自己的“道”,那他就等于……废了。
“二师弟这是咋啦?怎么跟傻了似的?”大师兄还在旁边不明所以地挠着头,“是不是刚才那个黑煤球把他给震傻了?要不……俺再打他一拳,给他震回来?”
“别!”我吓得赶紧拦住他,“大师兄,你别添乱了!二师兄他……他可能需要静一静。”
冯锐没有理会我们的对话。
他缓缓地,转过身,迈着他那依旧精准、却充满了僵硬和麻木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走回了他那座己经坍塌的“剑道实验室”的废墟之上。
然后,他盘膝而坐,闭上了眼睛。
他没有运功,没有修炼,也没有再去看那面墙。
他就那么静静地坐着,像一块被遗忘在时光里的石头,断绝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将自己,彻底地,封锁了起来。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一片沉重。
我们青云宗,好像……又多了一个新的、也更棘手的“问题儿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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