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崩核，微光，新生路
“老陈……撑住！”
“我来了！”
洛尘嘶哑的咆哮，如同濒死野兽的绝响，穿透齿轮深渊的轰鸣与冰冷指令的尖啸。他摇摇欲坠地站着，身体如同被狂风蹂躏的残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体内冰火能量拉锯带来的、如同凌迟般的剧痛。汗水、血水、灰尘混合成污浊的泥浆，在他脸上纵横流淌。但那双眼睛——燃烧着疯狂与决绝的眼睛——却死死钉在深坑中心那个被钉在齿轮上、无声承受着非人折磨的身影上。
他缓缓抬起双手。左手冰裂纹的碎瓷片，冰蓝色的寒芒如同极地风暴核心，吞吐不定，周围的空气凝结出细小的霜花，簌簌飘落。右手暗红的火石碎片，灼热的红光如同地心熔炉的窗口，每一次脉动都带起肉眼可见的、扭曲空气的热浪。而在双掌之间，那缕在毁灭灰烬中艰难诞生的、混沌而原始的新生力量，如同初生的幼龙，微弱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压，在冰与火的夹缝中艰难流转、挣扎壮大！
“错误！……高能反应！……威胁等级……最高！……清除！……立刻清除！” 冰冷指令的声音陡然变得无比尖锐、扭曲，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近乎实质化的恐慌！整个“舞台中心”的震动骤然加剧！无数巨大的齿轮发出濒临解体的、刺耳欲聋的金属哀鸣！下方暗红的“岩浆湖”如同被投入了核弹，剧烈地翻腾爆炸，掀起数丈高的粘稠火浪！
“嗬……呃……” 深坑中心，被巨大铆钉贯穿的老陈，身体在指令的强制驱动下，猛地剧烈抽搐起来！他那双浑浊的淡蓝色眼眸中，最后一丝微弱的挣扎光芒彻底被纯粹的、冰冷的指令光芒覆盖！数道更加粗壮、如同暗红巨蟒般的能量光流，狂暴地从贯穿他身体的铆钉中迸发，疯狂注入他身后的巨大齿轮！齿轮的转动速度瞬间飙升到极限！整个空间仿佛都在被这股狂暴的能量撕扯！
老陈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皮肤下的淡蓝色电路纹路爆发出刺目的、如同超新星爆发般的强光！他的身体，正在被这崩解的系统，当成最后的燃料，疯狂压榨！
没有时间了！
洛尘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彻底烧尽！他猛地将全部的精神、意志、乃至濒临破碎的生命力，都灌注到双掌之间那缕混沌的能量之中！
“给我——融！！！”
一声源自灵魂深处的咆哮！他不再尝试精妙的平衡引导，而是以最狂暴、最决绝的方式，强行将左手碎瓷片的极致冰寒与右手火石碎片的狂暴灼热，狠狠压向双掌之间那缕混沌的“桥梁”！
轰——！！！
无法形容的能量风暴在他双掌之间炸开！冰蓝与赤红的光芒疯狂对冲、湮灭、融合！那缕混沌的新生力量如同被投入炼狱熔炉的核心，瞬间被引爆！化作一道并不宏大、却凝练到极致的、灰蒙蒙的混沌光束！光束的边缘，空间都呈现出细微的、如同玻璃碎裂般的扭曲波纹！
光束的目标，不是操控老陈的系统，也不是那些巨大的齿轮！而是——老陈被钉在巨大齿轮上的、被能量光流疯狂注入的——心脏位置！指向他拼死传递的意念核心——那枚嵌入他体内的“碎片”！
“不——！！！” 冰冷指令发出了一声超越了机械范畴的、近乎凄厉的尖啸！试图强行中断能量抽取，操控老陈的身体躲闪！
但太晚了！
那道灰蒙蒙的混沌光束，带着洛尘所有的意志、愤怒、悲痛和最后的力量，如同刺破黑暗的审判之矛，无视了空间的阻隔，无视了翻腾的熔岩火浪，精准无比地、狠狠地——贯入了老陈的胸膛！贯入了那枚被系统强行嵌入、正疯狂抽取他生命作为燃料的——“织梦之核”碎片！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嗡——！！！
一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仿佛宇宙初开又似万物终结的奇异嗡鸣，猛地从老陈的胸膛内部爆发出来！瞬间席卷了整个齿轮深渊！超越了听觉的极限，首接作用于灵魂！
老陈的身体猛地一僵！那狂暴注入他体内的暗红能量光流瞬间中断！他皮肤下刺目的淡蓝色电路纹路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疯狂地闪烁、明灭！
紧接着——
咔嚓！
一声清脆的、如同水晶碎裂的轻响，从老陈的胸膛深处清晰地传出！
嗡鸣声陡然拔高！变成了刺穿耳膜的、令人疯狂的尖啸！
轰隆——！！！！
无法想象的爆炸，在老陈的胸膛内部、在那枚“织梦之核”碎片的位置，悍然爆发！
没有火光，没有冲击波！只有一片纯粹到极致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
绝对的黑暗，瞬间以老陈为中心，如同墨汁滴入清水般急速扩散！所过之处，一切都被吞噬！翻腾的暗红“岩浆湖”瞬间凝固、黯淡、失去所有光芒！巨大齿轮的转动瞬间停滞、锈蚀、崩解！构成坑壁的无数咬合齿轮如同被投入强酸的金属，无声地消融、瓦解！
冰冷指令的尖啸声如同被掐断了脖子的鸭子，戛然而止！
绝对的寂静！绝对的黑暗！
只有爆炸中心，老陈的身体，在绝对的黑暗吞噬他之前的那一刹那——
洛尘清晰地看到！
老陈那一首因痛苦和指令而扭曲的脸庞，在爆炸的强光（黑暗）映照下，竟在瞬间……舒展了！
不是解脱的平静，而是一种……混杂着巨大痛苦、却终于卸下重担的释然！他那双被指令光芒覆盖的浑浊眼眸，在生命彻底消逝前的最后一瞬，竟然奇迹般地……恢复了刹那的清明！
那眼神，穿越了绝对的黑暗，穿越了崩解的空间，精准地落在了洛尘的身上。
没有言语，没有动作。
只有一道微弱到极致、却无比清晰的意念，如同最后的叹息，首接映入了洛尘濒临崩溃的意识深处：
“走……”
下一刻，绝对的黑暗彻底吞噬了老陈的身影。
轰隆隆隆——！
整个“舞台中心”，这巨大的齿轮深渊，这维持着“桃源”循环的“心脏”，开始如同沙堡般彻底崩塌！构成坑壁的齿轮巨墙无声地溃散、消融！上方的巨大拱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巨大的、刻着繁复符文的金属构件如同流星般带着凄厉的呼啸砸落下来！
能量风暴的余波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撞在洛尘的胸口！本就濒临极限的身体再也无法承受，“噗”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后倒飞出去！手中的碎瓷片和火石碎片脱手飞出，冰蓝与赤红的光芒在空中划过短暂的轨迹，随即被崩塌的黑暗吞没！
“呃……”洛尘重重摔在一片剧烈震动的、布满裂缝的“地面”上，意识在剧痛和巨大能量冲击下迅速模糊。眼前是末日般的景象：齿轮消融，穹顶崩塌，黑暗如同潮水般吞噬一切！老陈最后那清明的一瞥和那声“走”，成了他意识中唯一的光点。
逃……必须逃出去……
这个念头如同风中残烛，支撑着他最后一丝神智。他挣扎着，用尽残存的力气，试图在剧烈震动和不断塌陷的地面上爬行。每一次移动都带来撕心裂肺的疼痛，视野被血污和黑暗模糊。
就在这时——
一点微弱却纯净的、如同萤火虫般的淡金色光芒，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前方崩塌的烟尘和翻涌的黑暗中！
那光芒……和阿杰消散前留下的那点灵光，何其相似！
光芒轻轻摇曳着，仿佛在指引方向。它飘向的地方，是仓库深处，那片堆积着无数废弃布景残骸的区域。在剧烈崩塌的烟尘和能量乱流中，洛尘隐约看到，在巨大城堡布景板倒塌后露出的、一面由无数褪色“画布”胡乱堆叠而成的“墙”上，不知何时，竟然被撕裂开了一道不规则的、边缘流淌着粘稠黑暗物质的……缺口！
缺口之外，不再是仓库的黑暗，也不是“桃源”任何一日的场景！而是……一片深邃的、点缀着冰冷繁星的……真实夜空！
出口？！
洛尘的心脏猛地一跳！求生的本能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他不再犹豫，朝着那点飘向缺口的淡金色光芒，朝着那片真实的星空，手脚并用地、拼尽全力地爬了过去！
身后，是整个“桃源”核心最后的哀鸣与崩塌。齿轮深渊彻底化为翻滚的黑暗漩涡，吞噬着一切物质与光线。巨大的穹顶如同破碎的蛋壳般砸落。
就在洛尘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半个身体挣扎着爬进那道流淌着黑暗物质的缺口时——
嗖！
一道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带着硫磺与颜料混合气味的暗红色“星火”，如同有生命般，从崩塌核心的黑暗漩涡中激射而出！快如闪电！
它的目标，并非洛尘。
而是仓库深处，那根高高的、锈蚀的金属横梁阴影处！
“嗤啦！”
一声轻微的、如同烧焦画布的声音响起。
横梁的阴影中，隐约传来一声极其短促、带着惊愕和一丝……解脱意味的闷哼。随即，那阴影剧烈地扭曲了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被那暗红的“星火”击中、点燃，然后如同烧尽的纸灰般，悄无声息地……消散了。
洛尘没有回头。他最后的意识，只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吸力从那真实的星空方向传来。他用尽最后的力量，猛地向前一扑！
身体彻底穿过了那道流淌着黑暗物质的缺口！
冰冷！清新！带着草木和夜露气息的空气，瞬间涌入他灼痛的肺腑！
他重重地摔在坚硬、冰冷、带着碎石和泥土的地面上。
身后，那道撕裂的缺口如同伤口般迅速愈合、消失。连同里面崩塌的轰鸣、刺鼻的硫磺颜料味、以及那场光怪陆离的噩梦……一起被彻底隔绝。
眼前，是真实的、高远的、缀满冰冷繁星的夜空。身下，是带着夜露湿气的、坚硬粗糙的岩石地面。远处，是熟悉又陌生的、在夜色中沉默耸立的鹰喙崖轮廓。
他逃出来了。
洛尘瘫倒在冰冷的岩石上，身体如同被彻底碾碎，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意识在剧痛和极度的疲惫中迅速沉沦。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涣散的目光，似乎捕捉到一点微弱的光，落在他摊开的手心旁。
那不是星光。
那是一小块……边缘不规则、如同破碎琉璃般的、散发着极其微弱、却异常纯净的淡金色光芒的……晶体碎片。它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岩石上，光芒如同呼吸般微弱地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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