荫路重建工地的喧嚣，被一种新的、更令人不安的“声音”取代。不是机器的轰鸣，也不是人声的嘈杂，而是此起彼伏、连绵不绝的电子设备蜂鸣、警报和程序崩溃的刺耳噪音。
“临渊阁”新搭的简易板房里，阿川面无表情地看着柜台上那台刚配不久、用于联络和查询信息的平板电脑。屏幕如同抽风般疯狂闪烁，扭曲的色块和乱码交替出现，最后定格在一张扭曲、模糊、不断重复着“ERROR”字样的鬼脸图案上，发出尖锐的、持续不断的蜂鸣。她伸手，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弱的紫芒，点在屏幕上。蜂鸣声戛然而止，屏幕彻底黑屏，冒出一缕焦糊的青烟。
“啧。”阿川收回手，指尖残留着设备短路带来的微弱静电感，她看着那缕青烟，语气冰冷，“又一个。苏雅买的这批货，质量连冥府地摊货都不如。”她发梢的灰败己褪至肩下，但手腕的灼痕依旧醒目，触碰罗盘碎片时残留的刺痛感尚未完全消散。
“不是质量问题。”墨临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裹着厚厚的毯子，脸色依旧带着病态的苍白，但精神好了许多。他手中拿着一个巴掌大小、屏幕同样闪烁着乱码和诡异符号的旧式收音机，眉头紧锁。“是‘病’了。整个街区，所有联网的、甚至带点智能芯片的东西，都病了。”他走到柜台前，将收音机放下，目光扫过阿川报废的平板，又看向窗外。
街道上，景象诡异。一辆无人驾驶的清洁车失控地撞在路障上，反复发出“路径错误”的电子音；路边新装的自助贩卖机屏幕花屏，疯狂地吐出饮料瓶；更远处，一栋刚完成主体结构的居民楼里，几户人家的智能窗帘在无指令的情况下疯狂开合，如同抽搐的眼睑。恐慌在空气中蔓延，人们要么惊恐地关闭所有电子设备，要么对着发疯的机器束手无策，脸上写满了疲惫和惊惧。
“互助会的群里也炸了。”苏雅推门进来，脸色憔悴，眼下带着浓重的黑眼圈，手里拿着厚厚一叠打印出来的聊天记录和报告。“不只是设备！从昨天半夜开始，很多人开始做噩梦！非常真实、非常恐怖的噩梦！醒来后精神恍惚，甚至有人出现短暂失忆或幻觉！范围……己经超出了槐荫路！”
她将报告拍在柜台上，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症状高度一致：梦见自己被无数冰冷的、闪着红光的齿轮和眼睛追逐、吞噬，或者在无尽的、由代码构成的迷宫中迷失。醒来后心悸、头痛、对电子设备产生强烈的排斥和恐惧感。医院检查不出任何生理问题，只能归结为‘群体性精神压力’。”
“群体性精神压力？”墨临拿起一份报告，快速浏览着上面描述的噩梦细节，眼神凝重，“不，这是攻击。精准、无形、针对意识的攻击。”他抬头看向阿川，“基金会的手段。他们在报复，也在……测试。”
阿川拿起那份报告，深紫色的瞳孔中寒光一闪。她走到窗边，目光锐利地扫过混乱的街道和远处几栋居民楼。在她的感知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极其微弱、却无孔不入的“气息”——冰冷、滑腻、带着一种非自然的秩序感，如同无形的尘埃，随着电磁波的扩散附着在每一个电子设备上，也渗透进那些陷入噩梦者的精神世界。这股气息，与熵影基金会那冰冷的科技感、以及罗盘碎片上的齿轮之眼，如出一辙！
“数据瘟疫……”阿川的声音冰冷地吐出这个词，“用电子设备作为载体和放大器，传播精神病毒。”
“能清除吗？”苏雅急切地问，“或者隔离源头？”
阿川没有立刻回答。她抬起手，指尖再次凝聚起一丝微弱的紫芒，这一次并非攻击，而是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小心翼翼地探向空气中弥漫的那股无形“尘埃”。紫芒触及那冰冷滑腻的气息瞬间，阿川身体微微一震！
滋啦——！
忘川KPI拯救计划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忘川KPI拯救计划最新章节随便看！一股强大的、带着强烈排异和混乱意念的反冲力顺着紫芒狠狠撞入她的识海！无数扭曲的齿轮幻象、冰冷的电子合成音低语、以及绝望的梦境碎片如同病毒般试图侵蚀她的意志！更麻烦的是，她手腕的灼痕和心口残留的碎片气息，如同磁石般吸引了更多无形的“病毒尘埃”，疯狂向她涌来！
阿川闷哼一声，指尖紫芒剧烈闪烁，如同风中残烛，瞬间黯淡下去。她强行切断联系，脸色比刚才更白了一分，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本源未复，强行对抗这种无形无质、依附于现代科技网络的精神病毒，消耗远超预期，甚至可能引火烧身。
“不行。”阿川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病毒结构……很精密，如同活体代码。强行清除消耗太大，且会打草惊蛇。需要找到源头，或者……解析它的核心指令。”
就在这时，墨临深吸一口气，将手中那个乱码闪烁的收音机放在柜台上，眼中那细碎的金色星芒再次艰难地、微弱地流转起来。
“我来试试。”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决然。星痕视觉再次开启，这一次，目标不再是宏大的能量流动，而是……微观的信息世界！
在墨临燃烧精神力的视野中，眼前的世界瞬间被剥离了物质形态。空气变成了流动的、五颜六色的电磁波谱，无数无形的数据流如同奔腾的江河，穿梭在电线、空气中、甚至人体的生物电场里。而在这些看似正常的数据洪流中，他清晰地“看”到了一些“杂质”——无数极其细微、如同灰色水蛭般的、由冰冷代码和混乱意念构成的“病毒个体”！它们附着在数据流上，贪婪地复制、传播，所过之处，正常的电磁波被扭曲，电子设备逻辑崩溃，人类的精神场域被侵入，诱发噩梦！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其中一条异常活跃的数据流，沿着它反向追溯。星芒视野穿透墙壁、穿透街道，如同无形的探针，艰难地在浩瀚的数据海洋中搜寻着异常的“污染源”。
精神力的消耗如同开闸放水。墨临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苍白，身体微微颤抖，支撑在柜台上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视野中的星芒开始变得模糊、晃动。
“墨临！停下！你的精神……”苏雅看出不对劲，焦急地想要阻止。
“找到了！”墨临却猛地抬起头，眼中星芒爆发出最后一丝亮光，声音因透支而嘶哑，“东南方向！十五公里外！旧工业区……一个废弃的‘星海数据中心’！那里的电磁信号……异常活跃，是整个灰色‘病毒洪流’的……核心泵站！病毒的核心指令……像一张巨大的灰色能量网，中心节点就在那里！而且……”他喘息着，瞳孔中残留的星芒捕捉到那核心节点深处一个一闪而过的、冰冷的几何图案——三个相互咬合的齿轮，环绕着一只抽象的眼睛！
熵影基金会！果然是他们的老巢！
话音刚落，墨临眼中的星芒如同燃尽的烛火，骤然熄灭。他身体一晃，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软软地向后倒去。苏雅惊呼一声，连忙上前扶住他。
阿川一步跨到墨临身边，手指搭在他腕脉上。精神力透支严重，好在心口那枚星光印记依旧散发着微弱的暖意，护住了根本。她抬头，目光如同穿透了空间，死死锁定东南方向。
数据瘟疫的源头找到了。熵影基金会不仅没有因碎片丢失而退缩，反而变本加厉，用更阴险、更难以防范的方式，将触手伸向了整座城市。
“照顾好他。”阿川的声音冰冷如刀，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她看了一眼柜台上那个还在闪烁着诡异乱码的收音机，又看了一眼窗外被无形瘟疫笼罩的混乱街道。
该去给这场“噩梦”，拔掉电源了。
（第西十九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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