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坠。
永无止境的下坠。
沈画骨最后的意识像风中残烛,在业火焚云的炼狱里忽明忽灭。背后那对残破金翼死沉死沉,断裂的翼骨刺进皮肉,熔金似的血混着焦糊味往下淌,在身后拉出两道暗淡的火星子。底下是翻腾的血色云海,不是云,是粘稠的、咕嘟冒泡的业火!那玩意儿散发出的不是热,是蚀骨的阴寒,吸一口,魂儿都要冻裂了。
完了。
真他妈要烧成灰了。
她连动根手指的力气都没了,眼皮重得像压了两座山。残破金翼徒劳地扇了一下,带起的风连片云都吹不散,反倒让她下坠得更快。业火那阴毒的寒气己经舔上脚底板,刺骨的疼,骨头缝里都结冰碴子了。
也好。
锁链断了,那些灰气没了,孩子们…应该活了吧?
萧烬…那狗太子…大概也…
念头刚滑到这儿,一股更凶猛的阴寒业火猛地卷了上来!像无数条冰冷的毒蛇,狠狠缠住她的残翼,疯狂撕咬!金翼上的翎羽“嗤嗤”作响,迅速蒙上一层死灰色的冰霜,裂痕肉眼可见地扩大!
“呃…” 沈画骨喉咙里挤出半声破碎的呻吟,意识被这蚀骨的剧痛和冰寒彻底拖向深渊。
就在她眼皮子即将合拢,彻底放弃挣扎的瞬间——
一条手臂!
一条带着血腥味、却异常有力的手臂,猛地从侧后方伸了过来!
不是揽,是勒!
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凶狠的力道,狠狠箍住了她的腰!力道之大,几乎要把她拦腰折断!
沈画骨被勒得眼前一黑,残余的意识被这粗暴的接触硬生生拽回来一丝。谁?!
她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动僵硬的脖颈。
一张脸撞进她模糊的视线。
惨白。
比地宫里那暗金骸骨还白。
嘴唇一丝血色也无,干裂得翻起皮。
是萧烬!
他怎么会在这儿?!他不是…不是快死了吗?!
沈画骨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他胸口的血窟窿还在,蟒袍前襟一片深褐,是被血反复浸透又干涸的颜色。脸上没有一点活气,唯有那双眼睛…深得像两口枯井,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东西——极致的疲惫,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还有…一丝她在地宫火海里见过的、近乎温柔的决绝?
他半个身子悬在业火云海之上,全靠另一只手死死抠进一块从云涡边缘凸出的、烧得通红的巨大黑色岩石!那石头一看就不是凡物,在业火中居然没化,但也烫得吓人。萧烬的手死死抠着岩石边缘,五指皮开肉绽,焦黑一片,甚至能看见森白的指骨!鲜血顺着岩石往下淌,瞬间就被下方的业火吞没,发出“嗤嗤”的轻响。
他就这么吊着,用一条胳膊死死箍着她,用另一条几乎废掉的手,抠着滚烫的岩石,硬生生在坠落途中把她截停!
“你…” 沈画骨嗓子眼堵得慌,想骂他找死,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萧烬低头看她,沾着血污和烟灰的脸离得很近,滚烫又带着血腥气的呼吸喷在她冰冷的额头上。他扯了扯嘴角,像是想笑,却只牵动干裂的唇,渗出血珠。声音哑得像是破风箱在拉,每一个字都带着濒死的喘息,却清晰地砸进她耳朵里:
“黄泉路…太冷了…”
“一个人走…没意思…”
“一起…吧…”
最后一个字落下,他抠着岩石的那只手,指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脆响!
彻底脱力!
两人失去最后的支撑,如同断翅的鸟儿,紧紧纠缠着,朝着下方那翻腾咆哮、散发着无尽毁灭与冰寒的业火云海,加速坠去!
业火的阴寒瞬间包裹全身,比刚才猛烈十倍!沈画骨感觉自己像被丢进了万载玄冰的深渊,血液凝固,灵魂都在冻结、碎裂!残破的金翼被灰白色的冰霜彻底覆盖,发出“咔咔”的呻吟,寸寸断裂!
要死了…
这回真没跑了…
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湮灭的瞬间——
嗡!
一股微弱却无比坚韧的暖流,猛地从萧烬紧箍着她的手臂传来!是紫金龙气!微弱得几乎感应不到,却带着他最后的本源,硬生生渡了过来!
几乎是同时,沈画骨心口那枚被灰白冰霜覆盖、濒临熄灭的凰羽金纹,仿佛被这一点星火点燃,猛地爆发出最后一丝挣扎的光芒!
金纹与龙气,如同两条濒死的藤蔓,在业火炼狱中疯狂地交缠、融合!
“轰——!”
刺目的金紫光芒猛地从两人紧贴的身体爆发出来!那光芒不再是单纯的防御,更像是被逼到绝境后的同化与燃烧!
沈画骨背后那对残破不堪、即将彻底崩碎的金色骨翼,仿佛受到了某种牵引,猛地脱离了皮肉的束缚!而萧烬的脊背处,也爆发出微弱的紫金光芒,隐隐浮现出半截虚幻的、布满裂痕的龙脊虚影!
金翼!龙骨!
在这焚尽一切的业火炼狱中,在两人生命之火即将彻底熄灭的刹那,竟不顾一切地撞在了一起!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种仿佛源自生命本源的、悲壮的熔铸之音!
璀璨的金光与尊贵的紫芒疯狂交融、压缩、凝聚!
一面巨大无比、凝练到极致的光盾,在两人急速下坠的身躯下方瞬间成型!
光盾并非,而是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形态——半边是残破却依旧锋锐的金色翎羽纹路,如同燃烧的凤翼!半边是蜿蜒盘绕、布满裂痕的紫金龙骨虚影!金与紫在光盾中心完美交融,形成一道坚不可摧、却又带着献祭般悲壮美感的守护屏障!
熔成光盾!
“滋啦——!!!”
两人狠狠砸进粘稠的业火云海!
预想中的灰飞烟灭没有发生!那面金紫交融的光盾,硬生生抗住了焚世业火的侵蚀!粘稠的血色业火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地舔舐、腐蚀着光盾表面,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腾起大股大股腥臭的黑烟!光盾剧烈地颤抖、明灭不定,边缘不断有金紫色的光屑被业火剥离、吞噬!显然支撑不了多久!
但,终究是暂时抗住了!
光盾之内,形成了一个狭小却暂时安全的奇异空间。
沈画骨被萧烬死死箍在怀里,两人身体紧贴,能清晰感受到对方微弱到几乎消失的心跳和冰冷刺骨的体温。业火的阴寒被光盾隔绝了大半,残存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艰难地维系着。
她抬眼,看向近在咫尺的那张脸。他闭着眼,眉头紧锁,嘴角不断有暗红的血沫溢出,显然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反噬和痛苦。那只箍着她腰的手,却依旧像铁钳一样,没有半分松动。
为什么…
这个念头刚起,异变再生!
光盾之外,疯狂翻腾的业火深处,毫无征兆地,浮现出一道模糊的虚影。
那虚影由纯粹的金色光点构成,轮廓纤细,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与悲悯。虚影的面容模糊不清,唯有一双眼睛,清澈得如同山涧清泉,跨越了业火的阻隔,静静地、深深地凝视着光盾内紧紧相拥的两人。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带着无尽叹息的轻柔女声,首接在沈画骨和萧烬濒临破碎的识海中响起,清晰得如同耳语:
“傻孩子…”
卿卿?!
沈画骨残存的意识猛地一震!是那个在地宫骸骨王座前消散的卿卿?!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没等她惊骇,更不可思议的景象出现了!
就在卿卿虚影浮现的刹那,光盾内部,两人身体紧贴的缝隙之间,毫无征兆地,亮起了一点极其微小、却无比纯净柔和的乳白色光芒!
那光芒迅速扩大、凝聚!
一个蜷缩着的、只有巴掌大小、散发着蓬勃生命气息的——
婴儿胚胎的虚影!
它安静地悬浮在两人之间,被金紫色的光盾温柔地包裹着。小小的身体微微起伏,仿佛在沉睡,又仿佛在孕育。那纯粹的生命之光,与光盾外焚尽一切的业火,与卿卿那悲悯的虚影,形成了最极致、最震撼的对比!
希望?毁灭?新生?终焉?
沈画骨彻底懵了。她下意识地看向萧烬。
萧烬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当他看到两人之间那悬浮的、散发着柔和生命之光的胚胎虚影时,那双枯井般死寂的眼底,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难以置信的惊骇!那惊骇之中,甚至夹杂着一丝…深入骨髓的恐惧?
“不…不可能…” 他喉咙里滚出破碎的气音,箍着沈画骨腰的手臂,第一次,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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