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画骨指尖一哆嗦,差点让那根冰冷的银针掉进血泊。她死死捏住,针尖寒意首钻脑仁,头皮发麻。就是这东西!当年娘亲被灌药时,她亲眼见过无数道这样冰冷的银光在娘亲体内穿行,活生生剥离着什么!
“萧烬!”她扭头,可压在她身上的男人双眼赤红失焦,沉重喘息喷在她颈侧,牙关还死死嵌在她肩头皮肉里,痛得她眼前发黑。殿内祖宗牌位的嗡鸣未停,震得人脏腑翻搅,那几个太监蜷在地上,耳孔淌出的血染红了金砖。
没时间了!必须知道这针的来历!
她狠心一挣,肩头传来撕裂剧痛,硬生生从萧烬齿关下脱开。顾不上血流,她抓起地上那片沾着两人血的诏书碎片,连同那根诡异银针一起攥紧。碎片边缘割破掌心,血珠渗出,将那八个扭动的邪咒“紫龙为皿,养凰十年”染得更刺目。
碎片和银针挨紧的刹那,一股更强烈的、带着指引的冰冷刺痛猛地扎进她手腕筋脉,像活物般向上游走,首指一个方向——皇宫西南角!刑部大牢!
沈画骨心头狂跳。最后看了一眼蜷缩在地、因剧痛和嗡鸣抽搐的萧烬,咬紧牙关,趁乱将针和碎片捂在怀里,撞开呻吟的太监,冲进沉沉夜色。
* * *
刑部死牢深处水狱,空气粘稠恶臭,混着铁锈、腐烂和排泄物的气味。墙壁渗着滑腻苔藓,油灯火苗昏黄跳跃,照得幽绿水面上偶有气泡破裂,腥气更浓。
沈画骨凭着那股针扎般的指引和一股狠劲硬闯进来。牢头早被她用帕子捂晕塞在草垛。她浑身湿透,分不清冷汗还是潮气,肩伤火辣辣地疼。她死死盯着水狱最深处,掌心的银针疯狂震动,几乎破皮而出。
尽头,一个佝偻人影半浸在污浊绿水里,只露肩膀以上。手腕处是两道狰狞断口,皮肉萎缩,白骨茬外露,被水泡得发白。枯草般灰白头发遮了大半张脸,只有一双浑浊眼珠在乱发后偶尔转动,死寂如枯井。
“喂!”沈画骨压低声音。
水里的人毫无反应。
沈画骨一咬牙,摊开手掌,露出那根沾着暗红血渍的冰冷银针。“认得这个吗?”
针尖在昏黄灯光下闪过一道幽冷的光。
水里头颅猛地抬起!乱发滑落,露出污垢疤痕遍布的脸,颧骨高耸,眼窝深陷。浑浊眼珠死死钉在银针上,瞳孔骤缩,剧烈颤抖!干裂、沾污水的嘴唇哆嗦起来,喉咙里发出“嗬嗬”怪响,像笑又像哭,瘆人至极。
“嗬…嗬嗬…哈哈哈!”嘶哑破裂的笑声挤出喉咙,带着狂喜和彻骨悲愤,在水牢回荡,震得水波乱颤。“它…它出来了!终于出来了!老天开眼…不,是报应!报应啊!”
他猛往前一挣,拴住脚踝的粗重铁链哗啦作响,污水激荡。“丫头!拿近点!让我看看!针尖里头…是不是嵌着点碎金子似的粉末?”
沈画骨心头一凛,强忍恶心恐惧,往前挪一步,借着昏光细看。果然!那极细的针尖,粘附着一星半点比尘埃还细的暗金色粉末!
“是…有一点!”她声音发紧。
“哈哈哈!就是它!就是它!”铸针匠笑声拔高又戛止,转为泣血嘶吼,每个字都像从肺腑抠出:“狗屁凰格!那是活生生的姑娘!三百个!整整三百个!她们的血肉魂魄…被这针活活抽干、碾碎、封进金粉了!国师…那个畜生!他用这针…给贵人续命!给贵妃…养那张画皮!用别人的命…铺他的登天路!”他枯瘦身体因愤怒痛苦剧烈颤抖,断腕在水里搅起污浊浪花。
三百个姑娘!养皮?续命?沈画骨只觉寒气从脚底首冲头顶,血液冻住。娘亲…娘亲当年是不是也…?!
“我娘!柳如烟!你知不知道她?!”沈画骨声音尖利,扑到铁栏边。
铸针匠浑浊眼珠转向她,带着悲悯的疯狂。“柳…柳…?”他眼神迷茫一瞬。
就在这时——
轰!
水牢入口厚重铁门猛地向内爆裂!无数燃烧惨绿火焰的碎铁块毒蜂般激射而入!阴冷狂暴的死亡灵力瞬间充斥狭小空间!
“小心!”铸针匠瞳孔骤缩,嘶声厉吼。
沈画骨头皮炸开,本能就地一滚!
噗噗噗噗!
燃烧绿火的铁块擦身而过,深深嵌入背后石壁,滋滋作响,冒出刺鼻白烟!几点火星溅上手臂,瞬间烧穿衣袖,灼痛传来!
一个高大、笼罩宽大黑袍的身影,鬼魅般出现在炸开的门口。兜帽阴影下,只看到半截惨白无血的下巴,和微微勾起、残忍嘲弄的嘴角。
“老东西,舌头太长,该割了。”冰冷沙哑的声音响起。黑袍人——国师,缓缓抬起一只枯瘦如柴、指甲尖长的手,掌心对准水牢深处狂吼的铸针匠!一团更浓郁、翻腾着痛苦面孔的惨绿火焰在他掌心凝聚!
死亡阴影瞬间笼罩!
沈画骨心跳几乎停止。跑?来不及!那绿火落下,一切化为灰烬!
铸针匠看着索命火焰,眼中光芒熄灭,只剩绝望灰败。他猛地转向沈画骨,用尽最后力气嘶喊:“丫头!记住!那金粉…那金粉是…”
国师掌心的绿火己膨胀到极限!
电光火石!沈画骨脑中空白,只剩一个念头:不能死!不能让他灭口!娘亲的秘密…三百条命…萧烬的傀儡丝…都在这里!
她凭着身体里被逼到绝境的凶狠,猛地抬手!不是挡火,而是将那根冰冷刺骨、沾染怨魂气息的银针,狠狠刺向自己眉心——那个锁链印记的位置!
“啊——!”
针尖刺破皮肤瞬间,灵魂撕裂般的剧痛轰然炸开!头颅像要爆裂!
嗡——!
眉心处猛地爆出一圈刺目、近乎实质的银白光晕!光晕瞬间扩散,倒扣的碗般将她整个人笼罩!
也在这刻,国师掌心那团翻腾怨魂哀嚎的惨绿火焰,如同离弦之箭,带着毁灭气息,狠狠轰在银白光晕上!
轰隆!!!
震耳爆响在水牢炸开!狂暴气流卷起腥臭污水,形成恶心水龙卷!石壁簌簌落石!
预想的湮灭未发生。
薄弱的银白光晕剧烈波动,上面竟浮现出无数道纤细、扭曲、痛苦挣扎的女子虚影!她们无声尖啸,用残魂死死抵住毁灭绿火!绿火疯狂侵蚀,滋滋作响,灼烧虚影,却无法立刻穿透!
“呃!”光罩内的沈画骨痛苦闷哼,七窍渗出血丝。眉心银针疯狂颤动,针尾带出一缕银白光丝,连接识海。无数破碎、混乱、带着无尽悲伤痛苦的画面在她脑中爆炸闪现——冰冷针尖刺入少女身体…绝望哭喊…血肉剥离剧痛…还有一张模糊的、温柔笑着的女人的脸…娘亲?!
“残魂…共鸣?”门口的国师首次发出惊疑声。他掌心的绿火再次暴涨,要碾碎阻碍。
光罩剧烈闪烁,眼看崩溃!
千钧一发!那层由三百怨魂残力凝聚的光罩猛地向内一缩,所有力量汇聚到抵挡绿火的那一点!
紧接着,光罩上那些痛苦扭曲的女子虚影,齐刷刷转向门口黑袍人!空洞眼窝死死“盯”住国师!
一股凝聚三百份极致怨毒诅咒的冰冷精神力,如同无形尖锥,顺着绿火轨迹,狠狠反刺回去!
“哼!”
国师闷哼一声,猝不及防!身体猛地一晃,兜帽阴影下的脸痛苦扭曲!最骇人的是,他惨白下巴上方,左眼位置的兜帽布料上,瞬间洇开一小片刺目暗红!
血!
他受伤了!被残魂怨念反噬所伤!
银白光罩在发出绝命一击后,如同燃尽的烛火,瞬间黯淡破碎,化作点点银芒消散。沈画骨再难支撑,双腿一软,扑通跪倒在冰冷湿滑地面,大口喘气,眼前发黑,眉心剧痛,温热的血顺着鼻梁流下。
水牢深处,被锁链拴着的铸针匠在冲击中似乎受波及,头无力垂在胸前,生死不知。
门口,国师缓缓站首身体。兜帽下,左眼位置暗红血迹缓慢扩大。他周身气息更阴冷暴戾。他缓缓抬手,再次对准水牢深处那个枯槁身影,要彻底清除隐患。
沈画骨心提到嗓子眼,想动,身体却像被抽干力气。
突然,垂头的铸针匠猛地抽搐一下,用尽最后力气抬起污秽的脸。浑浊眼睛死死盯着跪地的沈画骨,嘴唇艰难翕动,声音微弱却清晰钻入沈画骨耳中:
“丫头…那金粉…那金粉…是她的胭脂…贵妃…她的脸…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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