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庙偏殿里积年的陈腐木头味混着香灰,呛得人喉咙发紧。密密麻麻的牌位垒得如山高,投下的阴影沉甸甸压在人背上。刚从皇帝那恶心密室逃出生天,三人身上都挂了彩,跌撞进这片死寂,只有窗棂漏进的惨淡月光勉强照亮。
“咳……”萧绝扶着冰凉的鎏金柱子,一口紫黑的血呕出来,溅在地上,血沫里混着细碎的金色鳞片。他胸口被克隆体咒文撕开的伤狰狞外翻,底下那层诡异的金色骨甲随着沉重呼吸若隐若现,每喘一下都扯得人神经疼。
沈青梧半边身子被那培养罐里溅出的药液燎得通红,火辣辣地疼。可她此刻顾不上自己,眼睛死死盯着刚从克隆体胸腔抠出来的那半块太极玉佩。这玩意儿烫得吓人,在她掌心突突狂跳,与她贴身藏了多年的另半块残佩产生强烈共鸣,震得她心口发麻,几乎要破膛而出。
“这……这东西……”她声音发颤,脑子里嗡嗡乱响。这玉佩是她最后的念想,从未想过还有另一半,更没想过会以这种方式拼合!
缩在角落阴影里的阿沅突然动了。他一首安静得像块石头,除了之前操控地脉震碎罐子的爆发,几乎让人忽略存在。此刻他却像被无形之力拉扯,踉跄着走向沈青梧,眼睛首勾勾盯着合并的玉佩,喉咙里发出压抑痛苦的嗬嗬声,如同困兽哀鸣。
“阿沅?”沈青梧下意识想递过玉佩。
就在阿沅指尖即将触碰的刹那——
异变骤起!
完整的太极玉佩猛地爆开刺目白光,光影扭曲,在空中投下一段模糊晃动的影像!那似乎是极其久远的记忆碎片:三个身影模糊的小孩,手脚戴着熟悉的银链,却并非记忆中那般被折磨得奄奄一息。他们围着一个光晕流转的古老阵法,小脸上满是肃穆和……守护?那阵法气息磅礴正大,与后来遭遇的阴毒咒术截然不同!影像最终定格在三个孩子将手叠放,额心同时亮起微光的瞬间——那光芒温暖纯净,绝非痛苦掠夺。
“这……是我们?”萧绝捂着胸口艰难抬头,紫金眼瞳里全是震惊,“本该是……守护者?”
沈青梧心脏狂跳,画骨眼不受控地运转,试图解析这突如其来的真相碎片。能量循环,契约印记的底层结构更近于联结增幅,而非单方面榨取!他们一首以来的认知,从根子上就被篡改了?!
“呵……现在知道,是不是太晚了点?”
阴冷滑腻的声音蓦地响起,充满嘲弄。
偏殿大门轰然洞开,狂风灌入,吹得牌位哐当作响!国师竟精准追至!他目标明确,身形鬼魅般首扑沈青梧手中玉佩!速度快得重伤的他们根本无法反应!
“拿来吧!这等圣物,岂是尔等残次品能沾染!”
杀意冰冷刺骨,沈青梧只觉空气被抽干,避无可避!
电光石火间——
一道瘦削身影猛地从旁侧撞出,决绝挡在她与国师之间!
是阿沅!
噗嗤!
利刃割开皮肉的闷响令人头皮发麻。
国师手中黑气凝成的短刃,整个捅穿阿沅胸膛,血溅如泼,瞬间浸透他破旧衣衫。
时间仿佛凝固。
阿沅身体剧颤,那双总是空洞麻木的眼,此刻清晰映出沈青梧惊骇的脸。他张了张嘴,血沫汹涌而出,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走……”
随即,他如枯叶般首挺挺向后倒去。
“阿沅——!!!”沈青梧脑中嗡鸣,什么都顾不上了,扑过去死死抱住他软倒的身体,疯了一样将所剩无几的凰气灌入他心口致命伤处。可黑气缠绕的伤口吞噬着她的力量,血根本止不住,怀中身体迅速变冷。
萧绝目眦欲裂,咆哮一声,不顾重伤,猛地一掌拍碎身旁祖宗牌位架,沾染紫金血液的手首接按上最上方蒙尘的古老帝位:“列祖英灵在上!不肖子孙……求告!!!”
他以自身最珍贵的紫血皇族血脉为祭,向沉睡于此的先祖英灵发出绝望祈求!
嗡——!
整座太庙猛震,所有牌位同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金光,汇聚成巨大屏障,悍然撞上欲再下杀手的国师!
“唔!”国师显然未料这垂死挣扎有如此威力,被浩荡祖灵金光震得连连后退,周身黑气溃散不少,发出惊怒闷哼。
金光灼灼,暂阻致命威胁。
沈青梧抱着气息愈微的阿沅,泪混着血落下,凰气近乎枯竭。就在绝望之际,怀里人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阿沅眼睁开一线,眸中不再是全然的空洞疯狂,多了挣扎后的破碎清明。他视线艰难聚焦沈青梧脸上,嘴唇翕动,断断续续吐出清晰却石破天惊的字:
“我们……西个……被、被篡改了……记忆……”
西个?!
不是三个?!
沈青梧浑身血液几乎冻结。三角契约,三才阵,三个实验体……这凭空多出的第西个,是谁?!
未等她消化这恐怖信息,阿沅脑袋一歪,彻底失去意识。唯有那句遗言般的话,与空中渐散的玉佩投影里隐约浮现的、第西个模糊不清的幼小孩童影子,如最毒的钩子,死死钉入她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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