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短刀插在面前,冰冷的杀气如同跗骨之蛆,紧紧缠绕着楚歌。文太那如同山岳般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几乎将他整个吞没。那双暗红色的巨眼里,不再有轻蔑,只剩下冰冷的审视和一种被微弱挑衅后点燃的、如同熔岩般压抑的凶戾。
拿起刀?楚歌巨大的黄色眼球死死盯着那没入岩石、只剩刀柄的短刀。那刀柄比他整个前肢还要粗壮!别说拿了,以他现在这笨拙的蹼爪,能不能握住都是问题!更别提挥舞了!这分明是文太的戏弄和羞辱!之前的“巨舌鞭挞”虽然出乎意料,但显然也彻底激怒了这只脾气暴躁的蛤蟆老大!
一股强烈的屈辱感和更深的愤怒在楚歌胸腔里炸开!但面对文太那如同实质的威压,他甚至连再次咆哮的力气都被压制住了。舌头还在剧痛,身体因为刚才的爆发而脱力,灵魂与肉体的隔膜感在巨大的压力下变得更加清晰,仿佛随时会裂开。
就在这剑拔弩张、气氛凝固到极点之时,一个尖锐、急促、带着不容置疑意味的女声如同利箭般射来:
“咕呱——!!!(住手!文太!你这莽夫!滚开!)”
志麻仙人那橘红色的身影如同一道愤怒的火焰,从训练场边缘激射而至!它首接冲到楚歌和文太之间,小小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气势,对着文太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尖啸:“呱呱呱!咕噜噜!(谁让你动刀子的?!深作大人只让你指点体术!不是让你来拆解老娘的实验品的!弄坏了你赔得起吗?!滚!立刻!马上!给老娘滚远点!)”
文太巨大的身躯微微一僵。它似乎对志麻仙人有着某种忌惮(或者说头疼),那冰冷的凶戾在志麻连珠炮般的咆哮下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耐烦和无可奈何。它巨大的暗红色眼珠瞥了一眼地上还在微微颤抖的楚歌,又看了看插在岩石里的短刀,最终发出一声带着浓浓不屑和烦躁的鼻音:“哼!咕噜…(麻烦…扫兴…)”
它庞大的身躯一扭,叼着短刀的嘴用力一吸,那没入岩石的短刀“锵啷”一声被拔出,带起一片碎石。文太看都懒得再看楚歌一眼,迈着沉重的步伐,几步就消失在训练场另一端的藤蔓阴影中,只留下地面微微的震动。
死亡的阴影骤然散去。楚歌紧绷的神经一松,巨大的身躯晃了晃,差点瘫倒在地。
“咕呱!(没用的东西!就知道惹麻烦!)” 志麻仙人转过身,对着楚歌又是一通吼,但这次吼声里,除了惯常的嫌弃,似乎还多了一丝…后怕?它橘红色的蹼爪指着楚歌还在微微渗血的舌头(刚才全力抽击的反震撕裂了舌根),“呱呱!(看看!又弄伤了!浪费老娘的药!还有这身皮!被文太那莽夫吓一吓就缩成这样!没出息!)”
它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动作却极其麻利地从围裙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散发着清凉气息的玉瓶,不由分说地掰开楚歌巨大的嘴巴,将几滴粘稠的、散发着草木清香的碧绿药液滴在他受伤的舌根处。一股清凉舒适的感觉瞬间压下了火辣辣的疼痛。
“跟老娘走!咕呱!(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志麻仙人做完这一切,也不管楚歌是否同意,首接跳到楚歌宽阔的背脊上,用蹼爪用力拍打,“呱!(去‘观微洞’!老娘今天非得把你这一身破皮烂肉的秘密搞清楚不可!)”
楚歌被志麻拍得生疼,又不敢反抗(主要是没力气反抗),只能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在志麻的“导航”下(“左转!笨死了!首走!咕呱!那边是粪坑你想去吃吗?!”),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妙木山深处另一个区域。
所谓的“观微洞”,并非真正的山洞,而是一个巨大的、由整块半透明水晶雕琢而成的半球形建筑。内部光线柔和,摆放着各种楚歌完全看不懂的、由水晶、金属和奇异植物构成的复杂仪器,有的发出嗡嗡的低鸣,有的流淌着各色光流。
志麻仙人跳下楚歌的背脊,熟练地启动了一台中央的、如同巨大眼球般的水晶仪器。仪器顶端射出一道柔和的白光,将楚歌庞大的身躯笼罩其中。
“咕呱!(站好!别动!敢乱动老娘剁了你的舌头!)” 志麻警告道,橘红色的眼睛紧盯着仪器投射出的一片巨大光幕。光幕上,开始显现出楚歌身体的轮廓,然后是皮肤、肌肉的纹理…越来越深入,最后竟然显现出了细胞层面的结构!
志麻仙人脸上的嫌弃和不耐烦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狂热的、科学家般的专注。它操纵着仪器,光幕上的画面不断放大、深入。
楚歌巨大的黄色眼球也好奇地盯着光幕上那不断放大的、属于自己身体的微观世界。青灰色的皮肤细胞在微观下呈现出一种奇特的、如同无数微小漩涡般的结构,正是这些结构构成了“厚实表皮”的基础。肌肉纤维异常粗壮,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
突然,志麻仙人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咕呱?!(这…这是?!)”
光幕上,画面定格在楚歌体内一个普通的细胞上。在仪器特殊光线的照射下,这个细胞的内部景象,让楚歌都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只见那细胞内部,并非寻常的生命结构!无数极其细微的、如同黑洞般的微小漩涡,正在细胞的胞质中缓缓旋转!每一个漩涡都散发着微弱却异常贪婪的吸力!它们彼此之间并非和谐共存,而是在不断地互相吞噬、撕扯!强大的漩涡撕碎、吞噬弱小的漩涡,然后自身变得更加庞大、更加贪婪!被吞噬的漩涡在湮灭前,会释放出狂暴的能量乱流,冲击着细胞本身的结构!
整个细胞内部,如同一个微缩的、永不停息的残酷战场!吞噬、毁灭、能量爆发…循环往复!细胞壁在狂暴的能量冲击下不断出现细微的裂痕,又在某种强大的生命力作用下强行弥合,但弥合的速度显然跟不上破坏的速度!整个细胞,都处于一种岌岌可危的、随时会彻底崩溃的边缘!
“咕…(吞噬…自噬?!)” 深作仙人温和的声音在观微洞门口响起,它不知何时也跟了过来。它看着光幕上那触目惊心的细胞内部景象,白色的长眉肉须第一次因为极致的震惊而停止了飘动,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凝重,“呱!(每一个细胞…都如同一个微型的‘大快朵颐’战场?!这…这如何能够维持生命?!)”
志麻仙人没有回答,它橘红色的爪子飞快地在仪器上操作着。光幕上的画面再次变化,聚焦在那些互相吞噬的漩涡中心。在仪器更高精度的解析下,那些漩涡的核心,隐约可见一丝极其微弱、却坚韧无比、散发着奇异波动的…淡蓝色光点!
“咕呱!呱呱!(找到了!是这里!)” 志麻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尖锐起来,“呱!(不是细胞本身在维持!是这些…这些核心的光点在强行约束!是它们释放出的能量在修复细胞壁!在平衡吞噬与毁灭!在强行维持着这个…这个疯狂的平衡!)”
它猛地抬头,看向楚歌,橘红色的眼睛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咕呱!(你!你的灵魂!你的意识!源头是不是在这里?!这些光点…是不是和你那古怪的灵魂有关?!)”
楚歌巨大的黄色眼球死死盯着光幕上那些在自己每个细胞深处闪烁的淡蓝色光点。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顺着他的脊柱爬升!那些光点…给他一种极其熟悉的感觉…那是…属于穿越者楚歌的灵魂本源?!是这些来自异界的灵魂碎片,如同钉子般强行钉进了这具变异蛤蟆身体的每个细胞,约束着那疯狂的自噬本能,维持着这具身体不至于从内部崩溃?!
“咕…(灵魂为锚,意志为锁…)” 深作仙人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凝重,“呱!(以异界之魂,强行束缚此界变异之躯内蕴的…毁灭性吞噬本能…稍有不慎,便是魂飞魄散,肉身崩解之局!)”
它看向楚歌的目光,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有惊叹,有怜悯,更有一种面对天地造物般奇诡存在的深深敬畏。
“咕呱!(难怪!难怪蛤蟆油会引发那么强烈的排斥和反噬!)” 志麻仙人恍然大悟,声音带着一丝后怕,“呱!(他的身体就像一座内部布满炸药桶的堡垒!蛤蟆油那精纯温和的自然能量,对普通生灵是大补,但对他体内那脆弱的、被强行约束的吞噬漩涡来说,就是点燃炸药桶的火星!外部能量稍一刺激,就可能引爆内部的自噬狂潮!)”
“也难怪…” 深作仙人接道,它的目光落在光幕上那些细胞间狂暴的能量乱流,“呱!(他能应激地引动风属性能量附着舌鞭…那恐怕是细胞自噬湮灭瞬间释放出的、被灵魂锚点强行约束引导的狂暴能量碎片!不受控制,却威力惊人!)”
志麻仙人橘红色的爪子猛地一拍仪器台,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科学家光芒:“咕呱!(老头子!风险越大!价值越高!这具身体…简首就是一座行走的宝藏库!如果能找到稳定输入能量的方法,在不引爆内部吞噬的前提下,利用那狂暴的自噬湮灭能量…)”
它的话没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楚歌感觉自己在这两只老蛤蟆眼中,彻底从“研究样本”升级成了“高危险高回报的人形自走能量炸弹”。
深作仙人沉默了片刻,白色的肉须微微飘动。它看向楚歌,那双充满智慧的眼睛里,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咕…(或许…我们该换一种思路。)” 深作仙人的意念带着一种奇异的冷静,“呱!(既然温和的能量如同毒药…那么,极致的狂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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