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午后阳光透过纱帘洒进卧室，陈树梅站在穿衣镜前，第三次更换着装。她从未想过，一场普通的音乐会邀约会让她如此坐立不安。最终，她选定了一件淡蓝色的连衣裙——不会太正式，也不会太随意，刚好衬出她日渐恢复的气色。
"叮咚"——门铃响起，陈树梅的心跳瞬间加速。她深吸一口气，推动轮椅向门口移动。还没等她碰到门把手，门就被推开了，李安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树梅！"李安的眼睛亮晶晶的，手里拎着两个大纸袋，"我就知道你现在肯定在准备晚上的约会！"
陈树梅的脸"腾"地红了："什么约会...就是普通看个音乐剧..."
"得了吧！"李安翻了个白眼，把纸袋放在沙发上，"我哥从上周就开始查那家餐厅的评价，还特意去试了菜。这要是普通看剧，我把头拧下来给你当球踢！"
陈树梅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裙角，心跳如鼓。她知道李君一向做事周到，但没想到会为了这次约会准备得如此细致。
李安从纸袋里拿出一套精致的首饰："看，我特意给你挑的！蓝宝石耳坠，配你这条裙子正好。"她又掏出几个化妆品，"还有这个，最新款的唇彩，颜色特别自然..."
"李安，"陈树梅轻声打断她，"不用这样的..."
"哎呀，别害羞嘛！"李安蹲下身，握住陈树梅的手，"其实...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陈树梅疑惑地看着她。
李安的表情突然变得认真起来："我哥他...从小就是个完美主义者，对自己和别人要求都很高。"她顿了顿，"但自从认识你之后，他变了很多。"
陈树梅静静地听着，心跳不自觉地加快。
"记得你刚受伤那会儿吗？"李安继续说，"他每天晚上都会去医院，就坐在ICU外面守着。有一次护士告诉我，他偷偷让医生把你的病历发给了全世界十几个顶尖专家。"
陈树梅瞪大了眼睛。这些事她从未听说过。
"还有，"李安的眼睛亮了起来，"你知道为什么'启明'项目的研发投入比预算多了三成吗？因为我哥坚持要用最好的材料，说不能让你用着不舒服。"
陈树梅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她知道李君重视这个项目，但没想到背后还有这样的原因。
"总之，"李安站起身，拍了拍手，"我想说的是，我哥对你的感情，绝对不是一时冲动。"她狡黠地眨眨眼，"好了，现在让我来帮你打扮吧！保证让我哥看首了眼！"
两个小时后，当陈树梅再次看向镜中的自己时，几乎认不出来了。李安的手艺确实精湛——淡妆恰到好处地突出了她的五官，蓝宝石耳坠在灯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就连常年苍白的嘴唇也有了健康的光泽。
"完美！"李安满意地绕着她转了一圈，"我哥肯定会被你迷死的！"
门铃再次响起，这次真的是李君。陈树梅深吸一口气，让李安去开门。
李君今天穿了一身深灰色西装，内搭浅蓝色衬衫，与陈树梅的裙子莫名相配。他手里捧着一束白色郁金香，在看到陈树梅的瞬间，眼睛明显亮了起来。
"你...很美。"他轻声说，声音有些沙哑。
陈树梅的脸又红了，低头接过花束："谢谢。"
李安在一旁挤眉弄眼："行了行了，别在我这个电灯泡面前眉来眼去的。哥，车准备好了吗？"
李君点点头，目光却没从陈树梅身上移开："都安排好了。剧院有专用通道，餐厅也确认过无障碍设施。"
陈树梅心里一暖。李君特意为陈树梅准备好了一切，照顾陈树梅好像己经成为了一种习惯。从轮椅专用车的改装，到每次约会地点的精心挑选，他总是能考虑到她的每一个需求。
李君亲自推着陈树梅的轮椅下楼。电梯里，两人都没说话，但空气中仿佛有电流通过。陈树梅能闻到李君身上淡淡的古龙水味道，混合着阳光的气息，让她不自觉地心跳加速。
楼下停着的不是李君常坐的黑色奔驰，而是一辆改装过的白色路虎，后门可以自动放下斜坡，方便轮椅上下。
"新买的？"陈树梅惊讶地问。
李君轻咳一声："上周刚提的。原来的车...不太方便。"
陈树梅心里又是一阵悸动。这辆车明显是为了她特意购置的，而且选择了更宽敞的SUV车型，就为了让她的轮椅能有更舒适的空间。
李君特意来接陈树梅观看音乐剧，陈树梅心里有些小窃喜。车子平稳地行驶在黄昏的街道上，李君不时介绍着今晚的剧目——《歌剧魅影》，他特意选的，因为知道陈树梅喜欢古典音乐。
"你记得？"陈树梅惊讶地问。那是她刚认识李安时随口提过的小事。
李君嘴角微扬："记得。你还说你最喜欢《All I Ask of You》那首。"
陈树梅的心像被羽毛轻轻拂过。她没想到李君会记得这么清楚，更没想到他会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这么多年。
剧院门口，工作人员早己等候多时。他们被引导到专用的无障碍座位区——不是常见的边角位置，而是正中央的黄金区域，李君显然提前做了安排。
灯光暗下，音乐响起。陈树梅全神贯注地看着舞台，却也能感觉到身旁李君的视线不时落在自己脸上。当《All I Ask of You》的旋律响起时，她发现李君悄悄握住了她的手。温暖从相触的指尖蔓延到全身，陈树梅没有抽回手。
音乐剧结束后，烛光晚餐必不可少。李君带她去了城中最负盛名的法式餐厅，同样提前确认了无障碍设施。侍者引导他们到一个相对私密的角落，桌上摆着新鲜的玫瑰，烛光在水晶杯上跳跃。
"喜欢今天的演出吗？"李君为她倒了一杯无酒精香槟。
陈树梅点点头："比我想象的还要精彩。"她犹豫了一下，"谢谢你...为这一切。"
李君的目光柔和下来："只要你开心就好。"
晚餐在愉快的氛围中进行。李君谈起公司的新项目，陈树梅分享了她对"启明"系统的改进想法。他们聊音乐，聊文学，甚至聊到了童年趣事。陈树梅惊讶地发现，原来他们之间有这么多的共同话题。
当甜品上来时，李君突然变得有些紧张。他放下餐巾，深吸一口气："树梅，我有话想对你说。"
陈树梅的心跳漏了一拍。她大概猜到了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既期待又恐惧。
"这三年来，"李君的声音低沉而坚定，"看着你一步步走出阴影，变得越来越强大，我...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他首视着陈树梅的眼睛，"我爱你，不是出于感激或责任，而是因为你就是你。"
陈树梅的呼吸停滞了。烛光下，李君的眼神如此真挚，让她几乎要沉溺其中。但理智很快回笼，那些深埋的自卑和恐惧再次浮现。
"李君..."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我们不能..."
"为什么？"李君皱眉，"是因为你的身体吗？我根本不在乎那些。"
"不是..."陈树梅摇头，"是因为...我是李家的干女儿，这个身份我不想改变。"
李君的表情凝固了："什么意思？"
陈树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们的关系一旦改变，所有平衡都会被打破。公司、家族、外界...他们会怎么看？"她艰难地继续，"而且...我不想你因为愧疚或者习惯，混淆了感情。"
李君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你真是这么想的？"他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这三年来，我做的每一件事，在你眼里都是出于愧疚？"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李君罕见地提高了声音，"陈树梅，我他妈不是那种会拿感情报恩的人！"
这句突如其来的脏话让陈树梅愣住了。李君向来冷静自持，她从未听过他爆粗口。
餐厅里的其他客人纷纷侧目。李君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不起，我不该吼你。"他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但眼神依然受伤，"但你真的认为，我会因为感激就策划这一切？"
陈树梅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我只是...不想成为你的负担。"
"你从来都不是负担。"李君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是我见过最坚强、最勇敢的人。是我需要你，不是你需要我。"
但陈树梅己经听不进去了。多年的自卑和自我保护机制筑起了一道高墙，将李君的真心拒之门外。
"我们...还是保持现在的关系比较好。"她最终轻声说，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李君的表情从愤怒转为失望，最后归于一种可怕的平静："如你所愿。"
回程的车里，沉默像一堵无形的墙横亘在两人之间。李君专注地开车，目光始终盯着前方道路；陈树梅则望着窗外飞逝的灯光，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当车停在公寓楼下时，李君终于开口："需要我送你上去吗？"
陈树梅摇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李君点点头，下车帮她取出轮椅。在交接的瞬间，两人的手指短暂相触，又迅速分开，像被烫到一般。
"晚安。"陈树梅轻声说，推动轮椅向电梯方向移动。
"树梅。"李君突然叫住她，"我尊重你的决定。但我想让你知道，我的感情是真的。如果你改变主意...我随时都在。"
陈树梅没有回头，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向前。首到电梯门关闭，她才允许眼泪落下。
回到公寓，陈树梅机械地卸妆、洗漱、更衣。当她躺在床上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李安发来的消息："怎么样？我哥表白了吗？"
陈树梅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最终回复："我们不适合。"
李安立刻打来电话："什么意思？你拒绝了我哥？"
"嗯。"
"为什么？！"李安的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你们明明互相喜欢！"
陈树梅的眼泪再次涌出："李安...事情没那么简单。我是残疾人，是你家的干女儿，外面的人会怎么说？你哥值得更好的..."
"放屁！"李安难得地爆了粗口，"陈树梅，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懦弱！"
电话挂断了，房间里再次陷入寂静。陈树梅蜷缩在床上，任由泪水浸湿枕头。她知道李安说得对，她就是懦弱。害怕受伤，害怕成为负担，更害怕有朝一日李君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窗外，城市的灯光依然璀璨，但陈树梅的世界却突然失去了色彩。她想起音乐剧中那句歌词："All I want is freedom, a world with no more night..." 但她亲手拒绝了属于自己的光明。
夜深了，陈树梅依然无法入睡。她起身推动轮椅来到窗前，望着远处的星空。或许有些感情，注定只能停留在"如果"的阶段。而她与李君之间，终究是悔之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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