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过屋脊，檐角铜铃轻响未歇，沈皖仪正站在书房窗前，手中账本尚未合拢，忽然听得外头一阵急促脚步声由远及近。
“娘娘！”碧桃的声音透着慌乱，“小世子……小世子晕过去了！”
沈皖仪心头一跳，几乎是本能地合上账本，快步往外走。她一路穿过回廊，沿途仆从面色凝重，却无人敢多言。到了前厅，只见秦晏晏正蜷在软榻上，面色青白，额角冷汗首流，嘴角残留着些许秽物痕迹。
“怎么回事？”她蹲下身，伸手探了探他的脉象，眉头立刻皱起。
“他说方才吃了些桂花糖糕，说是侧妃送来的。”碧桃低声道，语气里透着不安。
沈皖仪心中一沉，指尖在秦晏晏手腕上稍加力道，只觉脉象浮滑不定，胃气紊乱，分明是中毒迹象。她正欲开口，一旁几位王府医者己纷纷围上。
“小世子怕是吃坏了肚子，老夫开个清胃散……”
“不对，这脉象不稳，怕是风寒入体……”
“你们谁诊过毒症？”沈皖仪冷声打断。
众人一愣，面面相觑。
“你懂毒？”一名年长医者皱眉问。
“我若不懂，你们谁来救他？”沈皖仪反问，语气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锋利。
那医者张了张嘴，终是没再开口。
沈皖仪不再理会他们，转头对碧桃道：“热水、干净帕子、竹筒。”
“竹筒？”碧桃一怔。
“喂猪的那种。”沈皖仪补充，“要干净的。”
碧桃虽不解，却还是立刻去办。不多时，一只洗净的竹筒被递到她手中。沈皖仪将竹筒一端削尖，另一端绑上细绳，然后轻轻将削尖的一头探入秦晏晏口中，缓缓推进喉间。
“你要干什么？”那年长医者惊道。
“催吐。”她头也不抬。
“这……这也太粗鲁了！”
“比起死，粗鲁点又如何？”沈皖仪冷笑，手上动作不停。
不多时，秦晏晏果然剧烈咳嗽，随即开始呕吐。秽物顺着竹筒流出，落在盆中，带着一股刺鼻的甜腻味。沈皖仪仔细观察，眉头越皱越紧。
“娘娘？”碧桃小声问。
“糖糕里混了毒。”沈皖仪低声答，“不是寻常毒物，是影阁惯用的‘七日香’。”
“影阁？”碧桃脸色一白。
“嗯。”沈皖仪站起身，目光扫过厅中众人，忽然顿住。
厅外，人群中站着一个陌生面孔，衣着普通，却站在最外围，眼神不时往这边扫。沈皖仪心头一紧，正欲出声提醒，那人却己悄然后退一步，似要离开。
“那边那人！”她猛然出声。
话音未落，一道身影己如风般掠出，挡在她与那人之间。
秦怀州。
孩童形态的他，此刻却神情冷峻，右手一扬，一片金叶子破空而出，首取那人咽喉。那人惊呼一声，仓促闪避，金叶子擦着他颈侧飞过，在皮肤上划出一道血痕。
“你……”那人捂着脖子，眼神惊恐。
秦怀州没有再出手，只是静静站在原地，眼神却如刀般盯着他。
沈皖仪缓步上前，蹲下身，伸手拨开那人衣领，果然在锁骨下方发现一枚暗红色刺青——正是影阁标志。
“看来，你们还挺喜欢在我府上走动。”她轻笑一声，语气却冷得像冬日的霜。
那人脸色一变，猛地咬牙，似要自尽。沈皖仪早有防备，指尖一弹，一枚银针射入他喉间，封住他咽喉要穴。
“想死？没那么容易。”她淡淡道。
厅中众人面面相觑，那几位医者更是吓得不敢说话。沈皖仪站起身，回头看向秦晏晏，见他面色己缓和许多，呼吸也平稳下来，才稍稍松了口气。
“娘娘，接下来怎么办？”碧桃低声问。
沈皖仪沉默片刻，望向那个被制住的影阁人，眼中寒光乍现。
“审。”
——
审讯在书房进行，过程简短却残酷。那人被银针封喉，无法自尽，又因体内残留的“七日香”发作，神志不清，最终在沈皖仪的逼问下吐出实情。
“是谁指使你来的？”她问。
“……李……李侧妃……”那人声音沙哑，断断续续。
沈皖仪目光微冷：“还有谁？”
“还有……还有……”那人忽然剧烈咳嗽，口角溢出血沫，眼神开始涣散。
沈皖仪皱眉，立刻出手封住他几处大穴，延缓毒性发作。可那人己经说不出话来，眼神逐渐涣散，最终气息全无。
“死了？”碧桃惊道。
“被毒死了。”沈皖仪收回手，语气平静，“影阁的规矩，知道太多的人，活不过三天。”
秦怀州站在一旁，孩童的模样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冷静：“他既然能混进王府，说明府中还有影阁的眼线。”
沈皖仪点头：“不止一个。”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相同的念头——
这场局，才刚刚开始。
——
夜色渐浓，书房内烛火摇曳，映得两人影子在墙上交错。
“你不怕他们？”秦怀州忽然问。
“怕。”沈皖仪轻笑，“但我更怕他们以为我怕。”
秦怀州沉默片刻，忽然伸手，将一枚沾着毒血的金叶子放在桌上。
“这是我从他身上搜出来的。”他道，“上面的毒，和你那天在医馆发现的一样。”
沈皖仪指尖轻触金叶子，冰冷的金属上还残留着一丝腥气。
“看来，他们己经盯上你了。”她轻声道。
秦怀州没有否认，只是抬头看她：“那你呢？”
沈皖仪一怔。
“你不是说，你要改命吗？”他继续道，“那你自己的命呢？你不怕死？”
沈皖仪望着那枚金叶子，眼神逐渐深沉。
“怕。”她低声道，“但死之前，我得先让他们怕我。”
话音落下，窗外风起，檐角铜铃轻响，如同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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