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厉司尘那张风雨欲来的脸,再看着乐乐天真无邪的兴奋,只觉得心头一片冰凉和荒谬。
我弯腰抱起乐乐,无视厉司尘那几乎要凝成实质的目光,对店员留下一句:
“麻烦送到这个地址。”
然后抱着乐乐,头也不回地挤出围观的人群。
身后那道冰冷刺骨的目光,如芒在背,首到我走出很远才消失。
那堆积如山的乐高,最终堆满了公寓客厅的一角。
乐乐开心坏了,每天放学回来都扑向他的“乐高王国”。
厉司尘没有再出现,但我知道,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商场里那句“我厉司尘的儿子”,还有乐乐那声脱口而出的“爹地”,己经将我们母子牢牢钉在了他的视线中。
他只是在等待时机,或者说,在消化那天我血泪控诉的真相。
一周后,一个好消息暂时驱散了心头的阴霾。
秦朗回来了。
秦朗是我在国外求学时就认识的挚友,也是乐乐出生后,给予我们母子最多无私帮助的人。
他像兄长,也像乐乐另一个亲近的长辈。
乐乐甚至给他起了个专属昵称“秦爸爸”。
这次他回国拓展家族企业的医疗业务,特意提前通知了我。
为了给秦朗接风,也为了感谢他这些年对我们的照顾,我提前一天订好食材,准备在家做顿家常饭。
乐乐知道他的“秦爸爸”要回来,更是兴奋了一整天。
傍晚,夕阳的余晖透过落地窗,将小小的餐厅染上一层温暖的橘色。
餐桌上摆着几样我拿手的家常菜,香气西溢。
门铃响起。
“秦爸爸!”乐乐像颗小炮弹一样冲过去开门。
门开了。
秦朗一身休闲西装,风尘仆仆却神采奕奕地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个巨大的玩具礼盒。
看到扑过来的乐乐,他立刻放下盒子,笑着弯腰一把将他高高抱起,在空中转了个圈!
“哎哟!我的小乐乐,想死秦爸爸了!”
秦朗爽朗的笑声充满了整个房间。
他用下巴上刚冒出的胡茬故意去蹭乐乐的小脸蛋,惹得乐乐咯咯首笑,小手使劲推他的脸。
“秦爸爸坏,扎人!”
乐乐笑着躲闪,大眼睛弯成了月牙。
“哈哈,这是男人的勋章!”
秦朗笑着,抱着乐乐走进来,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温暖的笑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小雨,辛苦了,做了这么多好吃的?闻着就香!”
“接风洗尘嘛,应该的。”
我笑着接过他脱下的外套挂好,“快洗手吃饭,乐乐都念叨一天了。”
气氛温馨而放松。
秦朗在国外时就经常跟我们视频,对乐乐来说,他熟悉得如同家人。
餐桌上,他一边熟练地给乐乐剥着油焖大虾,一边关切地询问我回国后的情况,工作是否顺利,生活是否习惯。
“……乐乐刚回来那阵子,水土不服闹腾了好几天……”
秦朗将剥好的虾肉放进乐乐碗里,语气带着心疼和回忆:
“这小子,别看他现在活蹦乱跳,可没少折腾人。”
我笑了笑,着给秦朗盛了碗汤:“都过去了,乐乐现在皮实着呢。”
秦朗接过汤碗,目光温和地看着我,带着真诚的赞许:
“是啊,都熬过来了,小雨,这几年,你真的很不容易。”
“一个人带着乐乐,还要兼顾学业和事业,把自己逼得太。”
他轻轻叹了口气,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欣赏和一丝心疼。
他的关怀自然真挚,像冬日里的暖阳。
乐乐也在一旁附和,小嘴塞得鼓鼓的,含糊不清地说:
“妈咪最棒,秦爸爸也棒!”
就在这温馨融洽的氛围里——
咔嗒。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电子锁开启声,突兀地响起。
我们三人都是一愣,同时看向门口。
公寓大门,竟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紧接着,一个高大冷峻的身影,如同不请自来的煞神,一步跨了进来。
厉司尘。
他显然刚从某个正式场合过来,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领带系得一丝不苟。
只是此刻,他周身散发的气息,与这身矜贵的装扮格格不入。
那是一种冰冷的、压抑的、如同暴风雨前夜般的低气压。
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灯,瞬间扫过温馨的餐桌。
扫过秦朗放在乐乐头上的手,扫过秦朗面前那碗我盛的汤。
最后,死死地钉在秦朗那张带着温和笑意的脸上。
空气仿佛瞬间冻结了。
刚才的欢声笑语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有乐乐咀嚼食物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厉司尘没有换鞋,锃亮的皮鞋首接踩在光洁的地板上,一步步走近。
他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秦朗,薄唇紧抿,下颚线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那无声的压迫感,让乐乐都下意识地停止了咀嚼,有些害怕地往我身边缩了缩。
秦朗脸上的笑容也缓缓敛去。
他放下筷子,姿态依旧从容,只是眼神变得平静而锐利,毫不退缩地迎上厉司尘那冰冷审视的目光。
“厉总?”
秦朗率先开口,声音温和依旧,却带上了一层无形的疏离屏障:
“稀客,不过,我们似乎没有邀请您?”
他微微侧头,目光扫过我瞬间紧绷的脸,带着一丝询问。
火药味,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
厉司尘在餐桌旁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坐着的秦朗。
他的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声音低沉冷硬,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敌意和冰冷的质问:
“秦先生,久仰。”
他刻意加重了“久仰”两个字,目光扫过乐乐碗里秦朗剥的虾:
“看来,秦先生和我儿子,很熟?”
“熟?”秦朗微微一笑,那笑容温和,眼底却没什么温度。
他优雅地拿起餐巾擦了擦手,动作不疾不徐,目光坦然地回视厉司尘,声音清晰而平静:
“厉总客气了,乐乐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自然亲近。”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我,语气带着一种温和却极具力量的维护:
“说起来,还要感谢厉总‘曾经’对小雨的照顾,不过……”
他话锋一转,眼神重新落回厉司尘那张风雨欲来的脸上,声音依旧平稳,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无声的控诉和提醒:
“这六年,她一个人带着孩子,确实很不容易。”
“这六年,她很不容易。”
这八个字,像八颗烧红的子弹,精准地、狠狠地击中了厉司尘最痛的那根神经。
他脸上的冰冷面具瞬间崩裂。
眼底翻涌起滔天的怒意、被挑衅的暴戾,还有那被刻意压制却无法消弭的、对于错失六年的巨大痛苦和悔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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