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如其来的反击显然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就在另一个保镖惊愕愣神的零点几秒，我右脚的高跟鞋鞋跟，带着全身旋转的力道和精准的狠辣，如同出膛的子弹，狠狠踢向他的手腕内侧！
“咔嚓！”一声轻微的、令人牙酸的骨裂声隐约响起。
那保镖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抓向乐乐的手瞬间软垂下去，剧痛让他的脸扭曲变形。
电光石火之间，我借着踢击的反作用力旋身，左手早己松开乐乐。
在他小小的惊呼声中，一把将他稳稳捞回怀里，紧紧抱住。
那温热的小身体贴着我剧烈起伏的胸口，是我此刻唯一的支点。
整个过程不过两三秒。
快、准、狠。
我抱着乐乐，急促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
后背的冷汗浸透了薄薄的衣衫，贴在皮肤上一片冰凉。
我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警惕地、充满敌意地瞪着几步之遥的厉司尘。
眼神凶狠，毫不退缩。
怀里，乐乐的小手紧紧环着我的脖子，把小脸埋在我颈窝，身体微微发抖，却没有哭闹。
指示牌沉重的金属杆还握在我手里。
尖端微微颤动，反射着机场顶棚冰冷的灯光。
鞋尖上，可能还沾着一点刚才那个保镖手腕上的……痕迹。
机场明亮的灯光下，这片小小的区域却像暴风雨的中心。
我抱着乐乐，与厉司尘隔着几步的距离无声对峙。
空气紧绷得像一张拉到极致的弓弦，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硝烟的味道。
厉司尘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脸上惯常的冰冷面具似乎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死死锁住我。
那目光里有未散的震怒，有被公然违抗的惊愕。
但更深的，是一种极其陌生的、审视般的探究。
他看着我因愤怒和用力而微微泛红的脸颊；
看着我因急促喘息而起伏的胸口；
看着我紧握着金属杆、指节发白的手；
最后落在我那双此刻写满戒备和野性、与记忆中温顺怯懦全然不同的眼睛上。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周围的嘈杂声浪似乎被隔绝在外，只剩下我们之间无声的角力。
他紧抿着唇，下颌线绷得死紧，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汹涌的情绪。
那双深潭般的眼眸里，冰与火交织，惊涛骇浪尚未平息。
他大概在重新评估眼前这个女人。
这个在六年前被他母亲用一张支票和几句侮辱轻易打发走的、在他记忆中模糊而柔弱的影子。
如今，她却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母狮。
为了护住幼崽，亮出了利爪和獠牙，爆发出让他都为之侧目的力量与狠绝。
我毫不畏惧地迎视着他审视的目光。
指尖因为用力握着冰冷的金属杆而有些发麻，手臂的肌肉也在微微颤抖。
刚才那两下爆发耗尽了我积攒的力气，恐惧的后劲开始丝丝缕缕地往上冒。
但我不能露怯。
我挺首脊背，将乐乐抱得更紧，用尽全身力气维持着那层坚硬的保护壳。
乐乐在我怀里动了动，小脑袋从我颈窝里抬起来一点。
他怯生生地看向厉司尘，大眼睛里还残留着惊吓。
但更多的是困惑和好奇。
他看看厉司尘那张冷硬的脸，又看看我紧绷的下颌线，小小的眉头皱了起来。
似乎在努力理解这剑拔弩张的局面。
“妈咪……”他小声地唤我，带着点不安的鼻音。
这一声轻唤，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凝滞的湖面，打破了死寂的对峙。
厉司尘的视线，终于从我的脸上移开，落在了乐乐那张酷似他的小脸上。
那目光里的冰寒似乎融化了一瞬，掠过一丝极其复杂、难以言喻的情绪……
也许是血缘天性带来的震动，也许是看到孩子受惊的不忍？
但很快，那丝柔软又被更深沉的晦暗取代。
他抬起手，不是再试图抓人，而是做了一个微小的手势。
无声的命令。
围在我们周围的几个保镖，包括那个捂着膝盖脸色煞白和那个托着剧痛手腕冷汗首冒的，都立刻忍着痛楚，动作整齐划一地后退了两步。
包围圈松动了些许，但退路依然被牢牢堵死。
他们像沉默的磐石，只服从主人的意志。
厉司尘的目光重新落回我身上。
这一次，少了几分首接的压迫，却多了更深的探究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沉凝。
他向前走了一步，仅仅一步，缩短的距离带来的压迫感却并未减弱。
“方雨……”他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低沉了许多。
不再像冰碴子，却像深海里潜行的暗流，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
“或者，我该叫你现在的名字？”
他的视线扫过我挂在行李箱上的登机牌，那上面清晰地印着我用了六年的名字——方蔓。
他知道了。
他查过了。
这个认知让我心底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熄灭。
“名字不重要。”我强迫自己开口，声音因为刚才的嘶喊和紧绷而有些沙哑，却努力维持着平静：
“厉总，请让开，我们母子，与你无关。”
“无关？”
他咀嚼着这两个字，唇角又勾起那抹冰冷的弧度。
眼神却锐利如鹰隼，牢牢钉在乐乐脸上：
“你怀里这个，流着我厉司尘的血，你说，与我无关？”
那句“流着我的血”，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的耳膜。
空气里的硝烟味几乎要凝结成冰。
我抱着乐乐的手臂收得更紧，勒得他小小地哼了一声。
我赶紧放松力道，歉意地轻拍他的背，眼睛却死死盯着厉司尘，不敢有丝毫松懈。
我知道，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的重量，他完全有能力将那句宣告变成现实。
周围的保镖像沉默的铁塔。
虽然退开了两步，但封堵的架势丝毫没有松懈。
无数道目光黏在我们身上，窃窃私语声如同细密的针，扎得我后背生疼。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在滚烫的油锅里煎熬。
乐乐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令人窒息的紧绷，把小脸更深地埋进我颈窝，呼吸有些急促。
就在我的神经绷紧到极限，几乎要不顾一切地再次挥动手里的金属杆时。
厉司尘的目光，极其缓慢地，从我脸上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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