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普通的周末清晨。
餐桌上飘散着咖啡和烤面包的香气。
糖糖坐在高高的儿童餐椅里，用胖乎乎的小手抓着蓝莓往嘴里塞，汁水染红了小嘴。
厉司尘正翻着财经报纸，我则查看“启明计划”的邮件。
“爹地，妈咪！”乐乐放下他的牛奶杯，小脸上是罕见的、混合着兴奋和紧张的郑重。
他清了清嗓子，像个小大人，“我有个事情，需要召开一次‘家庭董事会’。”
“董事会？”厉司尘从报纸上抬起眼，眉峰微挑，带着一丝兴味。
“嗯！”乐乐用力点头，大眼睛亮得惊人：
“非常重要，关于我的第一个‘项目成果’！”
他跳下椅子，蹬蹬蹬跑回自己房间，很快抱着一个厚厚的文件夹和一个平板电脑跑了回来。
煞有介事地将文件摆在餐桌中央。
文件夹封面上，是他用彩色马克笔手写的标题：
《“知识星球”儿童互动学习平台项目报告及收益分配方案》。
“知识星球？”我放下咖啡杯，有些好奇。
乐乐熟练地打开平板，点开一个界面设计得极其清新可爱、充满童趣的APP。
色彩明快，图标圆润，一只会眨眼的小宇航员在星球间跳跃。
“就是这个！”他献宝似的把平板推过来：
“我做的，从设计到编程，还有里面的内容逻辑，大部分都是我自己弄的！”
“刘叔叔—他口中的网络安全专家，帮我做了压力测试和一点点优化。”
他点开APP演示。
流畅的动画，贴合儿童认知的互动游戏，将枯燥的数学、语言、科学知识巧妙地融入星球探险、城堡寻宝等情景中。
难度分级清晰，奖励机制有趣，界面友好到连糖糖都被吸引，咿咿呀呀地伸着小手去戳屏幕上的小飞船。
“半年前上线的。”乐乐挺着小胸脯，努力维持着严肃的表情。
但眼底的得意藏也藏不住。
“先在几个国际儿童教育论坛和开发者社区做了内测，反响很好，然后……我就放在了一个很大的应用商店。”
他顿了顿，小脸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深吸一口气，宣布道：
“昨天，我收到了平台打来的第一笔分成，这个数！”
他伸出几根手指，比划了一个足以让普通成年人咋舌的金额。
我和厉司尘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清晰的震惊。
虽然知道儿子天赋异禀，但这成绩，远超预期。
“乐乐，这……”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厉司尘放下报纸，拿起平板，手指快速滑动，仔细审视着APP的界面、用户评价和后台数据概览。
他深邃的眼眸里，最初的惊讶迅速沉淀为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
是难以置信，是巨大的骄傲，还有一丝“我儿子果然不是普通人”的了然。
“所以……”乐乐没等我们消化完，迫不及待地翻开他那份厚厚的《收益分配方案》。
小手指着上面用彩笔画好的饼图，表情极其认真，像在主持跨国并购：
“这就是今天‘家庭董事会’的核心议题！”
方案写得条理清晰，图文并茂：
1. 糖糖教育基金（最大的一块饼）：“给妹妹存起来，以后她上学，学音乐，学画画，想学什么都行，要最好的！”
乐乐指着饼图上标注的最大份额，语气斩钉截铁。
2. 爹地妈咪豪华旅行（第二大块饼）：“爹地工作太辛苦了，妈咪照顾妹妹也很累，你们需要放一个长长的假，去南极看企鹅，去海岛晒太阳，随便哪里，我请客！”
他小脸放光，仿佛己经看到我们悠闲度假的样子。
3. 乐乐科研基金（最小的一块饼）：“剩下一点点给我。”
他比划了一个很小的圈，语气理所当然：
“买新的传感器，升级我的工作台，还有给‘知识星球’做内容更新和服务器扩容。”
他顿了顿，补充道，“嗯……可能还能买一套限量版的机械臂零件。”
他合上文件夹，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们，带着期待“董事会决议通过”的紧张：
“怎么样？我的分配合理吧？”
餐厅里一时安静下来。
只有糖糖咿呀的声音和咀嚼蓝莓的吧唧声。
我看着那份稚嫩却无比真挚的“方案”，看着他小脸上那混合着天才的冷静和孩童纯真的期待，心口像被温热的潮水反复冲刷。
他赚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数额惊人，却几乎没有为自己考虑。
最大的份额给了妹妹的未来，其次是想让父母休息，留给自己的，仅仅是维持他“科研”的基本需求和一点小小的爱好。
厉司尘沉默地看着儿子，看了很久。
他深邃的目光扫过那份充满童真却又条理分明的方案，扫过乐乐期待的小脸，最后落在我微微泛红的眼眶上。
他忽然伸出手，不是去拿那份方案，而是越过餐桌，宽大的手掌带着温热的力度，用力地揉了揉乐乐毛茸茸的脑袋。
动作带着一种男人间特有的、不容置疑的赞许和骄傲。
“好小子！”他的声音低沉有力，带着笑意，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激赏。
像阳光穿透云层，瞬间点亮了整个餐厅，“这分配，比你爹地当年赚第一笔钱时，强多了！”
他顿了顿，看着乐乐瞬间亮起来的眼睛，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不愧是我儿子！”
乐乐的小脸瞬间绽开一个大大的、无比灿烂的笑容，像得到了全世界最高的褒奖。
他兴奋地跳起来：“那董事会全票通过啦！”
他立刻拿起平板，手指飞舞，小脸因为兴奋而红扑扑的：
“我现在就操作，给妹妹的基金马上存定期，爹地妈咪的旅行，我查了好多攻略，有个私人海岛特别棒……”
他沉浸在自己的“总裁”角色里，开始煞有介事地规划起来。
厉司尘收回手，端起咖啡杯，目光却一首追随着儿子忙碌的小身影。
他嘴角噙着笑，那笑意从眼底蔓延开来，温暖而满足。
他看向我，眼神里传递着无声的骄傲和感慨。
糖糖似乎也感受到了哥哥的兴奋，挥舞着小勺子，奶声奶气地喊：
“哥哥！棒棒！”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暖融融地洒满餐厅。
空气中弥漫着咖啡香、面包香、蓝莓的清甜，还有糖糖咿咿呀呀的稚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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