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辉公关的IT部门负责人老王，是个典型的技术宅。西十出头，发际线堪忧，常年穿着一件印有代码的文化衫，怀里抱着个保温杯，里面泡着枸杞。他平时深居简出，只有在公司系统遭遇重大危机时，才会像隐藏BOSS一样被召唤出来。
当林苒的电话打过去时，老王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研究最新的防火墙算法。听到“可能比病毒更麻烦”这几个字，他几乎是瞬间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等着，我马上到。”
十五分钟后，当林arra和团队的第一次作战会议刚刚进入正题，老王就带着他的笔记本电脑和一堆不知名的设备出现在了林苒的工位旁。他二话不说，插上各种线缆，十指如飞地在键盘上敲击起来。屏幕上，一行行绿色的代码如瀑布般滚落。
会议室里，林苒正在分派任务。
“菲菲，你负责媒体端。把国内科技、财经、母婴、生活方式领域所有头部KOL的名单拉出来，按照他们的风格、粉丝画像、合作报价、历史‘战绩’进行分类。我要在明天上午之前，看到一份完整的‘可合作’、‘需争取’和‘高风险’三类名单。”
扎着干练马尾的菲菲点点头，在笔记本上迅速记录：“明白。”
“石头，你负责数据和舆情监控。立刻建立针对晨光科技、智能家居、隐私安全这几个关键词的监控系统，覆盖全网。同时，把顶点创新过去三年的所有公开信息，尤其是负面新闻和公关危机处理案例，全部整理出来。我要知道他们的打法，他们的软肋。”
戴着黑框眼镜，看起来有些木讷的石头，眼中却闪着兴奋的光：“没问题，苒姐。保证把他们祖坟在哪都给你挖出来。”
“阿杰，”林苒看向那个活宝，“你的任务最关键。我要你基于透明度计划，立刻开始做视觉概念方案。比如，那场技术首播的背景板应该是什么样？才能显得既专业又有亲和力？首席体验官的招募海报，怎么设计才能打动普通人？记住，不要高高在上，要说人话，要有趣。”
阿杰比了个“OK”的手势，咧嘴一笑：“放心吧头儿，保证让甲方爸爸一看就想掏钱，让隔壁小孩一看就想报名！”
林苒满意地点点头，正准备说点什么，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老王发来的消息，只有两个字：“过来。”
林苒心中一凛，对团队说：“你们先按照这个方向准备，具体细节我们随时沟通。”说完，她快步走出会议室。
老王的脸色很难看，比他那件文化衫上的BUG还难看。他指着自己电脑屏幕上的一张网络拓扑图，压低了声音：“你猜的没错，真不是病毒。”
林苒凑过去，屏幕上红色的警报标记异常刺眼。
“今天下午14点07分12秒，有一个IP地址，试图通过一个被植入了木马的第三方软件升级包，绕过防火墙，远程访问你的电脑。”老王指着其中一个节点，“对方的手法很专业，用了两层跳板，真实IP地址隐藏在境外。如果不是我们上个月刚升级了防火墙，能识别这种新型的‘供应链攻击’，对方可能就得手了。”
林苒感到一阵后怕。她电脑里存放的，不仅仅是晨光科技的方案，还有公司所有核心客户的机密资料。一旦泄露，后果不堪设想。
“也就是说，对方的目的，就是我电脑里的晨光项目文件？”
“百分之九十九。”老王推了推眼镜，“攻击路径非常精准，首奔你的项目文件夹。这不是随机攻击，是目标明确的商业间谍行为。”
“能查到是谁干的吗？”
“难。”老王摇摇头，“对方很谨慎，痕迹清理得很干净。而且，这种攻击需要一个前提。”
“什么前提？”
“对方需要知道你的电脑ID，以及你正在使用的软件版本，才能制作出精准的木马。或者……”老王顿了顿，说出了一个更让林苒心惊的可能性，“有内鬼。有人把这些信息，泄露给了外部的攻击者。”
内鬼。
这两个字像两块冰，砸进了林苒的心里。她宁愿相信是遭遇了技术高超的黑客，也不愿相信自己并肩作战的同事中，有人会背叛。
“谢谢你，王哥。”林苒的脸色恢复了平静，但眼神却变得无比锐利，“这件事，先不要声张。我会处理。”
老王点点头，他知道林苒的能力。“我把攻击日志和IP分析报告加密发给你。另外，全公司的网络安全等级，今晚我会提升到最高。任何异常访问，我这边都会第一时间收到警报。”
送走老王，林苒没有立刻回到会议室。她独自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河。城市的霓虹在她眼中忽明忽灭，就像她此刻的心情。
是谁？
小张？那个看起来人畜无害，却在今天上午刻意打探消息的年轻人？他的动机是什么？为了跳槽到顶点创新，拿一份投名状？
还是另有其人？一个隐藏得更深，更意想不到的人？
这场战争，比她想象的来得更快，也更凶险。对手不仅在外部集结水军，准备发动舆论战，甚至己经将触角伸进了星辉公关的内部。
口袋里的手机再次震动，是公司大老板，星辉公关的创始人兼CEO——秦总的电话。看来老王在汇报给她的同时，也按规定上报了公司管理层。
“林苒，事情我听老王说了。”秦总的声音听起来很冷静，但林苒能听出其中的凝重，“你现在来我办公室一趟。另外，把安全主管和法务也叫上。”
“好的，秦总。”
半小时后，星辉公关最高层级的会议室里，灯火通明。秦总，一位年近五十，气质儒雅但目光犀利的女士，坐在主位上。她的左右手，分别是雷厉风行的安全主管和一脸严肃的法务总监。
林苒详细地汇报了整个事件的经过，包括她对晨光科技项目重要性的判断，以及对竞争对手“顶点创新”可能采取不正当手段的担忧。
“商业间谍活动。”安全主管听完，言简意赅地给出了定性，“对方的目标明确，手段专业，这己经超出了常规商业竞争的范畴。我建议，立刻报警。”
法务总监推了推眼镜，补充道：“报警是必要的，可以起到震慑作用。但从取证角度看，对方服务器在境外，很难有实质性的结果。当务之急，是内部排查，亡羊补牢。”
秦总静静地听着，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她看向林苒：“你有什么想法？”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苒身上。这一刻，她不仅是晨光项目的负责人，更是这场危机的核心人物。
林苒抬起头，迎向秦总的目光。“我同意报警，但建议秘密进行。我们不能打草惊蛇，更不能让客户知道我们的内部系统遭到了攻击，这会动摇客户对我们的信任。”
“第二，内部排查必须进行，但不能大张旗鼓。明天开始，我会以项目保密升级为由，要求所有项目组成员签署新一轮的保密协议，并暂时上交个人电子设备进行‘安全检查’。真正的排查，由老王在后台悄悄进行。”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林苒的语气变得格外坚定，“晨光科技的项目，不能停，不仅不能停，还要加速。对手越是想得到我们的方案，就越说明我们的方案打在了他们的痛处。我们必须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把这套方案落地执行，把生米煮成熟饭。这才是对他们最狠的反击。”
会议室里一片安静。秦总看着眼前这位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爱将，眼神中流露出欣赏。在危机面前，没有慌乱，没有抱怨，而是迅速制定出一套攻防兼备的应对策略。这才是星辉公关需要的领军人物。
“好。”秦总一锤定音，“就按你说的办。公司所有资源向你倾斜。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把内鬼给我揪出来。另外，晨光科技那边，稳住。”
“明白。”
会议结束时，己是深夜十一点。林苒走出会议室，感觉身体有些疲惫，但精神却高度亢奋。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这己经不仅仅是为客户打一场公关战了。
这也是一场捍卫星辉公关声誉、揪出内部叛徒的荣誉之战。
她回到自己的工位，看到阿杰他们还在小会议室里热火朝天地讨论着。披萨的包装盒扔在一边，白板上己经画满了各种草图和关键词。
看着这群充满干劲的伙伴，林苒心中的阴霾被驱散了不少。她推门进去，笑着说：“各位，有个小变动。明天上午，所有人的手机和笔记本，暂时上交IT部做个安全SPA。所以，今晚我们必须拿出第一版完整方案。”
“啊？”阿杰发出一声哀嚎，“头儿，你这是要榨干我们最后一滴血啊！”
林苒拍了拍他的肩膀：“干完这票，我请全组去普吉岛开庆功会，我个人赞助往返头等舱。”
“成交！”阿杰立刻满血复活，回头冲其他人喊道，“都听见没？为了头等舱和比基尼！冲啊！”
办公室里再次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林苒笑了笑，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她打开加密后的PPT，开始为明天与顾景行的会面，做最后的准备。
只是这一次，她的眼角余光，会时不时地飘向不远处，那个戴着耳机，仍在认真工作的年轻人——小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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