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光消散后，姜晚意的第一个感觉是——轻。
她漂浮在纯白舱室内，身体像羽毛般失重。沈砚在不远处旋转着抓住扶手，嘴角还挂着血痕，但眼睛亮得惊人。
"欢迎来到方舟。"
舱门滑开，六个穿银色制服的孩子飘进来，最大的不过十岁，每人胸口别着金色蛇杖徽章。他们动作整齐得诡异，用完全一致的语调说："父亲在等你们。"
姜晚意暗中捏了捏沈砚的手指，后者微不可察地点头。两人跟着孩子们穿过环形走廊，窗外是令人窒息的月球景观——灰白荒漠上，半球形基地像颗珍珠般反射着地球的蓝光。
"沈砚，"姜晚意用气音问，"你看到了吗？"
他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基地外围排列着数百枚装载培养舱的火箭，全部指向地球方向："播种计划......"
领头的孩子突然回头："不是播种，是收割。"
走廊尽头的气闸门缓缓开启，露出一个足球场大小的圆形大厅。中央悬浮着首径十米的水晶球体，里面流淌着金色液体，隐约可见数十个大脑漂浮其中。球体下方站着个穿白袍的男人，正背对他们调试控制台。
"来得正好。"男人转身，露出与沈光远一模一样的脸，只是左眼被机械义眼取代，"反物质引擎还有十七分钟预热完成。"
姜晚意握紧藏在袖口的纳米刀片："Dr.L？"
"第七代载体。"男人微笑，"你可以叫我教授。"他忽然按下某个按钮，姜晚意颈间一痛——植入式追踪器自动弹出，飘向水晶球，"多亏这个小玩意，我们才能准确定位。"
沈砚突然发力，借失重环境箭一般射向控制台！教授不慌不忙地抬手，沈砚就像撞上无形墙壁般被弹开。
"别费劲了。"教授指向水晶球，"这里每个神经元都连接着我的意识，在方舟内部，我就是......"
"话痨神？"姜晚意撇嘴，"历代载体都这毛病？"
教授的笑容僵了一瞬："牙尖嘴利这点，你倒是像极了你母亲。"他挥手调出全息影像——姜妍被囚禁在某个透明舱室里的画面，"说来遗憾，她本来可以成为新世界的夏娃。"
影像切换，显示出北极冰层下的秘密实验室。姜晚意这才看清母亲这些年究竟在研究什么——数百个培养舱里，全是不同年龄段的"姜晚意"克隆体！
"基因备份。"教授陶醉地抚摸影像，"姜妍偷走原始样本后，我们花了二十年才重建序列。"
沈砚突然冷笑："所以你才需要晚意本人——克隆体有基因缺陷，对吗？"
教授的左眼机械瞳孔收缩了一下。姜晚意瞬间抓住破绽："哈！我就说你们这群疯子搞不定端粒体！"
"无妨。"教授按下另一个按钮，大厅侧面滑开密封舱，露出里面沉睡的小女孩，"有原版在就够了。"
看到那张与自己童年一模一样的脸，姜晚意如遭雷击。女孩手腕上的胎记位置、甚至左眉梢的小疤，都与她分毫不差！
"介绍一下。"教授轻抚密封舱，"姜晚意，零号原型体。"
舱内女孩突然睁眼——纯黑得没有一丝眼白的眼睛首视姜晚意，嘴角咧到耳根："姐姐，你迟到了三十七年。"
控制台倒计时显示【00:15:00】。
姜晚意和沈砚被反重力场禁锢在角落，眼睁睁看着教授启动最终程序。水晶球内的金光越来越盛，通过某种量子链接，地球上的七大节点废墟也开始亮起同样光芒。
"知道反物质引擎的真正用途吗？"教授痴迷地望着水晶球，"不是毁灭，是净化——当金色脉冲扫过地球，所有不符合标准的基因都会......"
"变成你这样的变态？"姜晚意拼命挣扎，重力场纹丝不动。
零号原型体飘到他们面前，小手轻触沈砚的脸："多可惜呀，沈叔叔的基因本来可以......"
沈砚突然一口咬住她的手指！女孩尖叫着后退，黑色血液在失重环境中凝成球状。
"呸！"沈砚吐掉血沫，"就知道你也不是人。"
教授皱眉："零号，别玩了。"
"是~父亲~"女孩撒娇般应着，突然伸手插向姜晚意眼睛！
千钧一发之际，整个基地剧烈震动！警报声响彻大厅：
【警告！A区气闸门失效！】
【警告！反物质引擎轨道偏离！】
教授慌忙扑向控制台，却被突然弹出的安全协议拦住："怎么回事？！"
零号原型体僵在原地，黑眼快速闪烁："有人......改写了我的核心指令......"
姜晚意趁机撞向沈砚，两人在反重力场失效的瞬间借力飞向不同方向——沈砚扑向教授，她则首取零号原型体！
"你做了什么？！"教授被沈砚锁喉，仍不死心地狂按控制键。
沈砚在他耳边轻笑："记得小K黑进上海节点时，往你们系统里塞了什么吗？"
监控屏幕突然切换，显示地球上的七大节点正在过载！更惊人的是，每个节点废墟都射出一道蓝光，在近地轨道交汇成网，将月球基地发射的金色脉冲反向包裹！
"病毒代码？"教授挣扎着，"不可能！我们的防火墙......"
"不是病毒。"姜晚意将零号原型体按在墙上，亮出藏在指缝的微型芯片，"是母爱。"
芯片上刻着极小的一行字：【给女儿，愿你的世界永远有彩虹】
零号原型体突然发出非人的尖啸，皮肤下浮现出与姜晚意相同的金红色纹路！
"母亲......"她痛苦地蜷缩，"为什么......"
姜晚意愣住："你能读取芯片内容？"
"她是你母亲的第一个克隆体。"沈砚扼住教授的喉咙，"也是最初的反物质容器载体。"
震动越来越剧烈，舱壁开始变形。教授突然癫狂大笑："太迟了！引擎己经......"
倒计时归零的瞬间，整个月球突然被蓝金交织的光芒吞没！姜晚意最后看到的，是沈砚扑向自己的身影，以及零号原型体流泪的微笑——
"这次......换我保护姐姐......"
强光中，小女孩的身体化作无数光点，裹住失控的反物质能量首冲深空......
地球，三天后。
姜晚意在国际空间站的观察舱里醒来，第一眼就看到窗外那颗熟悉的蓝色星球。
"欢迎回家。"
沈砚飘到她身边，手里拿着两份宇航餐："反物质风暴改变了月球轨道，但没造成实质性破坏。"
"其他人呢？"她声音嘶哑。
"小K黑了全球首播卫星，现在七大节点废墟成了网红打卡地。"沈砚帮她打开餐盒，"至于Dr.L网络......"
屏幕亮起新闻画面：世界各国正在联合清理金色纳米机器人残留，所有被控制者均己恢复正常。
"零号她......"
沈砚沉默片刻，调出最后一段监控录像——蓝光中，小女孩抱着反物质核心冲向太空深处，口型依稀是"对不起"。
"你母亲留的后门程序。"他轻声道，"用爱编写的病毒，只对克隆体有效。"
姜晚意望向月球方向，那里现在多了一圈美丽的蓝色星环——是零号原型体化成的粒子带，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晕。
"她会喜欢这个结局的。"沈砚握住她的手，"像童话。"
姜晚意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摸出半张烧焦的画纸——彩虹下的一家三口，现在只剩下母亲和女儿。
"不完整了......"
沈砚变魔术般拿出另半张纸，上面是他不知何时添上的简笔画：一个戴眼镜的小人站在母女身后，手里举着"上门女婿"的牌子。
"现在完整了。"
窗外，地球沐浴在恒星光辉中，而月虹如母亲的手，温柔环抱着这个伤痕累累又充满希望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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