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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的古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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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客栈》的拍摄有条不紊,进度喜人。

孙悟香饰演的阿蛮,从被厌弃的“怪胎”到客栈不可或缺的“守护神”,成长弧线清晰动人。

导演张导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梁宏达影帝也时不时捻着不存在的胡子点头。

整个剧组气氛和谐得能酿蜜——如果忽略掉某位“民俗顾问”间歇性引发的“小地震”。

震源中心此刻正蹲在古镇青石板路边,面前摆着个粗陶碗,碗里是热气腾腾、飘着油花的豆花米线。

孙悟香吃得专注,纤细的手指捏着竹筷,挑起裹满酱汁的米线和嫩豆花,小口小口送进嘴里,动作斯文,速度却一点不慢。

阳光透过老槐树的叶子,在她发顶跳跃。

“孙老师!孙老师救命!”

道具组的小李风风火火冲过来,手里捧着一个刚收上来的“古董”陶罐,哭丧着脸,

“您快给掌掌眼,老王非说这罐子是他太奶奶的陪嫁,晚清老物件,要价这个数。” 他比划了个八十的手势。

孙悟香头都没抬,筷子尖点了点陶罐底部一个不起眼的接胎痕迹:

“新仿。电窑烧的,火气没退,釉面贼光。底款是电脑刻的,笔画死板。晚清?晚清那会儿还没这号电窑呢。”

语气平淡得像点评米线里的豆花不够嫩。

小李:“……” 得,又省一笔预算。

旁边蹲着嗦粉的场务大哥憋着笑,肩膀首抖。

类似场景几乎每天上演。

群演想拿“祖传宝贝”忽悠剧组经费?孙悟香一眼定乾坤。

布景里出现不该有的物件(比如前朝覆灭后才出现的花纹)?孙老师火眼金睛。

连古镇里哪家老店卖的“百年”火腿真用古法腌制、哪家是工业速成,她都门儿清。

剧组上下对这位“人形鉴宝仪+民俗活字典”又爱又怕,私下尊称一声“孙顾问”,比叫“孙老师”还恭敬。

这天拍一场重头戏:阿蛮为保护客栈账本(关键道具),情急之下抱着账本跳窗,滚落进客栈后院堆放杂物的角落。

镜头需要捕捉她滚落时的慌乱和落地后第一时间护住账本的细节。

张导要求真实感:“悟香,等下滚落,注意角度,保护自己,重点是护账本的动作要快、要真,杂物堆我们做了软化处理,放心。”

孙悟香点头,怀里抱着道具账本,站上二楼的窗台。开拍!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瞬间切换成阿蛮的惊慌失措,身体笨拙(演的)地向后一倒,抱着账本从窗口“跌落”。

镜头紧追,

只见她在空中调整了一下姿势,将账本牢牢护在胸口,后背和肩胛巧妙地承担了大部分冲击力,滚落姿态流畅感。

噗通一声,精准地砸进那堆特意准备的、由旧棉被和稻草填充的“软化杂物堆”里,尘土飞扬。

“Cut!完美!” 张导激动地喊,“悟香你没事吧?”

众人围上去。

孙悟香从杂物堆里坐起身,拍拍身上的灰,怀里的账本完好无损。

她摇摇头,正想说没事,目光却落在了自己刚才砸出来的一个小坑里。

坑底,半掩在泥土和碎稻草中,露出一个沾满泥、边缘磕碰过的青花瓷碗底。

“咦?” 孙悟香伸手,把那碗底抠了出来,顺手在旁边一块破布上擦了擦泥。

碗底露出的青花双圈款识,以及那釉面的质感……

道具组的心瞬间提了起来,这又是哪一出?这破碗底不会又是什么值钱玩意儿吧?可别耽误拍摄啊。

孙悟香捏着那碗底,对着阳光看了看,又用指腹了一下内壁的釉面,眼神专注,带着点探究。

几秒后,她抬头,看向一脸紧张的张导和道具组长,语气平静无波,却像丢下一颗小炸弹:

“张导,这碗底……是真的。明代中期民窑青花,缠枝莲纹,碗心应该有朵莲蓬。釉面温润,青花发色沉稳,苏麻离青料,晕散自然。虽然只剩个底,品相也残了,但……埋这儿可惜了。”

现场一片死寂。

明代?青花?苏麻离青?

道具组长腿一软,差点给跪了。

他只是想堆点旧东西营造杂物感啊,鬼知道底下还埋着古董?!

张导也懵了,看看孙悟香手里那不起眼的破碗底,再看看那个被她砸出来的小坑,世界观受到冲击:“悟……悟香,你确定?就……就这么砸一下……”

孙悟香一脸理所当然:“嗯。砸下去的时候感觉触感不对,硬物带点韧性,不是纯粹的土块。顺手就摸出来了。”

她顿了顿,补充道,

“这后院土质疏松,下面可能还有东西。拍戏小心点,别把真的踩坏了。”

众人:“……”

信息量太大,拍个戏砸出明代古董?剧组瞬间化身考古现场了?

(??<`?)╭

消息像长了翅膀。

不到半天,整个古镇都知道《江湖客栈》剧组有个“神仙”女演员,拍戏摔一跤都能摔出古董,

不少当地居民,尤其是家里有老宅子的,心思活络起来。

万一自家墙角地缝里也藏着宝贝呢?

于是,接下来几天,剧组驻地门口画风突变。

不再是蹲守的粉丝,而是一群挎着篮子、拎着布袋的大爷大妈,眼神热切,探头探脑。

“孙顾问!孙顾问在吗?帮俺看看这块砖,俺家灶台拆下来的,是不是老东西?”

“孙老师!我家猪槽,我爷爷的爷爷就用它喂猪了!您给断断代?”

“姑娘,看看这个铜钱,祖上传下来的!值钱不?”

甚至有人抱来了腌咸菜的坛子、喂鸡的破瓦盆。

刘梦娇看着这“鉴宝大会”的盛况,一个头两个大。她家宝是来拍戏的,不是来开古玩鉴定所的,

“宝!咱低调点行不?” 刘梦娇把又一次被人群围住的孙悟香解救出来,拖回休息室,苦口婆心,

“你看外面,都快成潘家园分园了,咱是演员,演员!”

孙悟香正拿着外面的人刚还给她的新鲜松茸研究,闻言抬头:

“娇娇姐,他们问,我就答了。那块灶台砖是清中期的,土质不错,但烧制温度不够,不值钱。猪槽是民国的,普通粗陶。铜钱是乾隆通宝,品相太差,当个念想挺好。咸菜坛子……就是前几年的。”

她掰下一小块松茸闻了闻,满意地点头,“这个菌子好,晚上让剧组厨房炖鸡。”

刘梦娇:“……” 行,您记得真清楚。

她扶额,“宝,咱以后,别人不问,咱不说。问呢……也挑着说比如那咸菜坛子,你就说‘腌咸菜挺好用’,懂吗?”

孙悟香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注意力又回到了松茸上:“哦。那娇娇姐,我能去跟厨房说,炖鸡别放太多姜,抢菌子鲜味吗?”

刘梦娇彻底被打败,无力地挥挥手:“去吧去吧……”

孙悟香抱着松茸,脚步轻快地走向厨房。

路过院子时,一个大爷抱着个脏兮兮的卷轴眼巴巴看着她。

孙悟香脚步顿了顿,想起刘梦娇的叮嘱,非常认真地、字正腔圆地对大爷说:“大爷,您这卷轴……装咸菜可能不太方便。”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大爷:“???”

旁边竖着耳朵的场务小哥噗嗤一声笑喷了。

刘梦娇在屋里听到,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行,这理解能力,也算“挑着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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