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南王府的书房,如同沉入深海万载的玄冰棺椁。厚重的玄色绒帘隔绝了窗外上元灯节最后一丝喧嚣的余烬,也滤尽了人间所有的暖意。空气里只有沉水香冰冷刺骨的余韵,混杂着墨锭和旧纸腐朽的气息,沉甸甸地压在肺叶上。
宋小鱼被两个玄甲卫几乎是拖拽着,扔进了这片死寂的冰窟。膝盖重重磕在冰冷坚硬的金砖地面上,钻心的痛楚让她闷哼一声,冷汗瞬间浸透了里衣。她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身后一只冰冷如铁钳般的手死死按住肩头,动弹不得。
“跪下!”低沉的呵斥如同冰锥砸落。
她被迫维持着屈辱的姿势,艰难地抬起头。
南珩就坐在那张宽大得如同审判台般的紫檀木书案后。他没有看她,只是垂着眼睑,慢条斯理地用一方雪白的丝帕擦拭着修长的手指。他换下了赴宴时的亲王常服,穿着一身毫无纹饰的玄色劲装,更衬得身形挺拔如孤峰,也添了几分沙场归来的凛冽煞气。烛台上跳跃的火焰,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光影,一半如同玉雕般俊美无俦,一半却沉在阴影里,深不见底,如同蛰伏的凶兽。
空气凝滞得如同冻胶,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粘稠的窒息感。
终于,南珩停下了擦拭的动作。他将那方沾染了不知名污渍的丝帕随手丢在案上,如同丢弃一件秽物。然后,他缓缓抬起眼。
那双眼睛,深如寒潭,墨色瞳孔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一片冻结了万载的冰原。目光落在宋小鱼身上,如同无形的冰针,瞬间刺穿了她强装的镇定,让她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噤。
“宋一梦。”南珩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切割开死寂的空气,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冰冷质感,“本王给过你机会。”
宋小鱼喉咙发紧,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看到南珩的视线扫过她凌乱的鬓发,扫过她因挣扎而微微敞开的衣领下那截纤细脆弱的脖颈,最后,定格在她那双因恐惧和倔强而微微睁大的眼睛上。
“本王以为,你至少该有些脑子。”南珩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只有纯粹的、令人骨髓发寒的审视,“知道什么该碰,什么不该碰。知道什么人该信,什么人……该敬而远之。”
他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支在书案上,十指交叉,形成一个极具压迫感的姿态。烛火在他深不见底的瞳孔里跳跃,映出两点冰冷的星芒。
“离十六给了你什么好处?”他问,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让你不惜以身犯险,在上元佳节,天子脚下,众目睽睽之中,行此……愚蠢至极的刺杀之举?”
“我没有……”宋小鱼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我没有刺杀你!我只是……”
“只是什么?”南珩打断她,唇角勾起一个极淡、却淬满寒冰的弧度,“只是想请本王去碧玉河畔赏灯?只是想为本王画一幅肖像?还是……”他目光陡然锐利如刀锋,首首刺入宋小鱼眼底深处,“……只是想用你那支淬了‘见血封喉’的蝶恋花发钗,在本王‘心神涣散’之时,轻轻‘点’那么一下?”
轰——!!!
宋小鱼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他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碧玉河!画肖像!发钗!甚至连她和离十六、楚归鸿密谋时的细节都一清二楚!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脸色惨白如纸,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牙齿咯咯作响。
“怎么?很意外?”南珩看着她瞬间失魂落魄的样子,眼底的冰寒更甚,“你以为你们那点拙劣的把戏,能瞒得过谁?离十六?呵……”他发出一声极其短促、充满无尽嘲讽的冷笑,“一个藏头露尾、只敢躲在阴沟里搅弄风云的鼠辈!他自身难保,还敢怂恿你来送死?”
他缓缓站起身,绕过书案,高大的身影带着山岳般的阴影,一步步逼近跪在地上的宋小鱼。每一步落下,都像沉重的鼓点敲击在她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宋一梦,”南珩在她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如同神祇俯视蝼蚁,“你太让本王失望了。为了一个居心叵测的离十六,为了你那点可笑的、自以为是的‘侠义’和‘怜悯’,你竟敢把主意打到本王头上?甚至……不惜搭上你宋家满门的性命?!”
他微微俯身,冰冷的呼吸几乎喷在宋小鱼惨白的脸上,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刀,剐心剔骨:“你以为本王不敢动你?不敢动宋聿德?你以为你宋家那点根基,能挡得住本王碾死一只蚂蚁?”
宋小鱼浑身剧颤,巨大的恐惧和屈辱让她几乎窒息!她猛地抬起头,眼中燃起最后一丝绝望的火焰,嘶声道:“南珩!你……你滥杀无辜!残害忠良!离十六他……他就算有错,也罪不至死!你凭什么……”
“凭什么?”南珩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首起身,眼中寒芒爆射!“就凭他是残江月的余孽!就凭他手上沾满了无辜者的鲜血!就凭他今夜……差点毁了整个上元灯会,让无数百姓葬身火海!”
他猛地抬手,指向窗外隐约还能看到的、被火光映红的夜空方向,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般的震怒:“看看外面!看看那些被炸毁的灯楼!看看那些在混乱中哭嚎的百姓!这就是离十六!这就是你拼死也要维护的‘好人’干的好事!为了杀本王,他连整条街的百姓都可以当作陪葬!”
宋小鱼被他吼得心神俱震,下意识地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仿佛能透过厚重的帘幕,看到朱雀大街上那冲天而起的火光和混乱的惨状。离十六……他真的……炸了灯楼?
“不……不可能……”她喃喃自语,眼神涣散,巨大的冲击让她几乎失去思考能力。
“不可能?”南珩冷笑一声,眼中翻涌着冰冷的怒火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他猛地从袖中抽出一物,狠狠掷在宋小鱼面前的地上!
啪嗒!
一枚小巧的、蝶翼形状的银簪,簪头镶嵌着一颗幽蓝如深海的眼状宝石,在冰冷的地砖上滚了几圈,停下。正是宋小鱼那支淬了剧毒的“蝶恋花”发钗!
“你的好‘盟友’离十六,在你被楚归鸿带走后,就命人将这东西送到了本王面前。”南珩的声音如同淬了毒的冰棱,“连同送来的,还有一份详细的‘供词’。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是你宋一梦,伙同离十六,策划了今晚的刺杀和爆炸!目的,就是为了搅乱京城,嫁祸本王!”
“什么?!”宋小鱼如遭雷击!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南珩,又看向地上那枚刺眼的发钗!离十六……出卖了她?!还伪造供词?!
“不!他不可能!他……”她语无伦次,巨大的背叛感和荒谬感让她几乎崩溃。
“不可能?”南珩俯视着她,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波澜,“宋一梦,醒醒吧!这就是离十六!一个为了活命,可以毫不犹豫出卖任何人的毒蛇!你以为他对你有几分真心?几分信任?你不过是他用来对付本王的一枚棋子!一枚随时可以丢弃、甚至用来垫脚的棋子!”
他顿了顿,看着宋小鱼眼中最后一点光芒彻底熄灭,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和空洞,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和冰冷的警告:“你以为他接近你,仅仅是为了对付本王?你错了。他真正想要的……是你宋家藏着的,那本真正的‘缎刀’锻造图谱!”
“缎刀?!”宋小鱼猛地一震!如同被一道闪电劈中!这个名字……她曾在父亲书房最隐秘的角落,看到过只言片语的记载!那是宋家绝不外传的秘技!传说中能斩断一切神兵利器的锻造之法!离十六……是为了这个?!
“看来你父亲没告诉你?”南珩捕捉到她瞬间的震惊和茫然,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也对。这种足以颠覆朝堂、引来灭门之祸的东西,宋阁老怎么会轻易告诉你这个……满脑子只有‘情情爱爱’的女儿?”
他首起身,不再看她,声音恢复了那种掌控一切的冰冷平静:“来人。”
书房门无声滑开,两名玄甲卫如同幽灵般出现在门口。
“将宋小姐,‘请’到西苑暖阁。”南珩的声音毫无波澜,“好生‘看顾’。没有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视。”
“是!”玄甲卫应声上前,一左一右架起在地、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魂魄的宋小鱼。
宋小鱼没有任何反抗,任由他们拖拽着。她的目光空洞地扫过南珩冰冷无情的侧脸,扫过地上那枚幽蓝的毒簪,最后落在窗外那片被火光映红的、象征着无边黑暗的夜空。
离十六……出卖……缎刀……
巨大的信息冲击和冰冷的绝望,如同沉重的枷锁,将她彻底拖入了无底的深渊。她甚至没有力气去想父亲,想宋家,想自己即将面临的命运。
就在她被拖出书房门槛的瞬间,南珩冰冷的声音再次传来,如同最后的判决:
“宋一梦,好好想想。想想你今晚的愚蠢,想想离十六的背叛,再想想……你宋家满门的性命,究竟值不值得你继续执迷不悟。”
沉重的书房门在她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最后一丝光线,也隔绝了南珩那张冰冷如魔神的脸。
西苑暖阁。
名字叫暖阁,却感受不到丝毫暖意。房间不大,陈设简单,只有一床一桌一椅。窗户被厚重的木板从外面钉死,只留下几道狭窄的缝隙,透进些许微弱的、带着寒意的月光。空气里弥漫着一股久未住人的灰尘和霉味。
宋小鱼被粗暴地推进来,门在身后“哐当”一声锁死。她踉跄几步,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背靠着同样冰冷的墙壁。
黑暗和死寂如同潮水般涌来,将她紧紧包裹。书房里南珩冰冷的质问、离十六背叛的指控、还有那“缎刀”二字带来的巨大冲击,如同无数只冰冷的手,反复撕扯着她混乱不堪的神经。
离十六……真的出卖了她?为了活命?为了那本“缎刀”图谱?
不……不可能!她想起残江月赌坊里他替她挡下的刀,想起他手臂上那道狰狞的疤痕,想起他看向自己时那双深不见底、却偶尔会流露出一丝复杂情绪的眼睛……那里面,难道全是伪装?
可那枚发簪……那份供词……南珩言之凿凿……
巨大的混乱和痛苦让她紧紧抱住膝盖,将脸深深埋了进去。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不是因为寒冷,而是源于灵魂深处的恐惧和迷茫。她感觉自己像一只被蛛网死死缠住的飞蛾,越是挣扎,那冰冷的丝线便勒得越紧。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流逝。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更久。
窗外,隐约传来几声梆子响。己是后半夜。
就在宋小鱼被绝望和疲惫折磨得意识昏沉之际——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细不可闻的机括转动声,在死寂的房间里响起。
宋小鱼猛地抬起头!
只见暖阁内侧那面看似毫无缝隙的墙壁,靠近地面的位置,一块青砖悄无声息地向内滑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幽暗洞口!
紧接着,一个穿着夜行衣、身形矫健的身影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从洞口钻了进来!动作迅捷利落,落地无声。
是离十六!
他脸上依旧没有任何遮挡,那张轮廓分明、带着几分野性不羁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清晰可见。只是此刻,他的脸色异常凝重,眼神锐利如鹰隼,飞快地扫视了一圈房间,最终落在蜷缩在角落的宋小鱼身上。
“走!”离十六压低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促,几步跨到宋小鱼面前,伸手就要去拉她。
宋小鱼却猛地向后一缩,避开了他的手!她抬起头,死死盯着离十六的眼睛,那双曾经让她觉得深不见底、偶尔会流露出一丝暖意的眼睛,此刻在她眼中只剩下冰冷和……欺骗?
“为什么?”宋小鱼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法抑制的颤抖,“为什么出卖我?为什么把发簪和供词给南珩?为了‘缎刀’?为了活命?”
离十六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他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被更深的凝重取代:“我没有!那是南珩的离间计!他在骗你!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骗我?”宋小鱼惨笑一声,眼中充满了绝望的嘲讽,“他连‘缎刀’都知道!离十六,你告诉我,你接近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宋家的‘缎刀’图谱?!是不是?!”
离十六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眼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焦灼,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痛苦?他猛地俯身,不顾宋小鱼的挣扎,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听着!”他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近乎狂暴的压迫感,“我没时间跟你解释!南珩的玄甲卫马上就会包围这里!你想死,还是想活?!”
手腕处传来的剧痛让宋小鱼倒吸一口冷气,也让她混乱的头脑有了一丝短暂的清明。她看着离十六眼中那毫不作伪的急切和……一丝深藏的恐惧?那不是伪装能装出来的!
“走!”离十六不再废话,猛地将她从地上拽起,半拖半抱地推向那个幽暗的洞口!
宋小鱼被他推得一个趔趄,几乎是滚进了洞口。洞口后面是一条狭窄、陡峭、向下延伸的密道,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味和霉味。离十六紧随其后钻了进来,反手在洞壁某处一按,那块滑开的青砖悄无声息地复位,将暖阁的灯光彻底隔绝。
密道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只有两人急促的喘息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
“跟紧我!”离十六的声音在前方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他摸索着墙壁,快速向下移动。
宋小鱼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破肋骨。冰冷的恐惧和劫后余生的侥幸交织在一起,让她浑身发软。她不知道离十六说的是真是假,不知道南珩是否真的会来,更不知道这条密道会通向哪里。她只能凭着本能,紧紧跟着前方那个在黑暗中移动的身影。
密道似乎很长,七拐八绕,不断向下。空气越来越潮湿阴冷。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还有隐约的水声。
离十六加快了脚步。光亮处是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出口,外面似乎是一条狭窄的水道,水流湍急。
“跳下去!”离十六毫不犹豫,率先跃入水中,溅起一片水花。他浮出水面,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向宋小鱼伸出手,“快!水不深!跟着水流走!”
宋小鱼看着下方黑黢黢、奔流不息的水道,咬了咬牙,闭眼跳了下去!
冰冷的河水瞬间包裹全身,刺骨的寒意让她猛地一激灵!水流的力量很大,推着她不由自主地向前冲去!离十六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拉向自己身边。
“抓紧!”他低吼一声,带着她顺着湍急的水流向前游去。
水道似乎连接着城外的护城河。两人在冰冷刺骨的河水中奋力挣扎,耳边只有哗哗的水声和自己的喘息。不知游了多久,前方水道的出口终于出现在眼前——是一片茂密的芦苇荡,连接着城外宽阔的河道。
离十六拖着几乎脱力的宋小鱼,奋力游向芦苇荡。就在他们即将靠近岸边芦苇丛的刹那!
嗖!嗖!嗖!
数道凌厉的破空声撕裂夜空!淬毒的弩箭如同毒蛇的信子,从岸上不同的方向激射而来!目标首指水中的两人!
“小心!”离十六瞳孔骤缩!猛地将宋小鱼往自己身后一拽!同时身体在水中强行拧转!
噗!噗!
两声沉闷的利刃入肉声响起!
离十六身体猛地一僵!闷哼一声!一支弩箭狠狠钉入他的左肩!另一支擦着他的肋下飞过,带出一道深深的血槽!鲜血瞬间在冰冷的河水中晕染开来!
“离十六!”宋小鱼失声尖叫!
“走!”离十六双目赤红,忍着剧痛,用尽全身力气将宋小鱼狠狠推向芦苇荡深处!自己则猛地转身,抽出腰间短刀,迎着岸上再次射来的弩箭,不退反进,如同一头发狂的困兽,扑向岸边阴影中闪动的人影!他要为宋小鱼争取逃生的时间!
“杀!”岸上传来低沉的命令声!数道黑影从芦苇丛中、从河岸乱石后跃出!刀光在黯淡的月光下闪烁,带着致命的寒芒,齐齐斩向离十六!
金铁交鸣声、怒吼声、惨叫声瞬间在寂静的河岸边爆发!
宋小鱼被离十六那一推之力送进了茂密的芦苇丛深处。她浑身湿透,冰冷刺骨,趴在泥泞的岸边,惊恐地看着不远处那片刀光剑影的修罗场!离十六的身影在数名黑衣杀手的围攻下,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左支右绌!鲜血不断从他身上溅出,染红了脚下的泥水和身侧的芦苇!
“不……”宋小鱼死死捂住嘴,泪水混合着冰冷的河水滑落。她想冲出去,可身体却因恐惧和寒冷僵硬得无法动弹。
就在这时!
一道格外狠厉的刀光,如同毒龙出洞,从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猛地劈向离十六的后心!离十六正被前方两人缠住,根本无暇顾及身后!
“小心背后!”宋小鱼撕心裂肺地尖叫!
离十六似乎听到了她的警告,身体猛地向侧面一拧!但终究慢了一步!
嗤啦——!
刀锋狠狠划过他的左臂外侧!衣袍撕裂!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瞬间绽开!鲜血如同泉涌般喷溅而出!
剧痛让离十六的动作猛地一滞!围攻的杀手抓住机会,刀剑齐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离十六似乎被逼到了绝境,猛地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咆哮!他不管不顾,竟用受伤的左臂硬生生格开劈向面门的一刀!同时右手短刀如同毒蛇吐信,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狠狠刺入面前一名杀手的咽喉!
噗!
血光迸现!杀手捂着喉咙踉跄后退!
离十六也因强行发力,伤口崩裂,鲜血狂涌!他踉跄着后退几步,脚下被河岸湿滑的卵石一绊,整个人重重向后摔倒!
噗通!
他仰面摔倒在冰冷的河滩浅水里,溅起大片水花。左臂那道狰狞的伤口完全暴露在浑浊的水流和黯淡的月光下,皮肉翻卷,深可见骨,鲜血如同小溪般汩汩涌出,将周围的水面染得一片猩红!
而就在那翻卷的皮肉边缘,被冰冷的河水冲刷掉部分血污之后——
一道极其特殊的疤痕,清晰地显露出来!
那疤痕位于他左手腕上方约三寸处,并非刀剑伤,而是由三道极其古拙、深深刻入皮肉、交错盘绕的弧形印记组成!如同某种古老部落的图腾烙印!在月光和血水的映衬下,透着一股神秘而诡异的狰狞!
宋小鱼趴在芦苇丛中,浑身冰冷,目光死死钉在离十六手臂上那道狰狞的疤痕上!
这道疤……
她见过!
在楚归鸿的手腕上!一模一样的位置!一模一样的形状!三道交错的、如同古老图腾般的弧形烙印!
离十六……楚归鸿……
一个荒谬绝伦、却又带着冰冷逻辑的念头,如同惊雷般在她混乱的脑海中轰然炸响!让她瞬间失去了所有思考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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