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帐篷里弥漫着酒精和血液的气味。云小棠坐在病床旁，用棉签蘸水时墨琛干裂的嘴唇。男人仍在昏迷中，但生命体征己经稳定。他左臂静脉埋着输液管，淡蓝色的药液缓缓注入——这是用晨星的血清特制的解毒剂。
"肺水肿减轻了。"林护士检查着监护仪，"但神经毒素需要时间代谢。"
云小棠点点头，目光落在时墨琛的右手上。即使在昏迷中，他的手指仍保持着握枪的姿势，指节处有新添的擦伤。湖底到底发生了什么？另外两名队员为什么没能回来？
帐篷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赵铁头掀开帘子，胡茬上结着冰碴："金属舱打捞上来了，但..."他欲言又止地看了眼病床。
云小棠给时墨琛掖好被角，跟着走出帐篷。晨星正在外面的雪堆上玩，看见她立刻张开小手要抱。孩子的手腕上，原本几乎消失的印记此刻泛着明显的蓝光。
"疼吗？"她轻轻抚摸那圈痕迹。
晨星摇摇头，却把脸埋进她颈窝："水里...有坏东西。"
打捞现场围满了人。那个长约五米的金属舱躺在冰面上，表面覆盖着奇怪的生物膜，像呼吸般微微起伏。更诡异的是，当云小棠靠近时，舱体突然发出"咔哒"轻响，仿佛在欢迎她的到来。
"我们没找到张磊和王志。"赵铁头指着舱内，"里面只有这个。"
舱体内部被分隔成十二个透明培养格，其中九个己经破碎。剩下三个完好的格子里，漂浮着篮球大小的肉粉色囊泡，透过半透明膜壁能看到里面蜷缩着人形阴影。
云小棠的胃部一阵绞痛。她太熟悉这种装置了——北极星标准的生物孵化舱。但通常用来培养的是器官组织，而非完整的...
"活的？"她声音发紧。
技术员调整着检测仪："生命体征微弱，但确实存在。根据DNA比对..."他递来平板电脑，"与晨星相似度87%。"
晨星突然在云小棠怀里挣扎起来，小手拼命拍打屏幕："妹妹！妹妹！"
画面放大后，确实能分辨出某个囊泡里是个女性胎儿。云小棠猛地合上平板，转向赵铁头："立刻封锁消息，所有人签署保密协议。"
回到医疗帐篷时，时墨琛己经醒了。他试图坐起来，却引发一阵剧烈咳嗽。云小棠冲过去扶住他，晨星趁机爬上病床，小脸贴在时墨琛胸口。
"爸爸...痛痛飞走..."孩子嘟囔着，手腕上的蓝光微微增强。
时墨琛的呼吸奇迹般平稳下来。他虚弱地摸了摸晨星的头发，目光却锁定云小棠："湖底...不止一个舱体。"
"我们打捞上来的是002号。"云小棠握住他的手，"你看到其他的了？"
"至少...六个。"时墨琛的瞳孔微微扩散，像是回忆起了可怕的场景，"排列成星形...中央有个更大的..."
他突然抓住云小棠的手腕："不能让晨星靠近那些东西！"
晨星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哇地哭出来。林护士赶紧抱起他哄着，却见孩子手腕上的蓝光突然变成脉冲式闪烁，与金属舱的呼吸频率完全同步。
"断开连接！"时墨琛挣扎着要下床，"快！"
云小棠抢过晨星冲向实验室。孩子在她怀里哭得撕心裂肺，蓝光己经蔓延到肘部。金属舱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生物膜的起伏变得剧烈，培养格里的囊泡开始不安分地扭动。
"屏蔽所有信号！"她踹开实验室门，将晨星塞给等候的技术员，"用铅板隔离舱体！"
三小时后，晨星终于在镇静剂作用下睡去。云小棠精疲力竭地回到病房，发现时墨琛正对着电脑分析数据。他脸色惨白如纸，输液管不知何时被拔掉了。
"你不要命了？"她冲上去抢过电脑。
时墨琛任由她动作："分析结果出来了。"他指向屏幕上的分子结构图，"那些囊泡分泌的物质，与晨星体内的共生病毒是同源的。"
云小棠放大图片。两种物质的分子结构像镜像般对称，一个向左旋转，一个向右。
"阴阳版本..."她突然明白过来，"北极星在制造平衡器。"
病房门被轻轻敲响。林护士端着餐盘进来，上面除了食物还有个小盒子："晨星睡着前让我交给你的。"
盒子里躺着颗手工糖果，形状歪歪扭扭，但包裹得很认真。云小棠鼻子一酸，小心地拆开糖纸——里面是张皱巴巴的小纸条，画着三个火柴人，两大一小手拉着手。
"这孩子..."时墨琛的声音突然柔和下来。
林护士放下餐盘却没有离开："有件事你们应该知道。"她调出晨星的体检报告，"镇静剂对他几乎无效，他是自愿睡着的。"指向脑电波图谱，"而且...他在有意识地控制体内病毒活性。"
报告显示，每当晨星情绪激动时，病毒指标反而会下降，仿佛被某种力量压制着。这与正常感染者的反应完全相反。
"北极星到底创造了什么..."时墨琛喃喃道。
夜深人静时，云小棠独自来到隔离室。金属舱己被铅板重重包裹，只留一个小观察窗。她凑近玻璃，看到那三个完整囊泡中的阴影似乎长大了些，尤其是被晨星称为"妹妹"的那个。
"你们是谁？"她轻声问，"为什么晨星能感应到你们？"
囊泡当然不会回答。但当她转身离开时，观察窗的玻璃上突然凝结出一行水珠，排列成北极星的形状，又很快消失不见。
次日清晨，侦察小队带回了更糟的消息。湖底确实存在更多舱体，呈标准六边形排列。中央的主舱体积是打捞上来的五倍大，表面覆盖着会发光的生物组织，像某种深海生物的巢穴。
"最奇怪的是这个。"队员调出水下摄影，"主舱周围...没有冰。"
照片上，巨大的金属舱悬浮在湖心，周围水体呈现不自然的蓝绿色。半径十米内的湖水保持液态，而更远处仍是厚厚的冰层。
"恒温系统？"
"不，是生物活动。"队员放大图片边缘，"看这些丝状物...它们在主动融化冰层。"
云小棠立刻召集技术团队。分析显示，那些丝状物与晨星血液中的某种蛋白链高度相似。更令人不安的是，根据金属舱上的腐蚀程度判断，它们至少在湖底沉寂了...十五年。
"比北极星成立还早。"时墨琛对比着时间线，"除非..."
"除非北极星是在研究己经存在的东西。"云小棠接上他的思路，"而不是创造新物种。"
晨星午睡醒来后，情绪异常平静。他坐在床边玩积木，时不时看向窗外湖的方向，但手腕上的蓝光己经消退。云小棠蹲下来与他平视："能告诉姐姐'妹妹'的事吗？"
孩子歪着头思考了一会，突然伸手按住她眉心。刹那间，云小棠眼前闪过无数碎片画面：黑暗的深海，发光的珊瑚群，十二个排列成圆的金属舱...以及最中央那个巨大的影子，它伸出的触须缠绕着每个舱体，像母亲拥抱着孩子。
幻象消失得和出现时一样突然。晨星困惑地眨着眼，似乎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云小棠浑身发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认知被颠覆的震撼——那些影像中的金属舱样式，明显比北极星的科技古老得多。
"时墨琛。"她抱起孩子冲向指挥部，"我们需要深海探测器，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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