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眠把衣领拉高，低头快步穿过第七大街。她右手紧握着口袋里的三颗玻璃珠，它们正发出异常的温热。身后三十米处，两个佩戴教育系统徽章的巡查员正在挨家店铺检查。
"所有16-18岁学生，请主动配合认知检测。"机械女声从街角的广播中传出，夏眠的后颈泛起一阵刺痛——那是昨天刚戴上的认知监控手环在发出警告。
她拐进一条狭窄的巷子，潮湿的空气中飘着旧纸页的气味。巷子尽头有家招牌歪斜的旧书店，橱窗里堆满发黄的书籍。玻璃珠突然在她口袋里震动起来，频率急促得像心跳。
推门时铜铃发出喑哑的响声，门楣上悬挂的星象仪模型投下旋转的光斑。夏眠惊讶地发现，当那些光斑掠过她手腕上的监控手环时，手环的蓝色指示灯突然变成了代表安全区的绿色。
"随便看，别碰最上层那些包了牛皮纸的。"柜台后传来沙哑的声音。店主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左袖口别着一枚奇特的袖扣——那分明是颗玻璃珠，和她收藏的那些一模一样。
夏眠假装浏览书架，手指划过一排排书脊。当她触碰到《非欧几何史》时，书缝里突然漏出一线幽蓝的光。她迅速抽出这本厚重的专著，书页自动翻到第314页，夹在其中的一张半透明设计图正在发光。
图纸上是由无数六边形组成的网状结构，边缘标注着她再熟悉不过的编号"SWY-1024"——母亲苏文月的研究编号。夏眠的呼吸停滞了，这是母亲失踪七年来，她第一次发现确凿的痕迹。
"那是二十年前的东西了。"店主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枯瘦的手指点了点图纸右下角的日期，"你长得真像她。"
夏眠猛地抬头，玻璃珠从她指间滚落。在珠子接触地面的瞬间，整间书店的空气突然凝滞了。所有书本上的文字开始脱离纸页，像被某种力量牵引着悬浮在空中，重组拼接成新的段落。
"量子尘埃现象。"店主弯腰捡起玻璃珠，袖扣与珠子相碰时迸出几点火星，"你母亲管这个叫'知识的自我修正'。"
夏眠伸手触碰那些浮动的文字，指尖传来细微的电流感。一段陌生的记忆突然涌入脑海——五岁的自己坐在母亲腿上，看着她在图纸上画下同样的六边形网络。"这是星轨，"记忆中母亲的声音带着回响，"用特别的光才能看见。"
"她去了哪里？"夏眠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监控手环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红色指示灯疯狂闪烁。
店主迅速将一张锡纸按在她手腕上，警报声戛然而止。"防空洞，"他压低声音，"去找第七观测点。"说着把玻璃珠和设计图一起塞回她手中，珠子表面此刻浮现出微缩的星云图案。
店外传来巡查员的脚步声，老人突然提高音量："中学生就该好好读教材！"同时将一本《标准几何学》重重拍在柜台上，书页间飘落几张当日的认知检测传单。
夏眠会意地低头快步走向后门，在穿过挂着黑色门帘的走廊时，她注意到墙上钉着一幅褪色的合影——母亲穿着实验室白大褂站在中央，身旁是年轻时的书店老板，而最右边那个戴眼镜的男人，赫然是现在学校的教导主任陈默。
后门通向一条堆满废书的小巷。夏眠刚踏出门槛，怀中的设计图突然变得滚烫。她展开图纸，发现原先的星轨图案己经变化，现在显示的正是学校周边地下管网的立体投影，一个红点在校外防空洞的位置规律闪烁。
"第七观测点..."夏眠喃喃自语，玻璃珠在她掌心投射出一束淡蓝色的光，指向防空洞的方向。她没注意到，巷子阴影里有个坐着轮椅的少年正静静注视着她，他金属义肢的关节处，嵌着一颗和她手中一模一样的玻璃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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