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时间,弹指即过。
当陈默站在那片仿佛隔绝了尘世的幽深竹林前时,他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理想很,现实很骨感”。
理想中,他应该穿着李浩斥巨资(押金)租来的“暴发户の荣光”限量版亮片西装,脖子上虚拟大金链子DuangDuang闪耀,手机外放着震天响的《男儿当自强》,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如同金光闪闪的战神降临听竹轩,用金钱的光芒闪瞎苏家一众修仙人士的钛合金眼。
现实中…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这套同样租来的、但价格便宜了十倍不止的深灰色涤纶西装。款式老旧,肩膀有点紧,裤腿有点长,袖口还磨得有点起球。脖子上空空如也,什么虚拟金链子,早被他塞进出租屋床底吃灰了。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还反复确认了三遍,生怕关键时刻王大嘴那过期蛋白粉的后遗症——一个惊天动地的嗝——会破坏气氛。
唯一能给他带来一丝安全感的,是怀里抱着的一个…朴实无华的土陶咸菜坛子。这是他最后的倔强,也是李浩“神器”套装中唯一被他勉强接受的“见面礼”。用李浩的话说:“默哥!礼轻情意重!显得你接地气!不忘本!而且关键时刻还能当板砖使!” 陈默当时就回了他一个白眼,但现在抱着这沉甸甸的坛子,冰凉粗糙的触感,反倒奇异地让他稍微定了定神。
胸口处,那枚冰晶吊坠紧贴着皮肤,散发着丝丝缕缕的凉意,像一块护心镜,提醒他苏清浅那声低语:“活着回来。”
眼前的景象,足以让任何心怀不轨或底气不足的人望而却步。没有想象中的朱门高墙,只有一片仿佛无边无际的墨绿色竹海。竹子并非寻常所见的翠绿,而是深沉如墨,枝干挺拔如枪,叶片狭长锋利似剑。风过竹林,并非沙沙作响,而是发出一种低沉肃杀的呜咽,如同无数柄利刃在摩擦、低吟。
一条青石板铺就的小径,蜿蜒曲折,通向竹林深处。小径的尽头,是一扇巨大的、不知名乌木打造的门户。门扉紧闭,颜色深沉得仿佛能吸收光线,上面没有任何雕饰,只有岁月沉淀出的厚重纹理,透着一股子沉甸甸的、生人勿近的压迫感。
这里就是“听竹轩”。没有牌匾,没有守卫,却比任何戒备森严的堡垒更让人心悸。空气仿佛凝固了,带着竹叶特有的冷冽清香,但更深处,却隐隐弥漫着一股无形的、令人汗毛倒竖的锋锐之气,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而冰冷的剑匣之中。
“呼…” 陈默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擂鼓般的心跳。那口气吸入肺腑,竟带着一股凛冽的刺痛感,仿佛吸入了细小的冰针。他紧了紧怀里的咸菜坛子,冰凉的陶壁让他稍微清醒了些。内心疯狂OS:“稳住!陈默!你是个社畜!一个为了房租和泡面自由而战的社畜!你是来谈判的!不是来当咸鱼刺身的!想想苏清浅的地图!想想胸口的保命符!想想…想想下个月房租还没着落呢!冲!”
仿佛是感应到他的靠近,那扇沉重的乌木大门,无声无息地、缓缓向内开启。没有门轴转动的吱呀声,平滑得如同推开一扇空气门。
就在门开的瞬间——
轰!
一股远比之前强烈百倍的无形压力,如同决堤的洪水,又似万仞高山倾倒,猛地扑面压来!空气瞬间变得粘稠如铅汞,陈默感觉自己像是被投入了深海,巨大的压强从西面八方疯狂挤压着他的身体和灵魂!呼吸都变得极其困难,双腿如同灌了铅,几乎要当场跪倒!
“卧槽…这中央空调开得也太猛了吧?!” 陈默内心疯狂吐槽,咬紧牙关,用尽吃奶的力气,发动了社畜挤地铁时练就的终极奥义——“稳如泰山”!腰板猛地挺首(虽然西装肩膀勒得更紧了),抱着咸菜坛子的手臂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死死稳住身形。
他一步踏入了门内。
门内,并非想象中的庭院深深,依旧是竹林夹道。只是这里的竹子更加高大,墨绿的剑叶遮天蔽日,光线变得异常幽暗清冷。青石小径两侧,并非空无一人。
几个穿着样式古朴、面料却隐隐流动着微光的靛青色劲装的年轻男女,如同人形雕塑般,抱臂而立。他们身形挺拔,眼神锐利如鹰隼,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一丝丝难以言喻的优越感。目光如同实质的冰冷刀锋,在CM身上来回刮过,从他那身廉价的涤纶西装,到他脚上擦得锃亮却掩盖不住廉价感的皮鞋,最后落在他怀里那个格格不入的土陶咸菜坛子上。
短暂的死寂。
随即,一声毫不掩饰的嗤笑打破了沉默。
“呵…” 左侧一个面容俊朗、眼神却带着浓浓轻蔑的青年(子弟A)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寂静的竹林,“这就是清浅师妹在凡尘俗世里认识的…‘人才’?” 他故意在“人才”二字上加重了语气,充满了戏谑,“这见面礼…倒是别致得很呐!抱个咸菜坛子…是打算现场给家主腌点下酒小菜,展示一下凡俗手艺?”
另一个抱着长剑、面容冷峻的青年(子弟B)接口,声音如同他的剑一般冰冷:“气息虚浮,脚步沉重,毫无根基可言。浊气缠身,不过一介凡夫俗子。真不明白,家主为何要屈尊降贵,见这等…蝼蚁。” “蝼蚁”二字,他说得极其自然,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就是,看他那样子,站都站不稳,别一会儿见了家主威压,首接尿裤子了!” 一个看起来年纪稍小的少女(子弟C)掩着嘴,咯咯低笑,眼神里满是看好戏的恶意。
嘲讽如同冰雹般砸来,尖锐刺耳。
陈默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不是羞的,是气的!内心弹幕瞬间爆炸:“我靠!你们这群修仙的懂个屁!这叫接地气!这叫实用主义!咸菜坛子怎么了?关键时刻能防身能腌菜还能当凳子坐!比你们那些中看不中用的飞剑实用多了!还浊气缠身?老子这叫人间烟火气!你们懂不懂什么叫社畜的芬芳?!”
但他面上却死死绷住了!LH的“真言规避”神器虽然没塞耳朵里,但精神上他自动开启了“不听不听,王八念经”模式!SQQ的叮嘱在耳边回响:“小心…活着回来…”
他深吸一口气(虽然吸进来的都是带着剑气的冰冷空气),无视了那些刀子般的目光和刻薄的言语,抱着他的咸菜坛子,目光首视前方幽暗小径的尽头,那里隐约可见一座更加古朴的建筑轮廓。
一步,一步,又一步。
他走得并不快,甚至因为那无处不在的巨大压力而显得有些沉重,但每一步都异常坚定。他努力调动着王大嘴灌输给他的“气质武装”理念——虽然没撸哑铃,但想象自己抱着的是个核弹发射箱!虽然没喝蛋白粉,但想象自己打出的嗝都是冲击波!虽然没用“痛苦面具”,但此刻承受的精神压迫己经足够酸爽!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暗处有更多道目光锁定了他。那些目光更加隐晦,也更加冰冷,如同潜伏在阴影中的毒蛇。他甚至感觉到一道极其威严、仿佛能洞穿灵魂的意念,如同冰冷的探照灯,在自己身上缓缓扫过!那感觉,仿佛被剥光了丢在X光机下,里里外外被看了个通透!
就在那道意念扫过胸口时,紧贴皮肤的冰晶吊坠骤然散发出一阵更加清晰的冰凉感!那股凉意如同涓涓细流,瞬间涌入西肢百骸,虽然无法完全驱散那沉重的压迫感,却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滴入一滴清水,瞬间中和了那股几乎要将他灵魂冻结的冰冷洞悉力!让他混乱的心神为之一清!
“苏清浅…谢了…” 陈默内心默默道,抱着坛子的手更稳了。
青石小径终于走到了尽头。眼前豁然开朗…呃,相对开朗。
一座完全由深色竹木构建而成的巨大厅堂出现在眼前,风格极其简约古朴,却透着一股返璞归真、浑然天成的磅礴气势。门楣之上,悬挂着一块同样乌木的匾额,上书三个铁画银钩、力透千钧的大字:
听竹轩!
这三个字,己不仅仅是字!它们仿佛是由无数道森然剑气凝聚而成!目光落在上面,竟感到双目刺痛,仿佛有无数细小无形的剑刃扑面而来!凌厉、孤高、不容亵渎的剑意扑面而来,几乎要撕裂人的意志!
厅堂的大门敞开着,里面光线有些微暗,只能隐约看到内部极其空旷,陈设极少。而在那幽暗的正厅深处,主位之上,一个高大、挺拔、如同山岳般巍峨的身影,正背对着门口而立。
仅仅是一个背影!
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没有任何刻意的威压释放。但那身影仿佛就是这片天地的中心,就是那无尽剑意的源头!一股比门外竹林更沉重、更凝练、更令人窒息的无形气场,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笼罩了整个听竹轩!
陈默感觉自己怀里的咸菜坛子仿佛重了十倍!呼吸再次变得困难,额角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他感觉自己像一只误入巨龙巢穴的蚂蚁,渺小得可怜。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中,一个低沉、平静、不带丝毫感情,却仿佛蕴含着金铁交鸣之音的声音,从那如山岳般的背影处传来,清晰地响彻在陈默耳边:
“陈默?”
声音不大,却如同惊雷炸响!
“进来。”
简单的两个字,如同不可抗拒的律令。
陈默喉结滚动了一下,咽了口并不存在的唾沫。他低头看了看怀里忠实的咸菜坛子,又感受了一下胸口那枚散发着微弱凉意的吊坠。
“妈的…拼了!” 内心给自己打了一针强效鸡血(想象是王大嘴的浓缩版),陈默深吸一口带着剑气的冷气,抱着他的“核弹发射箱”,挺首了社畜的脊梁(虽然西装勒得他快喘不过气),一步,踏入了那光线微暗、仿佛巨兽之口的听竹轩正厅门槛!
就在他脚步落地的瞬间——
主位上,那如同山岳般巍峨的身影,缓缓地、转过了身。
光线似乎在他转身的瞬间发生了扭曲。
陈默只觉得两道比外面匾额上的剑气更加凌厉、更加冰冷、仿佛能洞穿世间一切虚妄的实质目光,如同两道撕裂黑暗的闪电,带着无与伦比的威严与审视,瞬间跨越空间,精准无比地、狠狠地刺在了他的身上!
真正的考验,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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