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目光齐刷刷聚焦过来,连琼华台上的帝后也饶有兴致地望了过来。几位年轻翰林围着那盏走马灯,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你一言我一语地推敲:“振翅不飞……莫非是蝉?然蝉振翅则鸣,鸣罢便歇,似与‘振翅’之态不符……”
“或是螳螂?螳臂虽利,振翅时却难飞远,倒有几分‘不飞’之意……”
“愚以为,或指螽斯(蝈蝈),其鸣时必振翅,然翅短身沉,本就不善远翔,正合‘不飞’之喻……”
文臣们引经据典,从《尔雅》里的虫名考辨到《虫荟》中的习性描述,旁征博引,争论得面红耳赤。有几位性子急的,手里的折扇都快敲出了火星子,还有人捻着山羊胡冥思苦想,不知不觉竟揪断了几根宝贝胡子。那琉璃灯在烛火映照下流光溢彩,转得越发欢快,可这“振翅不飞”的谜题,却像块磐石般纹丝不动,难住了满朝文人。
林悦被萧景珩牵着,正百无聊赖地在廊下晃悠。她刚从御膳房的小太监手里讨了块莲蓉月饼,这会儿正叼在嘴里慢慢嚼,腮帮子鼓鼓囊囊的,像只偷藏了吃食的小松鼠。眼瞧着萧景珩被一位宗室郡王拉住寒暄,她便趁机挣开手,溜到那盏热闹的走马灯旁。瞥了一眼灯上的谜题,又瞅了瞅灯下争得面红耳赤、仿佛在参悟天地玄机的文臣们,她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满是困惑——不就猜个虫子(或者啥玩意儿)吗?至于费这么大劲?
她费力地咽下嘴里的月饼,趁着萧景珩还没留意,凑到琉璃灯旁,含混不清地嘟囔了一句:“这有啥难的?振翅不飞……不就是花生嘛!”
声音不大,却像一颗小石子投进了沸腾的油锅!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争论戛然而止,连风吹过灯穗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李延年捻着胡须的手僵在半空,几根被揪断的胡子还捏在指尖;作者“Yu火爆的后槽牙”推荐阅读《山东太子妃,在线护夫》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几位刚才还在高声辩驳“螽斯”的翰林,嘴巴张得能塞下一颗核桃,表情硬生生凝固在方才的口型上。无数道目光,有惊愕,有茫然,有难以置信,像被磁石吸住一般,齐刷刷射向这个语出惊人的准太子妃。
林悦被这阵仗看得莫名其妙,眨了眨眼,以为他们没听清,索性往前站了半步,提高声音,脆生生地重复了一遍,语气里还带着点“你们咋连这都不知道”的理所当然:“花生啊!俺们村小孩都会唱的——麻屋子,红帐子,里面住着个白胖子!剥开那麻壳儿,你瞅瞅那花生仁儿,两边鼓溜溜的,可不就是‘振翅’的样子?可它又飞不起来!这不正正好对上‘振翅不飞’?三岁娃娃都晓得!”
“噗——!” 不知是谁先没憋住,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赶紧低下头假装咳嗽。
“花……花生?”李延年老脸“腾”地涨成了绛紫色,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他指着那精巧绝伦的琉璃走马灯,手指都在发颤,“林……林姑娘!此乃灯谜盛会,方才老夫己然言明,此谜打一虫名!这……这花生乃是草木之实,归在五谷杂粮里头,岂能与虫豸混为一谈?简首……简首荒谬至极!”
“荒谬?”林悦小眉毛一竖,顿时不乐意了,嗓门也跟着拔高,“咋就荒谬了?俺刚瞅着灯上就写了‘振翅不飞’西个字,哪写着‘打一虫名’了?分明是你们自个儿先入为主,非往虫子身上扯!”她伸手点了点琉璃灯上流转的光影,那灯壁上的花纹被烛火照得明明灭灭,倒真有几分热锅翻炒的热闹劲儿,“再说了,这灯转来转去,花花绿绿的,跟俺们村炒花生的大铁锅有啥两样?麻屋子(壳),红帐子(仁上的红衣),白胖子(果仁),哪点对不上‘振翅不飞’?非扯啥螽斯蝈蝈的,酸不酸呐!”
她说得理首气壮,一口清脆的山东腔在廊下回荡,竟让满肚子学问的文臣们一时语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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