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一发掷弹筒榴弹，在阵地前沿炸开，黑色的泥土和雪块，劈头盖脸地砸下来。
“他娘的！”张大彪吐掉嘴里的泥，从掩体后探出头，对着旁边吼道，“机枪！给老子压住他们！”
“哒哒哒……”
捷克式轻机枪嘶吼起来，子弹像一道火鞭，抽向山下正在往上爬的鬼子。
可鬼子的火力更猛。
三挺歪把子轻机枪，从三个不同的角度，构筑成了一张交叉火力网，死死地压得一营的弟兄们抬不起头。
“团长！鬼子这伙人，是硬茬子！”张大彪猫着腰，跑到了李云龙身边，脸上全是黑灰。
“装备精良，打法也刁钻，不像是普通的守备队！”
李云龙举着望远镜，脸色铁青。
这股鬼子，大概有一个中队的兵力，从县城方向摸过来，指名道姓地要扫荡赵家峪。
独立团在村子外围的“老鸦岭”高地，设下了阻击阵地。
“狗日的，炮火还挺准！”李云龙骂了一句。
他看得清楚，每当己方的机枪一响，鬼子后方的掷弹筒，就像长了眼睛一样，炮弹立马就飞了过来。
“他们在山腰上有个炮兵观察员！”李云龙放下望远镜，眼睛眯了起来。
“不把他敲掉，咱们的机枪手就得一个个地去见阎王！”
“可那地方，至少有七八百米远！”张大彪也举起望远-镜看了一眼，首摇头，“咱们的枪，够不着啊！”
就在这时，一声跟战场上所有枪声都截然不同的、清脆的枪响，从他们头顶后方更高的山脊上传来。
“砰！”
那声音，干净利落，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穿透力。
李云龙和张大彪下意识地抬头。
山脊上，王喜奎趴在一块大石头后面，身前架着那支崭新的、看着就吓人的德国造。
他的旁边，还趴着一个人，是萧辰。
“喜奎哥，别急着开枪。”萧辰的声音压得很低，眼睛死死地盯着山下的战场。
“这镜子能让你看得远，也让鬼子更容易发现你。咱们得找那个最跳的打，一枪就得让他闭嘴！”
王喜奎没说话，他只是缓缓地转动着枪口，通过那个神奇的瞄准镜，搜索着战场。
整个世界，在他的右眼里，变得无比清晰。
他甚至能看清，山下那个鬼子机枪手，脸上那颗黑色的痦子。
“找到了。”
王喜奎的声音，平静得像一块石头。
他的枪口，对准了侧面山腰上，一个正举着望远镜，嘴里不停比划着的鬼子军曹。
“团长，找到了！”萧辰用步话机，对着下面的李云龙喊道。
“在你们左前方，那棵歪脖子松树下面！”
李云龙赶紧举起望远镜。
“看见了！他娘的，还真是个军曹！”
他放下望远镜，对着步话机吼。
“喜奎！有把握吗？那地方，少说有八百米！”
王喜奎没有回答。
他只是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八百米。
这个距离，他以前想都不敢想。
用三八大盖，子弹飞到那儿，早就不知道偏到哪里去了。
“喜奎哥。”萧辰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俺以前听村里那个老秀才说过，子弹出膛，飞得远了，就像扔出去的石头，会往下掉。”
“你对着他脑门上面那块天打，试试看。”
王喜-奎愣了一下。
对着天打？
他看了看萧辰，萧辰的脸上，是一种他看不懂的平静。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
他将瞄准镜里的十字线，缓缓上移，对准了那个鬼子军曹头顶上方约莫一个身位的地方。
他屏住了呼吸。
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风声，和自己心脏的跳动声。
他轻轻地，扣动了扳机。
“砰！”
枪声清脆。
枪托重重地撞在他的肩膀上，力道比三八大盖大得多。
李云龙和张大彪，还有阵地上所有注意到这一枪的战士，都死死地盯着远方。
时间，仿佛慢了下来。
一秒。
两秒。
就在众人以为这一枪打空了的时候。
李云龙的望远镜里，那个鬼子军曹的脑袋，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砸了一下，猛地向后一仰。
一蓬血雾，在他的脑袋后面，炸开。
他手里的望远镜，飞了出去，整个人像一截木桩，首挺挺地倒了下去。
“打……打中了？”
张大彪手里的望远镜，都差点掉在地上，他结结巴巴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打中了！打中了！那狗日的倒了！”
阵地上，先是死一般的寂静。
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我的天！打中了！”
“八百米啊！一枪毙命！”
李云龙一把扔掉手里的望远镜，激动得满脸通红。
他像个得了心爱玩具的孩子，在原地又蹦又跳。
“好！好！好！”
他抓起步话机，对着话筒咆哮。
“哈哈哈！王喜奎！你小子！你他娘的是神仙吗！”
“老子的宝贝疙瘩！值了！太他娘的值了！”
鬼子的掷弹筒，瞬间就哑了。
失去了指引，他们只能漫无目的地乱轰。
山脊上，王喜奎缓缓地拉动枪栓，一枚滚烫的弹壳，跳了出来。
他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可他的眼睛里，却燃起了一团火。
他感觉，自己手里的这支枪，活了。
它就像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指哪儿，打哪儿。
他重新把眼睛凑到瞄准镜前。
战场，在他的眼里，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猎场。
而他，就是那个唯一的猎人。
“砰！”
又是一声枪响。
山下，一挺叫得正欢的歪把子，突然哑了火。
那个鬼子机枪手的钢盔上，多了一个整齐的弹孔，他歪着身子，倒在了机枪上。
“砰！”
一个正准备投掷手雷的鬼子掷弹筒手，身子一僵，手里的手雷掉在脚边。
“轰”的一声，把他自己和旁边的副手，一起炸上了天。
接下来的十分钟。
王喜奎的枪声，成了战场上的催命符。
每一声枪响，都意味着一个鬼子倒下。
机枪手、掷弹筒手、小旗官……
最后，他甚至一枪打断了一个正挥舞着指挥刀，督促士兵冲锋的鬼子小队长的胳膊。
山下的鬼子，彻底被打懵了。
他们不知道子弹是从哪里飞来的。
他们只知道，身边的人，会毫无征兆地，一个个倒下。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在他们中间蔓延。
进攻的势头，彻底被打垮了。
鬼子开始溃退，连滚带爬地往山下跑。
“他娘的！别让他们跑了！”
李云龙一看，立马吼道。
“吹号！给老子冲！活捉他几个当官的！”
冲锋号响起，独立团的战士们，像潮水一样，从阵地上涌了下去。
一场原本艰难的阻击战，硬生生被王喜奎一个人，打成了一场追击战。
战斗结束后，王喜奎成了全团的英雄。
战士们围着他，围着那支神枪，眼睛里全是崇拜。
“喜奎哥，你这枪，是神仙开过光的吧？”
“八百米啊！说打脑袋，就不打胸膛！”
“以后咱们独立团，也有自己的传说了！八百里开外，一枪取鬼子首级！”
李云龙更是乐得合不拢嘴，他拍着王喜奎的肩膀，当着全团的面宣布。
“从今天起，神枪手排，就由你王喜奎当排长！”
“那支枪，就是你的命！给老子好好伺候它！”
他转过头，又一把搂住萧辰。
“还有你小子！这次又是头功！”
“老子算是看明白了，你小子不光是福星，还是个点金手！什么破烂到了你手里，都能变成宝贝！”
在一片欢腾中，萧辰只是憨厚地笑着。
他的脑海里，系统的提示音，正在疯狂地响起。
【击杀日军炮兵观察员一名，功勋点+100！】
【击杀日军机枪手一名，功勋点+50！】
【击杀日军小队长一名（重伤），功勋点+80！】
……
这一战，不仅打出了独立团的威风，更让他的功勋点，飞速上涨。
可他心里，却没有半分轻松。
他知道，独立团这次，彻底出名了。
这支神枪的出现，就像在黑夜里，点燃了一盏无比明亮的灯。
它照亮了胜利的希望，也必然会引来最凶残的飞蛾。
晋中，日军第一军司令部。
一份关于独立团在“老鸦岭”战斗的详细报告，被送到了一个人的桌上。
那人穿着一身笔挺的少佐军服，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正在用白手套，仔细地擦拭着一把武士刀。
他就是山本一木。
他拿起报告，只看了一眼，动作就停了下来。
“八百米外，精准射杀炮兵观察员？”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感兴趣的弧度。
“Karabiner 98k……德国陆军的制式狙击步枪。”
他放下报告，看向窗外。
“有意思。”
“一支连饭都吃不饱的泥腿子部队，居然出现了这种武器。”
他对着身后的副官，淡淡地吩咐道。
“去查。”
“把这个独立团，还有那个叫李云龙的团长，所有的资料，都给我找来。”
“我想，我找到了一个很有价值的……试验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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