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
冰冷的雨水，冲刷着祠堂烧焦的梁木，发出的“滋滋”声，像是在嘲笑这场狼狈的惨败。
临时的团部，设在了村东头一户老乡家里。
屋子不大，挤满了独立团的营连干部，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地上，还摆着几具用白布盖着的尸体，是警卫排的弟兄。
魏和尚躺在里屋的土炕上，浑身缠满了绷带，像个粽子，还在昏迷。卫生员王喜说，他命大，子弹都避开了要害，可失血太多，能不能挺过来，得看他自己的造化。
李云龙坐在一条小板凳上，双眼通红，一言不发。
他手里，攥着那个从鬼子尸体上缴获来的、德制MP38冲锋枪的弹匣，从天亮攥到天黑，冰冷的钢铁，己经被他的手心捂热了。
“团长！”
张大彪“砰”的一声，把拳头砸在桌上，独眼里满是血丝。
“下命令吧！俺带一营去！就是拿牙咬，也得从那帮狗日的身上撕下块肉来！”
“对！团长！跟他们拼了！”
“这口气，不出，俺们睡不着觉！”
屋里的干部们，一个个义愤填膺，叫嚣着要去找鬼子报仇。
可问到怎么报，去哪儿报，大家又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伙鬼子，像一群黑夜里的幽灵，来无影，去无踪。
“报仇？”
一个冰冷的声音，打破了这股子狂热。
赵刚从里屋走了出来，他的脸色，比外面的天还阴沉。
他走到桌边，将手里捏着的一样东西，“啪”的一声，拍在了那个德制弹匣的旁边。
那是一颗独立团兵工厂自己复装的子弹。
弹头是歪的，铜壳上还带着锈迹。
“拿什么报仇？”
赵刚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锥子，扎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用这个，去跟这个拼命吗？”
他指着那颗粗制滥造的子弹，又指了指那个做工精良、泛着幽光的弹匣。
“都醒醒吧！”
赵刚的目光，从每一个干部的脸上扫过，那眼神里的失望和痛心，像一盆冰水，浇灭了所有人头顶的虚火。
“敌人用的是什么？是能一口气泼出去三十发子弹的冲锋枪！”
“我们用的是什么？是打一枪拉一下枪栓的老套筒！有的枪，膛线都快磨平了！”
“敌人的战术是什么？是经过千锤百炼的特种渗透，精准打击，一击远遁！”
“我们的战术呢？是被动挨打！是从头到尾，被人家牵着鼻子走！”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颤抖。
“同志们，这不是战斗。”
“这是屠杀！”
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张大彪低下了头，那只攥得发白的拳头，缓缓松开了。
刚才还叫嚣着要拼命的干部们，一个个都像被霜打了的茄子，蔫了。
赵刚的话，太狠了。
可每一个字，都戳在了他们的心窝子上。
李云龙缓缓地，抬起了头。
他没有反驳，也没有暴怒。
他只是伸出手，作者“晓星璇”推荐阅读《亮剑：我给李云龙整编一个德械师》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将那颗复装子弹和那个德制弹匣，都拿在了手里。
他着弹匣上冰冷的钢铁质感，又掂了掂那颗分量不足的子弹。
这是他第一次，在装备上，感到如此巨大的、令人窒息的无力感。
他想起了那支800米外能取鬼子首级的98k。
他又想起了那两把他和赵刚爱不释手的快慢机。
这些东西，改变了一场战斗，却改变不了整个战争。
在山本特工队那如同水银泻地般的现代化火力面前，他们引以为傲的勇气和拼刺刀技术，显得那么可笑，那么苍白。
“政委说得对。”
李云龙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像一块被砂纸磨过的木头。
“这仗，我们输得不冤。”
他的冷静，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他站起身，环视了一圈，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没有了狂怒，只剩下一种冰冷到骨子里的平静。
“输在家伙事不行。”
“输在脑子不行。”
“输在我们还用小米加步枪的打法，去跟人家玩特种作战。”
“这个仇，要报。”
他把手里的弹匣，重重地拍在桌上。
“但不是现在这样，嗷嗷叫着去送死！”
“从今天起，都给老子把尾巴夹起来！”
“仗，有的是打的。但这条命，得留着，去跟山本一木那个狗日的，算总账！”
李云龙的冷静，像一剂镇定剂，让屋里所有骚动的干部，都重新开始思考。
知耻而后勇。
一股前所未有的、对好装备、对新战术的渴望，在每个人的心里，疯狂地滋生。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投向了那个从始至终都站在角落里，一言不发的年轻人。
萧辰。
从牛肉罐头，到磺胺粉，再到黑云山那堆积如山的物资，最后到那支神鬼莫测的98k……
这个年轻人，己经成了独立团所有奇迹的代名词。
萧辰感觉，十几道目光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后背上。
他知道，躲不过去了。
会议，在一片沉重的气氛中结束了。
干部们一个个红着眼睛，默默地走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李云龙、赵刚和萧辰。
“小子。”
李云龙走到萧辰面前，那双熬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给老子想想办法。”
“怎么才能搞到跟鬼子一样的连发家伙？”
他的声音很低，却带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近乎哀求的命令。
“就是把阎王爷的枪给抢来，也得给老子弄来！”
李云龙说完，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疲惫地摆了摆手，走进了里屋。
他要去看看魏和尚。
只剩下赵刚和萧辰。
赵刚走到他面前，眼神复杂。
“萧辰。”
“你跟我来。”
“我们，必须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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