洼地里的风，带着一股子铁锈和泥土混合的腥气。
萧辰把头埋得更深了，他能感觉到几十道目光，或麻木，或警惕，像针一样扎在自己背上。
不能再等了。
李云龙那头疯驴随时可能下令总攻，到时候，他们这些俘虏就是第一波被赶上去的耗材。
他咬了咬牙，心一横，在脑海里对系统下令。
“兑换，一块压缩饼干。”
【功勋点-1，当前剩余19点。】
一块巴掌大的，土黄色的饼干凭空出现在他手心，带着一股工业化的、廉价的香甜味。
萧辰的心在滴血。
一个功勋点，就换了这么个玩意儿。
他没有立刻吃，而是用破烂的衣袖反复擦拭着饼干上的虚拟尘土，那动作虔诚得像是在擦拭一件传家宝。
他选定了目标。
那个缩在最角落，抱着中正步枪的中年老兵。
那人脸上的褶子像干涸的河床，一双浑浊的眼睛里，透着一股子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死气。
可他的手，却死死地护着腰间那个牛皮子弹袋。
萧辰佝偻着腰，像只觅食的野狗，悄无声息地蹭了过去。
他在老兵身边蹲下，没说话，只是用指甲，小心翼翼地从压缩饼干上抠下来一小块，塞进嘴里。
“嘎嘣。”
清脆的声响，在这死寂的洼地里，显得格外刺耳。
一股浓郁的、混合着奶香和糖分的味道，瞬间在他口腔里炸开。
老兵的眼皮动了一下。
他的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那动作幅度很小，却没逃过萧辰的眼睛。
周围几个俘虏的目光，也被吸引了过来，死死地盯着萧辰手里的那块饼干，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狼一样的绿光。
萧辰又掰下一小块，慢慢地咀嚼着，故意发出声音。
他能感觉到，空气中的唾沫吞咽声，变多了。
“兄弟，哪儿来的？”
老兵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砂纸在摩擦。
萧辰不看他，只是盯着手里的饼干，含糊不清地嘟囔：“捡的。”
老兵沉默了，但目光却没离开那块饼干。
萧辰知道，鱼上钩了。
他把剩下的饼干往怀里一揣，然后凑到老兵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像蚊子哼哼。
“老总，想尝尝不？”
老兵的身体僵了一下，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挣扎。
他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没有回答。
“五发子弹。”
萧辰伸出五个指头，比划了一下。
“换你一指甲盖那么大一块。”
老兵的瞳孔猛地一缩，瞬间扭过头，看萧辰的眼神像是看一个疯子。
他飞快地捂住了自己的子弹袋，一脸的警惕。
“你做梦！”
周围几个竖着耳朵偷听的俘虏，也都露出了嘲讽的神色。
子弹！
那是命！
在这鬼地方，有子弹，被八路收编了还能当个正经兵。要是跑了，遇上土匪也能崩两下。
用命换一口吃的？傻子才干。
萧辰像是早就料到他的反应，一点也不意外。
他换上了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叹了口气。
“老总，你当我愿意啊？”
他指了指远处山头，那里的枪炮声一刻也没停过。
“你听听这动静，坂田联队把咱们包了饺子了。那位李团长，刚才吼什么你没听见？让咱们上刺刀，用牙咬！”
他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诡异。
“你说，一会儿冲锋，是咱们这些没根没底的俘虏在前面，还是他新一团的嫡系在前面？”
老兵的脸色，瞬间白了一分。
萧辰继续攻心。
“反正都是个死，子弹留着干嘛？带到阎王爷那儿去当盘缠？”
“不如换口吃的，垫垫肚子，黄泉路上也做个饱死鬼不是？”
“我还能帮你瞒着，就说你一颗子弹都没了，他们还能把你咋样？难不成搜身？”
最后一句，像是毒蛇的信子，舔过老兵的心尖。
是啊。
反正都要当炮灰了。
子弹早晚得上缴，或者打出去。
留着，有什么用？
老兵的眼神开始剧烈地挣扎，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萧辰知道，火候到了。
他不再说话，只是安静地等着。
旁边一个年轻的俘虏，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脸上还带着稚气，嘴唇己经饿得发紫。
他哆哆嗦嗦地凑了过来，眼里满是哀求。
“长官……我……我用三发子弹，换一小块，行不？就一小块！”
他一边说，一边手忙脚乱地从鞋底里抠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小包。
打开来，是三颗黄澄澄的7.92毫米步枪弹。
萧辰心中一喜。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他没有立刻答应，而是装作为难地看了看那个老兵。
老兵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溃了。
“妈的！”
他低声咒骂了一句，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十发！换你半块饼干！”
“成交！”
萧辰立刻点头，生怕他反悔。
他飞快地掰下半块饼干递过去，同时接过了老兵从子弹袋里掏出的十发子弹。
入手沉甸甸的，冰凉。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赚到的第一笔“资产”。
老兵拿到饼干，看也不看，首接整个塞进嘴里，狼吞虎咽，噎得首翻白眼。
那个年轻的俘虏见状，急得快哭了。
“长官，我的……”
“你的。”
萧辰很大方地掰了一块递给他，收下了那三发子弹。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绝望的气氛，是最好的催化剂。
当死亡的阴影笼罩下来时，遥远的“活下去”的希望，远不如眼前一口实实在在的吃食来得重要。
“我这有五发！”
“我这有八发，是花机关的子弹，能多给点不？”
“我用我这支中正步枪换！没子弹了，枪管还好使！”
俘虏营里，像是烧开了一锅粥。
萧辰瞬间成了最受欢迎的人。
他没有被冲昏头脑，依旧保持着冷静。
他趁热打铁，压低了声音，对着人群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都别吵！我跟你们说个事儿！”
“刚才我出去解手，听见八路军的官儿在说，马上要对咱们进行统一甄别，搜身！凡是私藏弹药不上缴的，一律按敌特处置！”
“啥叫敌特？就是拉出去，一枪崩了！”
他这话半真半假，却正好踩在了所有俘虏最恐惧的那根弦上。
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一双双惊恐的眼睛看着他。
“所以，有子弹的，赶紧拿出来换吃的！不然一会儿被搜出来，吃的没有，命也没了！自己掂量！”
这一下，再也没有人犹豫了。
恐慌像瘟疫一样蔓延。
很快，萧辰的怀里就塞满了零零散散的子弹，步枪弹、机枪弹，甚至还有几颗手枪弹。
他用掉了最后19点功勋，兑换了19块压缩饼干和2个白面馒头，几乎全都散了出去。
当最后一个俘虏用两颗子弹换走最后一口馒头渣时，萧辰的功勋点，正式归零。
他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穷光蛋。
可他怀里，那用破布包着的一大包零零碎碎的子弹，沉甸甸的，起码有近百发。
他躲回角落，把这些“战果”小心翼翼地藏好。
近百发子弹。
这是他用全部身家和一点小聪明，换来的资本。
可他看着系统任务面板上，那个刺眼的“1000发”的目标，一颗心又沉了下去。
还差九百发。
这点子弹，撒到战场上，连个响都听不见。
更关键的是，这些子弹来路不明，他怎么才能“合理地”交出去，并且把功劳最大化地记在自己头上？
首接上缴？
说自己从俘虏手里换的？
李云龙不扒了他的皮才怪！扰乱军心，私下交易，哪一条都够他喝一壶的。
萧辰的目光，缓缓投向了洼地外那陡峭的悬崖。
一个更大胆，也更疯狂的计划，在他的脑海里，渐渐成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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